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安格蕾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灵活地转动着答题笔。
她写完了前两道题的答案，却迟迟没有写下第三题。
“有点奇怪。”
临近考试结束，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
安格蕾看到，那些消失的人都是在答完题后忽然一下没有的。
并非黑雾吞噬，也没有掉落头像纸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看不见了。
“唔……据此推论，解密纸盒书可能只是考前小测？正式考试会在完成小测后开启。”
安格蕾摸摸下巴，幻想出自己叼着烟斗、坐在安乐椅上舒服摇晃的侦探模样。
“这样就联系起来了，第三题的开放式问题，一定会与接下来的考试有关。”
可惜弄明白这一点，对实际并无帮助。
她仍不知那些消失的同学被传送到了哪里，也不知道第三题的7日选项每一个会对应什么。
搁置暂时解不开的问题，安格蕾思考起这场诡异考试的本质。
她诞生于魔法、异兽与炼金术尚存的中世纪，面对超自然事件，基本能保持镇定。
“可是，如果这是一场魔法巫术，那魔法师的力量也太强了！”
“我最强的时候，梦魇之法至多能让5千人同时入眠，但只能控制1千人按我的意志行动。”
然而，兰西大学作为全国顶尖的综合类大学，每年有2至3万的本科生和研究生毕业，这样在校总人数就是10万人左右。
即便本次考试只覆盖了校园本部，而没有包括新校区，那么考生保守估计仍有3至4万人。
要施展范围如此巨大的“宏伟”魔法，安格蕾想象不出有哪位巫师做得到。
“除非是神明？或者外星高等文明……也有可能是装置类魔法？”她嘟起嘴，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
“唉，掌握的证据太少了。必须拿到更多线索！”她下定决心，拿起笔书写起最后一题的答案。
“苗苗，我会救你出来的。”安格蕾默默起誓。
维吉卡城，清晨。
初升的太阳总是温柔又充满活力，澄黄色的光芒洒满城镇每一个角落。
一条小小的运河穿城而过，构成如棋盘般的水面网格。
贡多拉船夫头戴一顶宽沿草帽，撑起了长杆，开始日复一日的劳作。
商人、旅行者、冒险家行色匆匆，在临河的石板路上留下串串脚步声。
石板路旁的房子高低不齐，涂成各种颜色的墙壁倒映在水面上，宛如一幅多彩油画。
五颜六色的独栋房子中，一幢灰色的三层小楼隐没其间。
不起眼房子里飘出的诱人面包香气，吸引着每个路过的人。
烘焙房内，安格蕾身着黄褐色亚麻长裙，腰间系着灰布围裙，背靠墙壁，双腿向前伸展，正在沉睡，还未醒来。
她的旁边，是热气烘烘的巨大面包烤炉。
“该死，耍滑偷奸的异乡人，卑劣懒惰的贱骨头！”尖利的女性声音响起，惊醒了穿越到此处的安格蕾。
安格蕾眨眨水雾蒙蒙的眼睛，手扶墙准备站起来，但昏昏沉沉的脑袋让她重新跌落回地上。
她面前那又高又壮的中年女人单手叉腰，破口大骂：“若不是善良谦卑富有慈善心肠的主人收留了你，你早已成为亚纳河上漂浮的肿胀尸体！”
安格蕾轻轻摇晃脑袋，习惯着刚穿越的不适感。
“还躺着做什么？快起来干活！该死的安娜，你一定是因为看了那迷惑心智的邪恶册子，才沦落至此。看我现在就把它扔进火里！”高壮女人一边怒吼，一边冲向安格蕾身边。
安格蕾低头看去，发现身侧遗落着一本红丝绒封皮的精装书。
这书正是刚才考试里用到的机关纸盒书，不过它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本真正的书。
安格蕾吓了一跳，慌忙把书藏到身后，跌跌撞撞站起来，低头连声道歉。
高壮女人又逮着安格蕾骂了好一阵儿，直骂到口干舌燥才停下。
缓了会儿，她说：“今早我要去黄玫瑰集市采购，你和肯特留在店里干活。卑贱的懒骨头，不要以为主人不在，你就能偷奸耍滑。今晚我回来时，要看到你把这些面包全部烤完。”
高壮女人指着不远处的面包胚子说到，随后又冲过来扭了把安格蕾的耳朵，才趾高气昂地离开。
安格蕾可怜巴巴地揉了揉红红的耳朵，正要拿出书看看上面的内容，一道灰棕色的身影闪进烘焙房。
“可怜的人儿，那老巫婆又对你动手动脚了。”身着灰棕色亚麻长衫，留着胡茬的男人露出关切表情。
安格蕾猜测这个男人就是“肯特”，但不知道刚才那高壮女人是谁，于是选择了稳妥的称呼“太太”。
她轻声细语说到：“肯特先生，是我不好，我睡着了，太太才会训诫我。”
