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宫宴
巫唧儿睁开眼睛，见所有人都一脸惊喜地看着她，离幽更是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揽入怀里。
指尖传来剧痛，巫唧儿挣扎着想从离幽怀中坐起，被那人紧紧抱住。她无力挣脱，迷糊问道：“发生何事？”
“是孤不好。”见离幽将过错揽身，巫唧儿更是一头雾水。
云娘扑在跟前，“夫人，你在太后的暗室里，被毒蜈蚣咬伤，睡了两天才醒。”
记忆纷至沓来，想起蜈蚣爬在腿上的触感，巫唧儿头皮一阵发麻，不禁打了个寒颤。
“太医！”离幽立即让太医问诊，所幸此次是真的无碍。
此刻已近子时，离幽不放心离去，便要巫唧儿同睡。
不懂那人为何突然黏着她，巫唧儿此时只想好好休养，便推他回自己的寝殿。
那人将脸一沉：“若不是孤守着，你怎好得如此之快。还是让孤守着你，更为妥当。”
巫唧儿无语，太医更是无语。
自己好不容易将那西樵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生怕离王一个没忍住，让她再度劳累，出了什么岔子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王上，”太医道，“夫人虽醒转，仍需好好休息，不宜……”他不得不老起一张脸皮，硬声道：“呃，不宜侍奉。”
“太医放心，”离幽满面笑容，“孤定不叫她劳累。”
待众人退散，离幽挨着她睡下。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眼神，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身上一股熟悉的依兰香，娇娇软软，让人流连。
他突然忘记了，先前两人是如何吵起来的。天大的事，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满心想着，若她还愿意像之前那般待他，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方设法给她摘下。
忍不住抬起脸，在她耳畔亲了一口。
“王上，先前王上应准臣妾出宫之事，是否作数？”
清清冷冷的话语，宛如一颗炸雷，在离幽耳边响彻。他几乎将这承诺给忘了，孰料她还记着。
“不要走，孤不让你走。”抱着她的手倏然收紧，仿佛下一秒即将失去。
“王上，”巫唧儿轻咳两声，“君无戏言。”
离幽瞬间清醒：“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诓孤允诺，你才醒来。”
“臣妾无法未卜先知。”她眼神清澈，再无为情爱所累的模样。
“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臣妾并不怨怪王上，何来原谅一说？”
“当真要离开孤？”
双目对视，巫唧儿满眼澄澈，“臣妾只愿随心而活。”
离幽苦笑：“巫唧儿，你没有心！”
她不答。
看着怀中人沉静如水，再无半点波澜的模样，离幽终于明白，她再不可能回到从前。
怜她刚捡回一条命，自己又有言在先，思虑良久，离幽终于轻轻吐出一句话。
“下月端午宫宴，宫里需得有女主人操持。待宫宴完毕，你自可出宫。”
巫唧儿内心激动，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以去做自己想做之事！
“臣妾多谢王上。”
相顾无言，巫唧儿终于闭上眼睛，踏实睡去。
第二日下朝，离幽特地将离布叫进书房。
“西樵夫人之事，有劳你了。”
“要谢也该谢王兄自己，”离布依然是什么都不放心上的模样，“夜半三更，肯亲自接见我的侍卫。”
争夺王位那段时间，是两人关系最为恶劣的阶段。离布天天半夜三更传递假消息，或是莫名的谩骂给他，搅得离幽不得安宁，一怒之下，禁止侍卫传递离布那边的消息，这才慢慢消停。
离幽轻轻一笑，“若不是因为你用的银珠笔，孤没准还真不会看。”
银珠笔是儿时兄弟二人亲手所制，写出来的字迹呈银灰色，十分特别。
两人约定，“见此银珠，如见本人”，不管发生何事，都要查看消息。
离布勾了勾嘴角，两人沉浸在儿时的回忆里。如果不是因为权力，两人本可以兄友弟恭。
“她既是你的人，便得多加保护。王兄若不上心，便是给臣弟机会。”离布眯着眼睛，“王位也一样。”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离幽往座椅后一靠，成竹在胸。离布嘴上说的话不好听，实则是出言提醒。
离布大笑着离去。
天气逐渐炎热，檐下燕子的小窝初初筑成，巫唧儿的身体已然大好。
想到不日便可出宫，整个人连步伐都透着轻快。忙忙碌碌端午宫宴的事，日子倒也过得充实。若不是云娘提醒，她都快忘记，已经有数十日未见到离幽了。
