第9章 第9章勾引
离幽下了早朝，经过御花园之际，见宫人们围坐一团，每个人都伸着长长的脖子，宛如朝圣。
他偏了偏头，于公公立即会意，走上前去怒斥道：“都不用做事了吗？聚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回神，连忙跪倒一片，却见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女子，丝毫没有停止动作。她身穿一袭红衣，眉心画上怒火标志的花钿，正仰着头不停变幻着各色舞蹈姿势，妖娆动人，软若无骨。
于平自认这些年见过无数美人，却从未见过妖艳得这般坦荡，这般耀眼的女子，一时间不免看呆了。
离幽也看着那女子，红衣似火，正媚眼如丝冲着他笑。
她这是在勾引他么？
离幽嘴角勾出一道好看的弧线，雅妃娘娘的话真是立竿见影，得记大功一件。五妹妹上回看中的那个红宝石纸镇，他等下就亲自送过去。
她扮演的这妖女么，服饰、姿势、神态，都很到位。唯一让人出戏的，便是眼神。她的眼神太过清澈，不掺任何污浊与欲望，徒有魅惑之表，却无其里。
于平见王上盯着那女子，连忙冲她高声喊道：“姑娘乃何人？见到王上，怎不行跪拜之礼？”
那女子盈盈一笑，走上前来，刚要行礼，许是刚刚舞得久了，腿脚一软，眼看就要倒下去。
扶我，快扶我！巫唧儿在心里呐喊！
为了一击即中，她连从巫星儿那学的招数都用上了。美人将摔，英雄相扶，那离诚便是这般立马上了钩啊。
离幽倒好，在那端站得稳如泰山，迟迟没有动静。
巫唧儿赶紧一个乳燕回身，这才堪堪稳住身子，好在她舞蹈功底不错，总算没有在人前出丑。
巫唧儿抬头，分明看到他嘴角扬起的一丝笑意。再一看，离幽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漠模样。
“既是身子不方便，以后见到孤，便不必行礼了。”说完便带着于平离开。
巫唧儿看着那主仆二人离去的背影傻眼了。
离幽他到底是不是男人？这关行礼什么事？他扶一下会怎样？
竟然就这么走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黑线：她到底是哪不方便了？刚刚跳舞可是灵活得狠呐。
先前两个打赌的小宫女也在，对视一眼：这是后宫第一个见了王上不用行礼的女子吧？
要说王上对她有多喜欢，那也不尽然。至少那巫国公主进宫这么久，从未见王上临幸。刚刚看了如此勾人心魂的舞蹈，也不见有丝毫温情流露。
若说不喜欢，那也不对劲。凭什么她不过崴了下脚，就不用行礼了？
巫唧儿带着一肚子气回到了西羽宫，连晚膳都比平日多用了不少。
“这离幽，简直是油盐不进！”
云娘一脸喜色：“公主，奴婢听说，王上特许你见他不用行礼了？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呀，据说宫里从无此先例。”
巫唧儿嘟囔道：“这有什么用？他一日不封我为妃，我便一日名不正、言不顺。”
“公主莫急，要不，明日再换个法子？”
巫唧儿站起来，她不能那么快放弃。
“妖艳的他不喜欢，那明日便来个清纯小白兔型的！”
云娘看着公主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禁笑着摇摇头。虽然她不清楚离王打的是何主意，但她看得出来，离王明里暗里，都护着公主，由得她折腾罢了。
崇政殿里，宫女为离幽奉茶时，不经意崴了一下，热茶溅出，差点烫到他手。这已经是第十个在他面前站不稳的女人了。
“都怎么做事的？”
宫女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地求饶。
“退下！”离幽接过于平递来的帕子，不耐烦拂去手上的茶水。
于连笑道：“若不是王上今日特许对巫国三公主格外开恩，她们也不必如此。”
“东施效颦。”离幽摇摇头。
“那是，”于平连忙跟上主子的思路，“她们不过庸脂俗粉，如何跟三公主相比？奴才斗胆，咱们王宫，很快便要办喜事了？”
于平自幼服侍离幽，陪伴他从王子一直走到今日的离国君王。主仆之情谊，非同一般深厚。
离幽随手拿起折子扔他手上：“还早！”
“奴才不明白。既然王上钟意那三公主，把她纳了便是。何须忧心。”
离幽叹口气：“如是这般简单便好了。你可知香穗夫人？”
于平略加思索：“是那位美艳绝伦、祸乱朝纲的贵妃？据说，因为她，离国当年差点不复存在。”
“是啊，”离幽叹口气，“香穗夫人，便是巫国女子。有了前车之鉴，自祖父辈起，离国后宫便不许巫国女子踏足。我若这般纳了她，朝臣们的口水能把我淹死！”
“啊，这奴才可从未听说，”于平很少见到离幽烦恼的模样，不禁乐了，“不过，这世间还有让王上束手无策的事？奴才可不觉得。”
离幽勾勾嘴角：“如何让群臣接纳，徐徐图之即可。现下么，还得她自己愿意才行。”
于连惊道：“三公主都如此主动示好，她还能不愿意么？”
离幽眼眸幽深，“她现在不过是寻一个护身符罢了，我要的是她的真心。”
“王上英明。”
翌日，巫唧儿换了一身洁白得没有半点瑕疵的曳地长裙，腰间只用一条粉色的丝带系住，将少女的纯洁与活泼结合得恰到好处。
宫人们早已隐藏在各个角落，正缩头缩尾地等着看这三公主这回又用的是什么招。
