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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雖然被王藍田一夥人圍攻的那日是馬文才先攪了我的局,但最後確實還是他幫了我。所以拿這點來說事,我想並不有什麼缺漏。

        此刻挑眉的人換成了他,他並未直接應承,我也看出他怒氣未消,於是岔開話題問道:“我聽說馬公子蹴鞠技藝高超,左右你現在也不上課,不如與我較量一番如何?若是你贏了,我多給你一個好處,若是我贏了,以後這片球場我隨時過來玩,你不許攔我,也不許讓其他人打擾我。”

        馬文才雙手向後一背,眼神望向別處,“妳要是想玩,直接求我我就答應妳了,何必彎彎繞繞搞這麼一出?”

        “和你一樣,閒的。”

        我回擊,馬文才倒是沒惱。他像是充滿無奈地笑了笑,揮散眾人帶我走到球場中央,“來吧,妳踢我接,只要妳能進一……進兩個球,五局兩勝,就算妳贏。”

        他似乎還是想照顧我的面子。我低頭偷笑,也同他一樣胸有成竹:“你不用讓我,咱們速戰速決,三局兩勝,只要你接住我兩個球,我自然甘拜下風。”

        “妳倒是有底氣。”他嘴角一扯,在球門前站好,下巴一揚向我招呼,“來吧!”

        圍觀的學子即刻向我踢來一球,我一個側身,穩穩將藤球控制在我腳下,動作利落而漂亮,頭上飄逸的髮帶更是為我迎來幾聲口哨聲。

        “這小子有點東西啊!”

        “怪不得敢挑戰文才兄。”

        周遭的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馬文才卻是沒被影響,我攻其不備的想法落空,只好臨時另外換了個計策。

        “文才兄,接住了哦!”

        蹴鞠我此前和師兄學過,他當年在學院裡也是球隊的主力,師承他處,我的基本功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我有模有樣地用力一踢,藤球飛越半個球場直向球門而去。

        馬文才在我喊完話之後愣了一下,但他的反應速度極快,目光旋即從我身上移到了球上。在藤球進門之前,他看準時機伸手,輕而易舉便攔下了它。“王兄,承讓了。”

        他的一言驚醒了迷惑中的我,原來是因為我的稱呼,他才有所驚異。我萬萬沒想到如此簡單的三個字便能影響到他,心中不免後悔沒在此上面大做文章,導致白白錯失了一個好機會。

        我神色懊惱,兩邊也發來噓聲。馬文才面露得意,雙手抱臂,開口就想勸我放棄這個賭約。“去別處玩吧,我還有事要解決。”

        “才不!”

        我趁他鬆懈,急忙使出我的唯一用得好的一招“遊龍擺尾”,奮力將藤球射往球門左上角的邊框,試圖借衝擊力使球彈至門內。這一球最重角度,我三年不曾蹴鞠,心中本就戚戚。圍觀者再一起哄,我幾乎要和我的對手一般,對這球不報希望了。

        馬文才饒有興趣地看著我這一球,臉上卻又顯出幾分惋惜,他自是明白我的意圖,可也同時看清了角度上的偏差。

        球砸到了木頭門框,隨後反彈到了門外的地上。正與他預估的相同。

        這一場,馬文才連手都沒伸。見藤球落地,他向前走了兩步,對我搖頭道:“準頭差了點,力氣也不太夠。不過能做到這樣,也算不錯了,畢竟妳年紀還小,又是……”

        他顧著說話,因著兩步的距離沒注意到球場上的動靜,可我和圍觀群眾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顆彈出去的藤球,因為我力氣不足的緣故掉在了離球門不遠的地方,而墜落時,它又恰巧撞上地上一塊凸起的土包,結果就這麼堂而皇之轱轆轱轆地再次往球門方向滾去。

        “這什麼情況?”

        “球進了沒有?”

        “這算不算數?”

        “這小子運氣未免太好。”

        幾個好事的人看了一眼馬文才,但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直接往球門邊湊了過去。藤球就停在門框旁,要進不進,倒也不好論斷。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我則是瞥了一眼懵懵的馬文才,面有愧色地捂了一半臉。

        且不說那些人為了再看一場比賽,將我那嚴格算起來根本不算進了的球以進門三分之二為藉口硬生生算作進了,就單那球場上莫名出現的小土包,我就心虛不已。只因那東西,是才剛我撿完紙鳶等風時,無聊至極瞎堆起來的。那時我還沒考慮好要和馬文才打賭,所以,這大概……可以不算是作弊吧?

