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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我這才了解這人彆扭的原因。

        我又氣又覺得好笑,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處開始吐槽這位馬大公子。

        馬文才見我不說話,以為我是真生氣了,頓時也有些侷促。他輕咳了一聲想打破沉默,可我怎麼會讓他輕易如願,別過頭就是不願理人。

        他見狀也未停下腳步,仍是帶著我往醫舍去,但他的眼神卻不再是一路向著前方,而是時不時就往我身上瞟。終於,在通往醫舍前的岔路口,他極其不自在地以試探性口吻詢問我:“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哪個女孩子在聽到這種話的時候會不生氣。我當即掙扎起來,二話不說就要從他懷裡下來。他這人最不吃硬,好容易向我低了一次頭卻遭到這樣直白的拒絕,頓時也被惹惱了,偏要跟我對著幹。

        我們兩個倔脾氣不肯相讓,事情也就僵持下來,各自的衣物也因為拉扯而變得有些凌亂。而最終,這一切都被另一條路上匆匆走來的叔父和陳夫子二人撞見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叔父語氣嚴肅,面色慍惱,我不敢造次,急急掐了馬文才的肩膀給他使眼色,示意他將我放下。

        可馬文才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我,只是停在原地微微躬身,向叔父和陳夫子問好。

        陳夫子最是迂腐,自然看不得我們在書院內做出此等在他眼裡有傷風化之事。他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指著我們疾步向前:“光天化日,你,你們這成何體統!”

        我雖是不喜歡他這番過於誇張的指責,但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行為確實不合適,無奈馬文才不肯放手,我也只能默默低了頭不說話。

        “夫子,”馬文才的聲音不徐不疾,“王兄剛才在球場扭傷了腳,我正要送他去醫舍診治。”

        他這話一出,叔父的臉色明顯好了不少。但他們兩人還是狐疑地盯了我們片刻,之後才由叔父開口:“既是事出有因,我也不多追究。此處離醫舍不遠,馬文才,你把人放下,我一會兒送他過去。”

        “是,山長。”馬文才乖乖照做,我落地之後也只好順著他的話默默加重傷勢,一瘸一拐地走到叔父身側。他全程還是關切地看著我,可現在在我眼裡,他就是一隻心眼多到不行的大尾巴狼。

        叔父這次到講堂,純粹是為了學子罷課一事。趁著領頭人就在此地,他當即責問起馬文才鬧事緣由。馬文才嘴唇緊抿,站在一旁的陳夫子卻是瞇眼一笑,他的頭高高揚起,心裡不知是在打什麼主意。看來叔父會這麼快知道這件事,必然少不了他的“良苦用心”。

        馬文才的脾氣很倔,又有官家子弟目中無人的氣派,我以為他會和叔父起一番爭執,沒想到他卻是向叔父深深作了一揖,直接道歉:“山長,此次是文才衝動了,我晚間便向謝先生致歉。”

        叔父顯然對他這番話很不滿意:“知錯便要即刻改正,如何還講究時辰?謝先生此刻就在講堂,你隨我一起,當眾向她道歉。”

        馬文才的臉色瞬間變化,一直關注著他的我急忙擺手打圓場,“叔父,謝先生現在正在講堂裡給她的女學生們上課呢,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她們為好。”

        “女學生?”

        叔父轉頭看我,我原原本本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豎起耳朵聽話的陳夫子臉色是變了又變,看樣子像是要再向叔父打小報告,可他太不了解叔父的為人。趕在他開口之前,我偷偷扯了扯叔父的衣袖,向他撒嬌:“叔父,孔聖人說‘有教無類’,書院裡的婦孺好容易才得這麼一個讀書的機會,難得謝先生肯教,您可否破例一次,讓她們將這堂課上完?”

        “那怎麼行!”叔父還未有決斷,陳夫子便先反對起來,“學堂是什麼地方?怎麼能讓那些女人家去!”

