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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七章


事情发展到最后,王悠也没说出她原本想谈论的所见。而桓辕与马文才,不过也是她的福至心灵,随口一诈,不想竟是真得了意外收获。

        马文才的话,她理智上认为只能信五分,可当他眼神与话语中的诚挚传来,那怀疑就又被打消了两分。她最终没有答话,回程的兴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高昂。马文才默默地跟在王悠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篱门,只见院子里头大叔的茶担子已经稳稳放着。

        “大叔,今天这么早就收摊了?怎么,在跟英台传授你的‘网开一面’?”王悠打起精神,大叔也笑呵呵地放下手里开了个大洞的渔网,慢步走到他们面前来,“是啊,还不是惦念着你这丫头的桃花酒,菊花茶固然好喝,也抵不过桃花酒的香醇。只是没想到,你这买东西的工夫可比我卖茶的功夫长多了。”

        王悠一哂:“从来急着喝酒的都是酒鬼,哪里听说过酿酒的人急的?更何况这酒酿上了,少说也还得一个月才能开坛,若要真按大叔的算法,您回来得可太早了些。”

        大叔大笑,指着马文才手上的酒壶,道:“这可得说我有先见,若不早点回来,怎么赶得上你们的佳酿?”

        王悠有意将话头抛给马文才:“这两壶酒都是文才兄选的,我只要其中一壶,剩下的要怎么处置可不在我。”她说罢,从马文才手里随意提走一壶酒,又拿着自己的药包,施施然向厨房而去。

        早间蒸的桃花糯米,放入酒曲后已经封好摆齐,剩下的那一部分桃花,搭上今早新采的花朵,倒也能凑个足数。她从后山回来后,已经先用盐水浸过这些个嫩花,出门前又拜托祝英台照看,如今倒是阴干得差不离了。大叔和马文才还在外头斗嘴,王悠整理好袖口,面带笑意地边干起活计,边听他们说话。

        “马大爷这回可真是大爷了。”大叔不改调侃本色,说起话来万分不留情面,半点也没念马文才手中的酒。

        酒无薄面,马文才倒是想了一下“陶渊明”的身份,但再一次被激怒后,这三个字也不过是三个字而已。他拂袖而去,唇角一勾,却是绕到了王悠的厨房里来,“给我几个碗。”

        对付一个酒鬼,最好的方法是什么?自然是在他面前开了好酒,让酒香四溢,随后再一口一口的细品,顺带发出几声感叹。

        马文才的文采在这个时候确是展露出了几分,大叔闻之眸光一闪,但仍旧是保持着吹胡子瞪眼的姿态。他曾不为五斗米折腰,而今区区一壶酒,又怎么能要他让步?

        让马大爷得意够了,就要将他吊在半空中,好让他长长记性。大叔敛起神色独自往厨房去,马文才自以为抓住了对方的死穴,不想人家才是真真正正将他的弱点抓得清楚。王悠跟大叔搭起话,他的心顿时不上不下,碗一放,跟着也进了厨房。

        不大的空间一下被堵得拥挤,王悠顿觉施展不开手脚,所幸这步骤已经到了最后,再妨碍也影响不了几分了。但见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她还是没好气,倏地将他们驱到了房门处,这才熟练地封起瓶口。

        这架势,马文才打眼一瞧就知道王悠是不打算帮他了,但只要他在这里,大叔想出什么歪主意都没办法实施。他挑衅地一挑眉毛,抱臂靠在了门框上,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自信。

        大叔举起碗,被挡住的嘴角一弯,将王悠用剩的酒美滋滋地喝下肚,他难得夸了一次马文才酒选的不错,然而下一刻就开始同看过来的王悠搭话:“丫头,你向来最讲道理,可不能无故迁怒于人。我来,是为了这剩余的酒,不出去,也是因为马大爷挡在了门口,并不是有意扰你做事,你可得明察秋毫。”

        他忽而提起这话,王悠一愣,想过后也明了了大叔的用意。要她配合演完这场戏不难,但若此事并无必要,王悠也不想平白伤了人的心。她搬下酒壶,扯下袖子边摇了摇头,“大叔不用担心,你和文才兄我都不怪,不过是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马文才得意地仰了头,大叔没奈何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摇着头又喝了口酒。女生外向,他虽是没有女儿,如今却是差不多体会到了这样感觉。只是从夫之义,多少也得等到出嫁之后再说,王悠这般,可着实见人忧心。

        先前被大叔戏弄,如今也到了还击的时刻。马文才噙着笑打算开口,还未发声便被王悠扯了袖子,“不过小事,何必挡在心头。”

        她这话,原是也要说给他二人听。马文才看懂她的眼色,再怎么有异议,也只好偃旗息鼓。他抱臂,微微侧身以示不满。王悠免不得叹气,将话都摊了开来:“大叔这般待你,并非折辱之意。他见你张扬之气太盛,才有意敲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为首,你志向远大,难道还不知这个道理?”

        大叔浅笑,见马文才神色仍是愤愤,摸了胡子有意推脱:“不敢当,不敢当,小老儿确实心胸狭隘,见不得这官宦之风。等明儿你们离了这地方,我还要打扫打扫屋子,刷洗刷洗地板,以示欢送呢。”

        这话说得实在让人咬牙。王悠私下按着马文才,隔到他和大叔中间,面向长者,先是行了一礼,而后才开始评判:“大叔存教导之心,文才兄理应谢过。然悠儿有惑,望大叔能释。昔孔圣教仲由与冉求,于闻与行一题有二解,其叫子路寻父兄而后行之,教冉有闻斯行之,此为何故?”