        所幸馬文才沒有過多追究,他或許是因為對自己有著極大的自信,所以沒有多說便承認了這個結果。我暗暗慶幸,靠著這個稀里糊塗進門的球順利進行到自己的下一步計劃。

        球重新被擺好放在我身前,馬文才也重新站回到球門正中。隨著觀眾各就各位,我挪動右腳,最後一次用盡力氣一踢,最終實現了我“綢鞋與藤球齊飛”的偉大構思。

        這個球,其實踢得很一般,但是這隻鞋,我敢說是我人生中踢得最好的一次。它在半空劃過的弧度,不僅超出了我的意料,也出乎了在場其他所有人的意料。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我會出這樣的損招!

        馬文才擺好架勢,面對突如其來飛向他的兩物,似有糾結,最終準確無誤地接住了我的鞋子,同一時間,球也不負我望地進了門。

        我心裡念叨著勝之不武勝之不武,一面訕笑著向臉色變換的馬文才單腳跳去,邊抱拳賠罪道:“文才兄,意外!承讓了,承讓了。”

        馬文才沒有回應,我於是緊盯著他手裡握著的我的鞋子,默默祈求他不要怒上心頭將這鞋一腦門砸向我。也因此,我沒來得及注意腳下,跳著跳著就跳到了那個小土包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五體投地地摔趴在了地上。

        球場都是塵土,我摔下的動靜又如此之大,自然揚起了一大片黃沙。眾目睽睽之下,我失態至此,算是將面子裡子都丟盡了,索性就將臉埋在地裡裝死。

        我倒是沒想到,第一個過來查看我情況的竟是馬文才。他的語氣中帶著未曾掩飾的慌張,扒拉著我的肩膀焦急問道:“王悠,你有沒有事?”

        我詫異抬頭,完全忘了要裝死的計劃,瞪大雙眼反問他:“你已經知道我名字了?”

        或許是因為我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看對方,我明顯看到馬文才的眼中閃過怔愣。我眨了眨眼,他突然變得克制,可最終還是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小騙子,你笨死了。”

        我的額頭被他戳得一仰,臉頰兩側立刻感覺到有成片的塵土簌簌地掉落下來,這下不消他說,我也能想象到自己此刻的狼狽模樣。我哀嚎一聲,破罐子破摔地攏緊雙臂,把自己重新埋回土裡。

        “文才兄,反正我的腳也有點痛,你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就幫忙去醫舍找找我兩位姐姐,讓她們把我當昏迷的病人抬回去吧。”

        我的聲音悶悶,而馬文才的悶笑卻因為我的話重回先前著急的狀態,他強硬挖出我的臉,迫使我與其對視,“你的腳怎麼了?”

        “大概是扭到了吧。”

        我皺了眉緊閉雙眼,心想再沒有比這更尷尬的時刻,下意識就往下再躲。我的下頜被他捧在手心之中,一動作,大半張臉便埋了個徹底。他手指僵硬了一瞬,隨即簡單地擦了幾下我臉上的塵土。

        “你輕——啊!”我正想控訴他下手太重,可馬文才卻是不由分說地將我打橫抱了起來,周圍有人倒吸了口氣,我以為他們瞧見了我臟得不行的容貌,雙手抬起就將臉捂了個嚴實。但因動作太猛太大,我也差點從馬文才手上跌下。

        他眼疾手快將我撈了回來,用力抱緊之後帶著我徑直向前,我沒有從指縫中窺見他的神情,但卻清楚聽見他威脅在場的人:“今天的事,誰都沒有看見!要是讓我在書院裡聽到任何流言,我就把你們揍到說不出話來!”

        簡單粗暴!

        好!

        我心裡大聲地鼓了幾次掌,現實卻還是保持著無地自容的羞赧模樣。我的計劃裡,本也有假摔央馬文才送我治病一節,但這是為了緩解他輸給我的尷尬,和借病痛逃過他對我的怒意。不想這假摔變成了真摔,尷尬的人也成了我。

        我半晌沒有說話,一直等到路程過半了,才張開手指從下往上偷偷打量馬文才。他的下巴有微微青茬,鼻樑高挺,睫毛細長,眼尾上挑的一雙丹鳳眼正目不轉睛地直視前方。我的目光又回到他線條優美的下頜上,最終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個好看的男人。

        “馬文才,”我的頭靠著他的手臂,等他答應之後才繼續開口,“我不是騙子。”

        他沒料到我叫了他半天只是要說這麼一句話,一時噎住,氣笑了之後停下來同我一筆一筆清算:“是哪個人明明是位姑娘還非要扮作男裝的?又是誰說自己姓王名華字步禎的?華而不實,不真,王悠,可真有妳的!”