她照例出现在离幽下朝必经之路，正微微闭着双眼，俯身闻着那初绽的牡丹。牡丹雍容华贵，眼前的女子不染纤尘，一人一花，相衬莫名，直叫人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离幽早早瞥见了那白裙少女，她回过头，浅浅一笑，含羞带怯看向他，离幽差点没忍住破功。伸出去的手，堪堪收了回来。还好这王袍足够宽大，没人看出他的失态。
“三公主既喜爱这牡丹花，于平，将牡丹园里的花都搬去西羽殿吧。”
王上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如果之前大家还持观望的态度，现下则笃定道：这三公主到底是什么妖精转世啊？随便笑一笑，便让王上这般宠。
自此，离幽所到之处，所见皆是闻花女子。更有甚者，手里日日抱着花盆，只盼他能多看两眼。
巫唧儿望着庭院里快要摆不下的牡丹，不禁恼道，“离幽这死脑筋，到底何时才能开窍？”
云娘道：“奴婢倒觉得，王上不似愚钝之人。”
“少不得再接再厉了。”巫唧儿叹气，“明日，我便扮作那暖心圣母，为他亲手作羹汤，我倒要看看，这回他能装到几时。
这边离幽来到雅妃娘娘处，亲自送来红宝石纸镇。
雅妃笑着打趣道：“这三公主真是有趣，连本宫都爱得不行。王上若是不要，不如叫她来我宫里做个伴儿？”
离幽笑笑，不动声色拒绝，“她任性惯了，恐怕做不来这服侍人事。气坏娘娘凤体便不好了。”
“这便是护短了，”雅妃掩嘴笑道：“现在后宫女子都有样学样，传闻说得是越来越离谱。我估计，你母后很快便要知晓了。”
“母后那边，还要请娘娘多为我美言几句。”离幽再次恳求，“五妹妹有什么看得上的东西，只管找于平去库里挑。”
“有那纸镇便够了，小丫头不宜骄纵，”雅妃放下手中的针线，“放心吧，你母后那边，我会同她说。”
离幽略略放宽心，谢过雅妃，离去不提。
雨过天晴，朝阳悬在云上，照在人心头暖暖的。
离幽下朝回来，便见前头熙熙攘攘，挤得水泄不通。
“三公主今日换了什么花样？”离幽收起朝堂上的杀伐果断，露出会心的微笑。
于平伸长了脖子，“奴才并未见到三公主。”
“哦？”离幽睁大眼睛，仔细在人群中搜索，的确未见她人。
不过，全是外戚大臣家眷们带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们，各显神通，只把整条路都堵了。有闻花的，有荡秋千的，有跳舞的，竟然还有唱戏的，把宫里弄得像勾栏集市，嘈杂不堪。
“王！上！驾！到！”于平适时喊了一嗓子。
一群人呼啦啦跪倒一地。
有胆大者，不等平身，便抬起头暗送秋波，别说离幽了，就连于平都看得鸡皮四起。
“往后若无传召，闲杂人等不得入后宫。”
离幽冷冷抛下这句话，掉头离去。
朝臣的家眷们面面相觑：不是都说离幽喜欢在此偶遇女子吗？她们巴巴带着女儿过来，没想到日后连入宫的机会都没了，不由垂头丧气。
夜凉如水，离幽却烦闷不安。
早晨，她不在那些人之列，他心里空落落的。难道，她便这般没耐心？坚持不过三天，便打了退堂鼓？
心烦意乱，只能埋首书房的折子堆里，企图用公事驱散忍不住去找她的念头。
于平传声，“二王子离布求见！”
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幽叹口气，让他进来。离布向来与他不对付，不知漏夜前来，所谓何事？
“王兄，臣弟恭贺王兄拿下巫国！”来人不过二十出头，清秀俊逸，大步踏入书房。
离幽赐座，那人便大大咧咧坐下，连谢恩都自行免了。
“王兄，巫国既已拿下，咱们何时攻打术国？”
原来是来打探军情的，离幽扶额：“将士们尚得休养一段时间，再说吧。”
离布眉毛一挑，“听闻王兄最近得了巫国美人，这便乐不思蜀了？”
“你想说什么？”
“臣弟想说，若是王兄分不开身，臣弟带兵去打那术国，也是一样的。”离布笑得嚣张。
自然不一样，让你去，与离诚里应外合，还不一定是个什么局面。心里是这般想，离幽泰然自若：“孤已有安排。”
离布走上前，附在他耳边道：“王兄，若是让你在攻打术国和巫国美人之间选一个，你怎么选？”
离幽反问：“若是你，怎么选？”
“我自然选带兵出征，”离布大言不惭，“傻子才贪恋温柔乡！”
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宫女提着食盒进来，小心摆上盘碟。里面有晶莹剔透的梅花糕，做成海棠花状的素面，凉拌鸡丝，和雕刻着蟠龙纹的蜜瓜，都是宫里从未见过的精致吃食。
离布伸手拿起一块梅花糕：“宫里的厨师什么时候有这般手艺了，还是王兄……”
话没说完，那宫女抬起头，朝他们粲然一笑：“是臣女亲手做的。”
霎那间，整个书房都被眼前的这抹丽色照亮，离布竟有些移不开目光。
“王兄，这宫女蕙质兰心，不如赏给臣弟吧！”离布难得言辞恳切。
离幽看了他一眼，“不得无礼，这便是巫国三公主巫唧儿。”
“啪！”离布手里的半截梅花糕掉在地上，结结巴巴看向离幽：“她，我……”
离幽冲他抬了抬下巴：“傻子才贪恋温柔乡？”
离布：？？小丑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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