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开席
一年一度的端午宫宴终于到来，大清早，宫门口便挤满了各式华丽的车盖。
今年请柬给得少，各家只得两张，来的人，不是家里地位最高的，便是最得宠的。
是以个个争奇斗艳，妍丽如花。
众人往里走，才发现今日的王宫有些不一样，少了宫廷的肃杀之气，反而多了些亲民的气质。
进入宫门，于平亲自迎接，对众人笑道：“今日过节，王上与夫人嘱咐大家不必拘束，只当在家一样。”
家眷贵女们本来还有所顾忌，恪守礼节，此刻闻言，立刻三三两两，说笑起来。
“这路引好生别致。”
众人才发现，脚下的路面，竟由朵朵栀子花铺成，洁白无瑕，香气四溢，一时间不忍下脚。
于平一一接过众人的请柬，笑道，“众位只管踩踏无妨，这栀子花，是踩不扁的。”
“我来试试。”说话者十岁上下，正是阁老的小孙女，她好不容易赢过两位姐姐，得来这机会，自然什么都要体验一下。
她伸出粉色缎面鞋，轻轻踏上一脚。栀子花微扁，花瓣不见破损便算了，竟然缓缓回弹起来，瞬间又变成一朵完好无损的栀子花。
众人啧啧称奇。
早有夫人蹲下拾起栀子花细看，“原来此花乃绢花，在里面细细填充白棉话，竟能做得如此精致，把我等瞒了过去。”说这话的，是左相的夫人蒲氏，亦是离幽的舅母。
左相在扶持离幽上位之后，便因操劳过度病逝。离幽重情重义，是以相府上的荣宠，不仅毫未衰减，反而愈发兴盛。
蒲夫人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感慨，宫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更加迫不及待想看后面的情形。
于平直接将众人引到御花园。
往年是在朝堂听王上开言，便如上朝一般庄严肃穆，听得人昏昏欲睡。
在御花园便不一样了。
先有侍女让众人抽签，竹签上写着各色花名，抽到同样的，便可坐到一处。
进得园中，发现花木都经过修整，一步一景，让人忍不住细看，野花与名花放置一处，竟也别有风致。
花木掩映中，放着一个个的小圆桌。每张圆桌的中央皆摆着精致的吃食，中央竖起一块竹牌，与竹签上的花名对应。
离幽也是清早才得知，今年的宫宴不在殿堂举行，反而设在御花园。他准备一肚子克己奉公、家国天下的豪言壮语，竟派不上用场。
此刻坐在园中，见朝堂上向来不对付、时常针锋相对的两位大臣此刻共同挤在小小的“桃花桌”，局促得连手脚都不知如何放的样子，不由好笑。
他不愿扫兴，不过略略说了些场面话，感谢众臣的付出，便退了下来。
众人起初并未注意到王上身后的女人，一身素白衣裳，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模样。
有人向其行礼，才知晓这便是风口浪尖上的“西樵夫人”。
上次封妃，离礼台太远，众人并未看清巫唧儿的面容。此刻离得近了，才发现她不过二十出头，臻首娥眉，肌肤胜雪，最难得的是一双凤眼，清澈无波，哪有半分“妖妃”烟视媚行的模样？
听说此次宫宴乃西樵夫人一手操办，众人不禁在心内赞叹。此等女子，蕙质兰心，摊上这样一个名头，真是可惜了。
离影也陪在胡太妃身边，暗暗观察。之前右相失事，府众人皆被流放，因胡太妃颇为喜爱她，特意向皇上要了个恩典，让离影当个侍女，服侍左右。
说是侍女，吃穿用度，竟比在离诚府上还要精细些。
她紧紧盯着巫唧儿的一举一动，先前害她入水丢脸，后来家破人亡，她将一切都怪在妖妃头上。
并且一腔情愿地认为，既然人人说她是妖妃，自己为民除害，或许是功劳一件？
众人赏玩了一会儿，巫唧儿既是女主人，便亲自上前主持道：“众位，赏玩疲累，不如稍作歇息，来玩猜谜的游戏如何？”
她亲自从坐下拿出藏好的瓷瓶，向众人示意道：“桌下瓷瓶里藏有谜面，众位可倒出里面的纸卷，猜出谜底。园中各处皆有散落玉瓶，众位细心寻找，晚膳前，猜中最多的人，王上和本宫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
离幽牵起她的手，宠溺补充道：“但凡孤能做到的，一定会为那人实现。”
有王上的亲口许诺，又可以随意提要求，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园子里很快热闹起来，大家你争我夺，好不热闹。
日头高照，午膳时分，宫人们搭起了薄薄细纱，将刺目的阳光遮住，又不觉闷热。
宫人又让大家抽起竹签，重新打乱座次。此举可让大家与更多的人攀谈，也可为尴尬同座的人找到出口。譬如之前不自在的朝臣对头，此刻皆长舒一口气。