        王悠之问,与公西华一般,《先进》后篇孔子已有释疑,大叔自不用再答。他饶有兴趣地反问:“你是要我‘因材施教’?”

        大叔最不喜欢那堆客套话,因而王悠也不在这“要”字上多作纠结,只是尽述个人想法:“昆山有玉,大而优者,雕件耀其华;中而上者,刻之展其润;小而下者,磨珠现其圆。悠儿只是以为,师传道,弟子听之,然人有不同,秉性之差致得道亦有参差。若师有法,识生之能力品性,恰而导之,引其入正途,是为生之大幸也。”

        “呵,有意思。”大叔笑而点头,“你说的没错,依学生的特点来教学的确很重要,可是丫头,你可有想过,一味地顺从、保护,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书院学子将来多有出将入相者,外间纷争止于山门之前,倘若他们一味要旁人迁就,如何于世立足?傲而孤,孤而绝。”

        王悠内心震动,深深再作一揖:“谢大叔指点,悠儿受教,是悠儿想得浅了。”

        她进退有度,谦恭有礼,深得人心,倘若只收一个学生,他倒是愿意指点她一段时日。只是书院之中多有贵子,非他所愿所能。大叔受了她的礼,又看了一眼马文才,目光重回王悠身上时,才继续开口:“以你之资,你们尼山书院若要找先生,不必远求,我看你就很可以。”

        王悠急忙再行礼:“悠儿惶恐,还有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不敢多作他想。倒是大叔卓识远见,尼山书院正缺少您这样的先生。”

        大叔闭眼摇头,笑而摆手,“罢了罢了,既是你也不愿,我也不愿,咱们就谁也别再劝谁,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明早你们离去,今晚我们就痛痛快快地再喝一场,莫要念他朝!”

        他如是说,王悠也不好再提。马文才仍是一脸别扭,等大叔开了口才不情不愿地让开房门。等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他才将别开的目光重新投回王悠脸上。

        “走吧。”

        马文才原以为王悠要说责他,不想她却只是冲他笑了一下。意料之外的反应令他多少有些忐忑,他紧跟着人上了二楼,行至王悠房门前,犹豫着也还是进了屋。

        “为什么?”他当头一问,王悠先是愣了片刻,想清楚他问的是什么之后,新奇之余又觉得好笑。她伸出手指在马文才额正中点了一下,收回时忙转过身以侧脸对他,免得笑意露得太多,“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若是不向着他,他便要胡搅蛮缠,而今她偏心到底了,他却是要问一句“为什么”,真是呆子。

        青葱一点,马文才倒是被这凉意弄得清明,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笑意,眼神也亮得摄人。王悠回头看了一眼,眸光微闪,理了裙子在竹椅上坐下,“笑什么?还不来帮我磨墨。”

        笔墨都是现成的,宣纸也有,但王悠想着,却又觉得不怎么合适,于是再起身,从带着的书里翻出几张花笺来。那纸不大,写不了几个字,马文才也知研墨是托辞,因而随意划拉了两下就丢开往旁边去。

        床上放着的,是被翻开的一本《素问经》,上头用朱笔细密地做着批注。王悠看书,向来思多过写,马文才知晓王悠略通医理,倒也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认真阅读医书,他因而问道:“是想学你大姐当个大夫?”

        “倒是没有什么积极行医的想法,一切随缘,你大可以当我学个新鲜。华姐姐也说,不用指望我成大器。”

        “华敏?”马文才又想起那张避子药方,没料到王悠和她竟又是玩在了一处。

        最后一笔落下,王悠满意点头,顺带也回应了马文才的问话:“是她,你竟是还记得。我就说华姐姐为人世间少有,必让人印象深刻。我在嘉兴出游时和她又遇上了,死磨硬泡下才和她结谊,往后便可互通书信。我床边还有个匣子,里头用红檀木盒装着我的大印,你帮我拿来。”

        这盒子,一端放着王悠的一方青石印,另一截则置了一半红香印泥,倒是方便。马文才伸手递过,见王悠不在意,便继续看起她匣里的东西来。

        她此次独自出行,带着的饰品精简许多,造型也偏素雅。马文才记下几个她时常佩戴的花式,拨动时,便见最底下一支小的金百合发钗。

        “啊,那个本来是有一对,只是另一根被我不知道放到哪里了,上回家去,找了几次也没见,正打算叫人照着样子再打一支。”

        马文才嘴角一弯,握了钗尾在手心,语气平常不过:“在我那里,回了书院我拿给你。”

        “啊?”王悠惊讶。

        马文才笑着将那小钗插到了她发间,“去年端午,你随着画一起送来的,除了百合钗,还有并蒂海棠盒。”

        他的目光在她面上游移,王悠顿时起了一阵火热。怪道当初寻见她之后,他主动异常,原来是这些个花草传错了情。她急急脱口:“我那时并没有那个意思!”

        “哦?”马文才直起身子,手里玩着一个做工一般、坠了红色流苏的木牌,重新坐回了床沿,“那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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