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晋江独家
卓衔灵头顶的灵气逸散一净时，浑身湿得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郭漾松开手，卓衔灵重重摔倒在地上。
“杖八十。”郭漾吩咐。
赤霄卫开口，无人敢阻拦。
余断水门下弟子，立刻将刑堂的物事给搬了过来。不用郭漾多说，直接在玄灵大殿上公开处刑。
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们这些做弟子的辛辛苦苦却过得紧巴巴。反而是卓衔灵手底下，这些本该是雇佣来为玄灵宗做事的人，一个个活得，比他们更像玄灵宗的主人。
想到这些，弟子们动起手来恨不得把全身力气使上，根本不存在手下留情。
卓衔灵百多年修行已废，但体质再强悍，刑堂的这八十杖也不好承受。
初时卓衔灵还能忍住呻吟，到五十杖后，已是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如今宾客席上，与卓衔灵有牵扯的，可谓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人人自危，根本没人敢劝阻。
八十杖打完，卓衔灵到底曾经是长生境修者，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却还硬生生趴着，完全没有要晕厥的迹象。他眸中恨意滔天，然而，赤霄卫当面，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郭漾吩咐：“押入牢中。”
弟子们将卓衔灵连刑凳抬起，准备收入牢中。
司续看着功力尽废的卓衔灵，想说些什么，一想到卓衔灵已然失势，便歇了心思。
倒是郭漾，一转头瞥见他，吩咐道：“事未查清之前，还请暂留玄灵宗。”
未说收入牢中，但司续也被玄灵宗刑堂弟子不客气的带走，请进了有专人看守的客院。
说是客院，司续看着房屋上镌刻的阵法，明白这里就是一处相对体面的“牢”房。他与卓衔灵相交，是使了不少手段，但还没牵涉到玄灵宗内部的事，且看看再说。
玄灵殿上，傅芦等相关人等，也一概被押入牢中。
两位赤霄卫也随之隐没。
待殿上重归安静，做为东道主的李心沉，道：“让各位受惊了，某在这里向诸位赔罪。”
唐云霄站起身还礼：“哪里，多谢李少宗主请我们来，才能有幸见着今日这份精彩。”
玄灵宗身为上宗，行事直接关系到同在稷州的各大小宗门。
唐云霄此前看不惯卓衔灵，是因为与卓衔灵打交道，挺难受。
购买资材还得配合他作假。吃了他那些便宜，就得日日供着他。占不了多少便宜，还得同流合污这种事，实在挑战唐云霄的底线。就算是李之煦，堂堂养魂境修者，也没在唐云霄面前摆过那么大的谱。
比起被卓衔灵恶心，他宁愿选择更远的星海宗。他早就等着玄灵宗内部能够肃清卓衔灵，今天可谓大快人心。
“喜宴是吃不成了，就当今日是一场小聚吧。”李心沉说完，吩咐陈孤诣：“定要好好招待诸位来客。”
陈孤诣一早就知道会有这回事，真正的佳肴都备在后面。
随着一道道灵气丰沛味道绝佳的美食入席，就连那些与卓衔灵有来往，对李心沉多少有些不快的人，这时候也顾不上抱怨了。
大好的便宜就在眼前，不占白不占。
也就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这些人才会与卓衔灵打交道。
玄灵殿上顿时宾主尽欢。
宴后，唐云霄等人纷纷告辞。
收到卓衔灵的请柬前来参加宴会的人中，不少人更是不告而别。
送走宾客，玄灵宗内开始清理门户。
三天后，李心沉终于将卓衔灵的罪状汇总：卓衔灵四年间贪墨的资材，价值高达八百万灵石，贪墨之事牵扯玄灵宗三位管事，二十四位执事，及役者若干。同时，有七人直接或间接死于卓衔灵之手。
饶是李心沉，也忍不住咋舌。九洲灵界资源贫瘠，他从未见过这么多资材。而就算是在云浮陆，八百万灵石，足够供养玄灵宗尚未发迹之前那样的小门派，百年有余。
卓衔灵行事的手法，极为粗糙。唯一最花心思的地方，大概就是操控李心辰的感情。但也正是因为，之前的这一点做得很好，有身为少宗主的李心辰一肩抗下所有针对，让卓衔灵行事更是毫无忌惮。
李心沉想要查卓衔灵动的手脚，几乎没费什么心，就是涉及范围太广，费力。
将账册往书案上放好，李心沉撑着书案起身，刚站稳，松开扶着书案的手，双腿一软，往后仰倒。
“！”是灵气被耗尽之后的虚软，他又忘记吃饭了。