离幽失笑感慨，难得她心思细腻，处处考虑周全。难怪她不让多请人，这宫宴的繁琐程度，别说园子里放不下那么多人，便是放得下，宫人们也要吃不消。
太后自那日被离幽斥责，已学乖很多，巫唧儿那里，是再不想去触霉头。这端午宫宴，也称病未曾出现。
在圣光殿呆得百无聊赖，又听嬷嬷描述那宫宴布置得如何精美，猜谜如何有趣，连点心都是从未见过的。
“是吗？”太后不信，虽然后来，巫唧儿不来她宫中做吃食，但之前，她变着法子做过很多好吃的，难道还有什么新花样？她的手不知不觉扶上椅把，几欲站起身来。
嬷嬷看出太后心中所想，忙添了一把柴，“太后，听说午宴就要开始，这可是正席啊！”
“扶我梳妆，”太后已经疾步在铜镜前坐直，嬷嬷轻笑，跟了上去。
御花园里，众人已经坐定，热热闹闹讨论着彼此手上的拿到的谜语，只盼博得头筹。
见太后凤驾到来，忙站起身来行礼。
“众卿不必拘礼，快请平身。”太后端的是慈眉善目，让大家不用顾着礼节，随意吃喝。
太后身处病中，仍坚持与众人同乐，众人心下感激，溢美之词不绝于表。
什么身处病中，是没脸见人罢！离影撇撇嘴，若不是跟在胡太妃身边，她也不知看上去庄重典雅的太后，竟如此小家子气，哪有什么母仪天下的风范。
太后既来了，离幽少不得带着巫唧儿与太后共坐桌。
巫唧儿心里是不情愿的，碰上离幽恳求的目光，心想不日离宫，既是最后一次，那边好聚好散。
水席一道道上来，今年宫宴的主题是“花月两圆，”六道素菜都做成各色花朵模样，六道荤菜则仿照月亮的不同形态，用圆圆的白玉盘盛着，光看着便是一种享受。
阁老的孙女见了那摆成月牙状的银鱼，胃口大开，吃得满脸都是。
阁老几次提醒无效，不禁老脸一红，自家孙女这吃相，倒显得自家没吃过好东西似的，实在丢脸。
他抬头看看众人，发现各个吃得不亦乐乎，形象全无，才终于放下心来。
地处园中，却不见有人喊热。原来有数十名宫人分散四处，拿加大的芭蕉扇为众人扇风。但见得众人流汗，立刻有宫人送上冰酪，一碗下肚，那叫一舒爽。
太后也是吃得心满意足，赞口不绝，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恩怨。
离幽直盯着巫唧儿，她脸上有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竟不知，她心思这般玲珑，整个宫宴下来，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即使让他亲自设计主持，只怕也做不到事无巨细。
众人吃得酣畅淋漓之际，于平急急来报，“王上，张豫将军从羡城回了，正一脸担忧地等在宫外。”
离幽扶额，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现下巫唧儿既已好全，自是不需要老道医治，忙让于平将人请来。
“呃，”于平一脸难色，“先前因张豫将军不在，便将他的请柬给了旁人。何况现下座无虚席，如何是好？”
羡城来回，少说也要三天。张豫只用去两天，必是不眠不休赶路。巫唧儿心下感激，见胡太妃处仍有空间，连忙让宫人腾挪出来，另加一席。
张豫此番去到老道蓬庐，人去楼空，连院子里晒的草药都已发烂，将羡城翻遍，也未见到人影。心下焦急，只能赶回。
他本行色匆匆、面容沉重，此番见得西樵夫人无事，不由放下心来：“王上，末将并未找到老道，请王上责罚。”
“无妨，”离幽亲自将他扶起，“张将军辛苦，此番夫人已然大好，无需老道医治。将军快入席，好好慰劳一番。”
巫唧儿笑着冲他点点头，感念他辛苦奔波。
离影本着意吃喝，见旁边加桌，不知是哪路权贵，却见一浓眉大眼的伟岸将军坐了下来。
离影见惯了锦袍加身的公子哥，此人却大不相同。一身甲胄，宽肩窄腰，男子气魄十足，当下便心跳起来。
见他自顾自吃肉喝酒，也不与旁人说话，便主动坐了过去，与他攀谈起来。
张豫心无城府，见有人问话，便也乐呵呵回答。
得知他是助王上守卫羡城、拿下蛊国的张豫将军，离影心里更为倾慕。
张豫战场厮杀，是王上的左膀右臂，人又憨直无心机，这样的人，拿来做夫婿最好了。
她是戴罪之身，哪里还能求得什么好姻缘？
这般想着，离影只想抓住这场宫宴，为自己谋得佳婿。
午膳过后，众人皆被安排去附近的偏殿歇息，离影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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