云娘担忧道：“夫人，出宫是容易，可出了宫，咱们还回来吗？”
巫唧儿望着满园的牡丹不语，“出了宫，自然不再回来了。”
云娘大惊，“那您与王上……”
想到书房的画卷上，医女含笑殷勤服侍他的模样，心里依然如针扎般疼痛。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活成任何人的替身。
“他做他的一国之君，我做我的小老百姓，再无交集罢了。”
云娘瞧着她连上，一丝难过转瞬即逝，只得叹气。自家夫人，有时候便是太过倔强。
这日，下了朝，离幽突然有种颓然感。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见她，也不见她找来。自己虽亏欠她在先，难道之前的情爱，竟可如北郊的堰塞，说关便关，说放便放不成？
她在做些什么呢？
是了，在忙端午家宴。年年都有的宴请，流程过场早已定死，不过是拖住她的借口罢了。只怕她早就愉快地收拾行装，等着出宫罢。
有人见王上今日下朝，不曾离去，便大着胆子道：“王上，臣府上人多，不知能否多请几张请柬？”说这话的，正是本朝最为正直的言官阁老，一向不理会这些家长里短。
这下奇了，阁老的发妻一向喜清静，如何也赶起这等热闹来？
众臣纷纷将他围在中间，诧异不已。
阁老扶额，老起面皮解释，“臣之发妻倒是深居简出，然而孙女们一见到精致的请柬，争着抢着要赴宫宴。臣只得两张请柬，却有三个孙女，少不得要向王上多讨两张。”
众臣闻言，不禁想起自家府中，女眷们争抢请柬的模样。此刻有阁老带头，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纷纷跪倒一片，求王上多赐些请柬。
王庭之上，众臣表面一心，实则各有各的小九九，如此众口一词，竟是为了区区请柬？
离幽看着眼前这场面，不禁失笑，一股骄傲感油然而生。
“这有何难？回头孤让夫人多备几份便是。”
众臣立即跪倒一片，“臣等多谢王上体恤。”
离幽眼前一亮，正愁找不着见她的借口，这不就有现成的吗？
总听他们说那请柬精致，他还没见过，是何模样呢！
不等朝臣退散，立即嘱咐于平直奔西羽宫，瞬间从龙椅消失。
众臣感慨：我等才提了请柬之事，王上便立即去夫人那边执行，有如此体恤下情的好王上，我等便是肝脑涂地，也难报答一二。
于平恰好听见，只好抬眼望天，你们这样自作多情真的好吗！
离幽走到西羽宫殿内，巫唧儿刚好做完最后一张请柬，正伸着懒腰，嚷嚷让云娘垂着肩膀。
见离幽过来，云娘正要出声，被离幽制止。
他走到她身后，轻轻为她垂着酸痛的肩膀。
“嗯，好舒服呀！”
巫唧儿兀自享受着，突感背上传来的力道不对，一回头，得知是离幽，连忙从凳子上跳起来，“王上怎来了？”
离幽不答，伸手去拿桌上的请柬。
那请柬用的也是宫中惯用的红色烫金纸，却被人用刻刀刻出镂空状的各色美食。
譬如他手中这张，刻有一盘粽子，三三两两，随意散落着，尤为可爱。
桌上其他请柬，有刻着饺子的，马蹄糕的，还有他最爱的栗仁饼。
他翻开请柬内页，一位立体雕刻的古典美人从请柬处立起，眉眼含笑，衣决飘飘，宛若仙子。旁边用簪花小楷写了几个字，“端午佳节，共赏宫月。”此时无声胜有声，反而惹人遐想，恨不得立刻亲赴宫宴，看看热闹。
离幽勾了勾嘴角，这倒新奇，难怪女眷们都抢着要来。
他拣了把凳子坐在她身旁，“夫人请柬的确精巧。再多做些，大臣们抢着要。”
巫唧儿翻了个白眼，“不可！说好了是一百零八张，一张不能多，一张也不能少。”
“为何？”
“臣妾都安排好了，王上只等三日后坐在上席，静心观赏便是。”
巫唧儿生怕自己做得不到位，万一宫宴上出了什么岔子，搞砸了，让他抓着，不放自己出宫怎么办？
是以她坚决守着底线，不肯让他插手。
任离幽百般磨她，巫唧儿俱是不松口。
“孤都答应他们了，也不好叫孤食言不是。”离幽难得低声下气，没想到竟是为了区区请柬，不由憋闷。
“又不是我叫王上答应的。”巫唧儿撇撇嘴，“云娘，随我去御花园看看场地。王上自便吧。”
云娘抬眼看了看离幽，被巫唧儿抢白，他面上也没有恼怒的意思，便低头福了福，跟着退了下去。
待她们走远，离幽面上的笑意依然未消。虽被她呛了一顿，为何反觉内心痛快？
她如今这底气十足的样子，哪有半点之前的柔婉可人？
不过，这样活色生香的她，可比之前的唯唯诺诺有趣多了。
翌日，众臣早早等在朝堂。望着他们巴巴等候请柬的眼神，离幽心里苦笑，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便是啊！待正事完毕，便早早溜掉，恍若没这回事。
众臣直等到王上离去，也没等来想象中的请柬。
不好开口质问王上，便拦着于平。
得知乃西樵夫人不肯给，不由纷纷叹气：
“王上英明神武，也怕家中悍妻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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