        他這話同去年來此的王卓然王大人一模一樣,令我氣不打一處來,恰好也不怎麼瞧得起女人的馬文才也在此,我便趁勢把心中想反駁他們的話語通通說了出來。

        “陳夫子,悠兒想先請教您,您以何為由不許女子進講堂?若是從儒生、從階級的角度,我剛才也引了孔子‘有教無類’一言,夫子可是認為聖人之言有誤?而若是從男人的角度,不知先生又緣何看不起女人?雖說當今大勢是男主外女主內,可您怎知這些你們所認為的‘內裡小事’就比那些所謂的‘外間大事’容易處理?就比如書院中所有人的起居用度,往大了讲,為了保證每個人的生活水準,叔母需要事先預估好本屆學子的人數,再结合当时物价、人工费用,提前招聘浣衣、打掃的僕婦、小廝若干,此后还要安排伙房的蘇大娘和蘇安下山採買足夠的食材用料;若是遇上院中有何處需要修缮,她還要另外調停人手、工具進行處理。這部分樁樁件件都需用上銀錢,而書院經費有限,每一分錢都需得用在刀刃上。若是將此事交予夫子,夫子可否能在短時間內算清這每一筆賬,同時在一個時辰佈置好所有的任務?而往小了講,學子入學之後,從房間的安排到各人的關係處理,再到一些可能隱藏的階級矛盾,叔母也都要事先考慮,這對應到內宅中也是當家主母應理的家事。先生教授弟子多年,想必也見過形形色色不少人物,應當是明白這與人有關的事務最難處理。然而女子既然能夠處理好這些內宅之事,足以證明在能力上,她們並不如男子想象中的差勁。先生以為如何?”

        “強詞奪理!”陳夫子拂袖,“女人的做的事務與這上學堂有何關係?我不反對女子學習,但她們自有她們該學習的東西,她們有自己的閨閣,跑到男子的講堂算是怎麼回事?她們學了經史子集,能有何見地,有何用武之地?”

        我本來以為陳夫子也只是像大部分男人一般,犯了大男子主義的毛病,但聽他這最後一句,似乎是將矛頭暗暗指向了謝先生。我眼珠一轉,也歇了幾分爭論的心思,將重點落在套他的話上,總歸這些男人的想法,也不是我這三言兩語便可改變的。

        “我嘗聞,家事國事天下事,理當事事關心。身為女子,雖受限較多,但亦可為國為家出一份力,只是方式有別於男子罷了。譬如前代有西施捨身亂吳宮,昭君出塞衛邊安,再如今世也有忠孝兩全花木蘭,才藝雙絕謝道韞。或者拿那些無名僕婦來說,將士們身上的衣物、安枕之鋪被,難道不都是出於她們之手?他們外出征戰時,家中老小難道不是倚仗發妻照顧?如此,夫子敢說女人們同國之大事半點關係也不沾?既是有了,如何不該讀書明理識大義?何愁無用武之地?”

        我適時停頓,陳夫子一時啞口,馬文才皺著眉,卻隱隱有搖頭的趨勢。我自知此回又是詭辯,生怕被他抓住破綻,趕忙將話題再繞回最先的提議上:“院中僕婦有向學之心,但也知守本分。今日一著,僅是她們人生中難得的一次際遇,往後想必難以再有。還望叔父憐其心志,破例一回。”

        陳夫子還是滿臉不讚同,但好在叔父沉吟過後,最終決定將此事交由謝先生定奪。

        他這麼說,在場的人自然是都知道了他的傾向。我急切地就要他們前往講堂,但叔父倒先挽了我的手,望了不遠處的醫舍,慈愛說道:“我先帶你回去。”

        “叔父不用,”我瞄了馬文才一眼,湊到叔父耳邊悄聲說話,“兩位姐姐都在聽謝先生講課,我自己診治就可以,只是有一些藥材不方便取用,您留馬文才下來幫我可好?”

        叔父不解:“為何是他?”

        “一來他擅長騎射,對跌打損傷一事比您二位都更熟悉,我的腳踝怕是有些脫位,到時若是需要,由他來復位自然穩妥一些。二來,我在調和他和謝先生之間的矛盾,堵不如疏,這回他要是跟去了,可就壞了我的計劃。”

        這下不讚成的人換成了叔父,馬文才的性格他開學之日就已了解,自然是不放心留我和他相處。我再次晃了晃他的衣袖撒嬌懇求:“我有辦法的,您才剛也看見了,他對我很好。”

        這一招對我父親百試百靈,於叔父一處,效力雖是差了那麼一點,但加上我以往的靠譜表現還是足夠讓他點頭。

        叔父又向我叮囑了兩句才和陳夫子一道離開,我目送他們走遠,轉頭就滿面笑容地向馬文才招手,“快來,到我們醫舍當苦工去。”

        我自是為自己的安排得意。他不去摻和這事兒,既能在眾人面前保全面子,又不會給講堂添麻煩,於人於己都有好處,可謂是一舉多得。

        可馬大公子卻是半點不識好人心,臭著個臉拂袖便走,“誰要你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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