        “那什麼,是你自己叫我王公子的,”我狡辯,將馬文才也拉下水,“我只是穿了件男子的衣服便宜行事,旁人非要把我認成男的我也沒法子。那你又不叫我王姑娘,我幹嘛上趕著告訴你名字?再說了,我就不信你沒查我。”

        我佯裝生氣鼓起臉,等馬文才再次抬步,確認已從他那裡蒙混過關後鬆了一口氣才想起自己原本要跟他說的事,於是單刀直入不再廢話:“我回來的時候發現書院裡多了個品狀排行榜,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由夫子們來評定你們的品狀等級吧?謝先生可也是你們的夫子。”

        我點到即止,馬文才也反應過來他遺漏的重點。他抱著我的手猛的縮緊,為了掩飾情緒就順勢將我往上一拋,差點將我顛下去。我無辜受累,慌忙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生怕他這個動手不知輕重的人伺機報復,讓我半個月都下不了床。

        馬文才因著我的動作移動手臂,讓我往他那邊更靠近了些,我猝不及防就砸到了他胸前,額頭磕到他下巴的同時,嘴唇也恰好擦過他鎖骨前的衣襟,我的臉一下就紅了,再說話也是磕磕絆絆:“你,我覺得你或許應該主動去同謝先生和解,她,她是個明理的人,必然不會太過為難你。”

        “妳的意思是我蠻不講理,故意刁難她?”

        我正想說如果需要,我可以幫忙在他跟謝先生之間架起一道溝通的橋樑,不曾想馬文才卻是先質問了我這麼一句話。

        我實在是不理解他的思路,但也明白這個時候和他爭論是最不明智的選擇。我掙扎著下了地,被他半扶著順起毛來:“我明顯是站在你這邊的,你想想若是今日你去鬧了學堂,又或者是被叔父知道你領頭罷課的事,你還能在眾人前保全面子,在謝先生面前維持傲骨嗎?”

        我自知我這最後一個詞用得不甚貼切,並未能切中馬文才的全部心理,但鑒於這番話是臨時拼湊而來,我也就不多予計較,只注重將那星星點點的火從我身上引開。

        “今晚戌時,我在五聖塑像前等你。若是你同意我的提議,就到那裡來找我可好?”

        馬文才心中應該已有決斷,但那終歸是他自己的事,我並不用他當場就給我一個答案。我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心情愉悅,腳也覺得好了許多,不等他再扶,緩慢地就向前挪動,“接下來的路好走,你是想回學舍,還是要跟我去醫舍坐坐?我從山下帶回了好幾樣糕點,配上大姐姐泡的藥草茶必定很是不錯。”

        “你那兩位姐姐不是都在講堂?”

        他涼涼的聲音傳來,我這才想起她們確實是聲援謝先生去了,那麼這腳傷,怕不是得我自己診治?

        我面露為難,正停在原地斟酌要不要請馬文才去講堂把我大姐姐找回來,他便一個箭步上前,重新將我抱了起來。

        “看你這笨手笨腳還不怎麼帶腦子的樣子,我看我還是好人做到底,送你到醫舍吧。”

        “你這人會不會講話?”我用力錘了馬文才一下,實在想不通這人為何如此彆扭,明明是關心人,還硬要憋出一副欠揍的模樣,“你可以指出我的很多缺點,可最不應該說我笨。”

        “難道不是嗎?”馬文才睨視。

        我更是不服:“我剛才還提醒了你那麼多事,若是我笨,你豈不是比我更笨?”

        “強詞奪理。”他只輕飄飄地落下這一句,便重新邁步向前,“我先送你回去,等下再叫馬統去講堂找王蘭。”

        他現在是不適合出現在學堂,可站在我的角度,他的書童也沒比他好多少。我晃了晃搭在馬文才肩膀上的手,盡可能溫柔地緩聲說道:“馬公子,你還是把我放下來吧,就在這裡,其實我自己也可以治。”

        他眉頭一皺,嘴唇也跟著緊抿。我不知是哪裡出了錯,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語氣也顯而易見地變得緊張:“你輕輕把我放下,不准用扔的!”

        我這話其實也是在賭。那日在山門前,我用兩隻鵝的笑談哄得他將箭給了我,所以我想,馬文才他大抵還算是個有趣的人,一旦他高興了,對我也不至於太差。

        馬文才果然笑了。他低頭看我,嘴角是毫不掩飾的笑意。我盯了他幾秒,確認這不是戲謔之後終於放鬆。然而就在這當口,他的眼神中閃過惡作劇得逞的得意,在我未曾反應過來之時,猝不及防地鬆開了托著我後背的左手。

        “啊!”我手忙腳亂地揪住馬文才的衣襟,額頭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驚慌之際,腦子裡也再沒有先前那麼多彎彎繞繞,除了千萬別摔下去的祈求之外,就只有痛扁他一頓的急切。

        他的手很快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牢牢地將我扣在懷裡,那動作的迅速透露著剛才的行為不過是一場有意為之的戲弄。馬文才心情愉悅了,終於說出原因:“剛才不還叫我文才兄,怎麼現在就又變成‘馬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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