肯特愤怒：“可爱的安娜，玛赛琳不值得你叫她太太。她？我们的主人断然不会娶她，她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倒是你，安娜，对于我的心意，你又是如何想呢？”肯特上前一步，欲抚摸安格蕾的长发。
安格蕾巧妙避开，低头作忧愁状：“我想……我们还是好好为主人干活吧。”
肯特重重捶向了放满面包胚子的桌子，生气道：“我就知道，那老不死的家伙是想得到你的美貌，才收留你在店里的！可是安娜，你新来这里，千万不要被主人欺骗。主人的前两任太太都在结婚一年内离奇死亡，你这样脆弱的少女，又怎能承受主人的风暴？”
安格蕾眨眨眼睛，对于面前这位胡茬先生咬文嚼字的句子，感到一丝无奈。
见她无动于衷，肯特更加恼火：“就算你暂时不接受我的心意，但你为什么要拒绝和我一起在店面工作的请求？主人已经答应，没想到你拒绝了。唉！烘焙房里又热又闷，店面的大玻璃窗里却能看见街道、游人和美丽的贡多拉，你情愿呆在烘焙房，也不愿见到我吗？”
“咦？好奇怪。”安格蕾捕捉到自己身份的一丝不合理处，诱导着问：“或许是玛赛琳太太不让……”
“不要找借口了，安娜！明明是你自己拒绝的！”肯特说完，摔门而去。
等肯特走了，安格蕾终于找到机会翻开精装书，一目十行看起来。
书的扉页写着：
《安格蕾故事集——关于你一生的故事》
该页右下方是安格蕾的签名，签名和她最初写在答题纸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签名之后，缀着一行小字：
“称号：入眠者”。
她扫了眼内容，随后翻到正文第一页，标题为《红狼少女》。
标题下附有一首小诗：
《春天已经来到》
“春天已经来到。
布谷鸟高声叫！
春风吹，田野绿。
枯干生发绿芽。
母羊产下羊羔，
母牛舔犊情深，
布谷鸟们下蛋，
它们高声欢唱。
咕咕咕，咕咕咕，
十只布谷鸟鸣叫。
咕咕咕，咕咕咕，
布谷鸟振翅飞翔。”
安格蕾飞快记下整首短诗，她推测这是整场考试的题眼。
接着，安格蕾翻到第二页，一张答题卡赫然贴在上面。
答题卡上有三个问题：
【1请考生认真阅读材料后作答，《红狼少女》中，谁害了外婆？外婆又害了谁？】
【2假如你是本文主人公，在结局到来时，会做怎样的选择。】
【3请概括本文主旨大意。】
“全是毫不相干的内容呢，我所处的面包店、入眠者的称号、红狼少女、外婆的谋杀案和那首布谷鸟诗歌，完全没有关系。”安格蕾苦恼，心想果然是正式考试，难度增大了好多。
她在脑海里梳理一番后，翻到第三页，终于看到了与此刻有关的内容。
《红狼少女序章》
正文如下：“你是一个有点聪明的女孩，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其他的异乡人踏上旅程时，你却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
看吧，这就是耍小聪明的代价。
你必须付出比其他异乡人更多的努力，才能知道自己是谁，将要去往何处。
你需要在3小时内找到自己的身份，将你的答案填写在本页另附的答题纸上。
然后，你就可以与其他异乡人汇合，开启你们的行程。
否则，你将化作一滩墨迹，永久禁锢在老旧的、献给神明的信笺上。”
安格蕾看完正文，又往后翻了翻，后面全是空白页。
她有点心痛，幻想出自己身处剧场舞台上，一个人孤零零站立的场景。
“原本是为了避免麻烦，才在上一场考试的7日选择里选了第一日‘虚空’。”
“呜呜呜，没想到竟然被考试嘲讽了，说我是耍小聪明的大笨蛋，还给我弄道加试题。”
“生气，生气！”脑补小剧场的舞台上，安格蕾跺了跺脚。
“但我不会轻易放弃，你们说是不是？”她向台下那一排排无面人观众伸出手，无面人附和地鼓起掌。
安格蕾重新打起精神，一条条线索梳理起来：
“经过与肯特、玛赛琳的对话，已知我在这场考试里名叫‘安娜’。”
“安娜来到这里没多久，并且孤身一人，她被面包店长收留。”
“死了两任太太的面包店长觊觎她的美貌，胡茬肯特用心不良，高壮的玛赛琳天天刁难她。”
“但安娜仍选择在这里工作。”
“最奇怪的地方在于，她明明可以去环境更好、更轻松的店面工作，却选择留在烘焙房。”
“由此得出结论，安娜来到这里，绝对是有她隐藏的目的。”
“至于目的是什么，就由我安格蕾大侦探来揭秘！”
剧场舞台上，头戴福尔摩斯同款猎鹿帽的安格蕾，压下帽檐，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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