李心沉伸手想勾住书案，却近在咫尺，远如千里。
“小心！”幼柏在旁边一声轻呼，想过来扶他，脚却绊在书案腿上：“唉唉唉……”
幼柏还在给自己维持平衡，他腰后一热，有人在身侧托住了他。
他侧头，一张业火面撞进眼中。
“你还在呀？”李心沉问着，试了试站稳身形，没能成功。
李心沉没指望对方会回答自己，而对方也果然没有回答他。
幼柏终于挣扎着，成功在旁边站稳，看到赤霄卫，不敢动。
原本在桌对面研墨的细松更干脆：“我去传膳？”
李心沉内心一默，发现这是目前最优解决方案：“去吧。”
他倚在这名赤霄卫身上，放弃自救：“劳烦，扶我到花厅。”
对方不发一语，扶着他往花厅走，两人步调不一致，他一个踉跄，撞进对方怀里。下一瞬，他双腿腾空，被人横抱而起。
耳边是幼柏一声惊呼，一个眨眼的功夫，他被放在花厅的圆凳上坐好，对方也直接从花厅中失去了身形。
就，怎么说，还来不及尴尬，尴尬就结束了。
幼柏蹑手蹑脚的跟出来，环顾一周，没有找到那位赤霄卫的身影。瞅着面无表情的少宗主，幼柏贼头鼠脑地凑过来小声问：“少宗主，那人是谁啊？”
“我不知道。”李心沉应。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人难道不是你叫来的吗？”幼柏不肯信。
“不是我叫……”李心沉顿住，还真是李心辰叫的。
李心沉的视线转向多宝架，上有一个巴掌大的棋牌装饰。这实际是一件法器，李心辰通过这件法器，给泽元帝写了封求助信。
也就是幼柏问到这里，他才终于想起来。
至于那封信的内容……大约李心辰绝望之余，太想对亲人诉说点什么，又或者，是将泽元帝当作了李之煦。那封信，絮絮叨叨委委屈屈的告状。
就，很李心辰，很不李心沉。
不过，这位赤霄卫，应该没有直接看到那封信。而是听从泽元帝的命令，所以出现在玄灵宗。
李心沉不想解释太多，干脆支开幼柏：“你把我刚整理出来的东西，给余长老送过去，另外，让他的大徒弟过来一趟。”
“好嘞。”幼柏有幼柏的好处，好奇心虽然强，却极好转移注意力，说什么听什么。
得了吩咐，幼柏便不问了，带上李心沉吩咐的东西出门，正好和细松擦肩而过：“少宗主交给你啦，我去送信。”
“嗯。”细松点个头，拧着食盒进来，给李心沉摆饭。
实权在握，就连备饭，都是飞一般的速度。
经过了郭余弦那件事，这种近身的事，细松再不敢假手他人。
李心沉虽然不畏惧，但这具身体消耗灵力的速度，实在是超过他的想象，经常还没来得及想起来，就整个人到了灵气虚脱的边缘，无形中也算增加了风险，也就顺了细松的意。
等卓衔灵这件事了，把宗内整顿明白，他得把事情都交出去，好好琢磨一下这具身体。
计划有了，一步步执行便是。
李心沉将想法放在一边，开始吃饭。灵气虽然没虚脱到灵骨酸痛的程度，也差不太多了。灵食入口，灵气如百川归海，终于将体内的力气也充盈起来。
搁下碗时，余断水的大徒弟孟惜花到了。
从修为上讲，余断水和陈孤诣在玄灵宗位居前列；但在管理宗门这件事情上，两个都是不太适合的性格。
李之煦虽然天纵之才，在识人任事上，却明显不足。把宗门教给儿子打理，指派了这么两个人协助，也无怪乎会被卓衔灵给把持大权。
好在，宗内并非没有可用之人。
“见过少宗主。”身材高挑的女子，精气神十足，眉形锋锐，眼型却很温婉，是锐意进取又粗中有细的性格。几天接触下来，李心沉用的很顺手。
细松将碗碟收走，上茶。
“坐。”李心沉邀请着，又纠正道：“叫小师叔就好。”
孟惜花谢过，大大方方在桌前坐了，从善如流：“小师叔可是有什么吩咐？”
“幼柏送过去的东西，你可看了？”李心沉问。
“看过才过来的。”孟惜花应。
“按大勍律法，他该当何罪？”卓衔灵死不足惜，但一界有一界的规矩，万一，有比死更残酷的刑罚呢？李心沉不介意让卓衔灵试试。
“当斩，灵魂受净魂之刑，以免心生怨怼，堕落为魇鬼，为害世间。”孟惜花身为余断水的弟子，协理刑堂，对大勍律法了如指掌。
于是，李心沉听到了一个没来得及接触的概念：“堕落为什么？”
“魇鬼。”孟惜花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小师叔，可能被师叔祖保护的太好，这种负面的东西，以前没有机会接触到。
“嗯……”孟惜花站起身：“我去去就来。”
一盏茶的功夫后，孟惜花将一本书塞给李心沉。
深蓝色的封面上，写着硕大的两个字——《论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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