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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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的那只手越发滚烫,灼得姜书厘下意识地又往后退开了几步,梁霁见她已经站稳,才堪堪松开手去湖边放花灯。
他放花灯时的动作相对于姜书厘来说,就有些随意,他只是将花灯放在湖面上,指尖拨动着水面,推动花灯往前挪了几步。
见花灯慢吞吞地往湖中心飘过去后,他才直起身子,漫不经心地从兜里抽出张纸巾擦着指尖的水渍。
他漆黑的眸隐在朦胧的薄暮中,深不见底却又莫名勾人,他扬唇:“不早了,回家吧。”
梁霁率先往前走了几步,姜书厘跟在他身后则是一直在思考他的问题,他这段时间真的对自己很好,如果真的不给他些表示的话,确实会显得她这个人有点没良心。
寄人篱下,还多了个白眼狼的称号。
不行不行,这根本不是姜书厘的作风。
姜书厘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梁霁。”
梁霁没应她,只是侧眸瞧了她两眼。
“我刚刚仔细思考了一下你问的那个问题,我这人毛病比较多,什么选择纠结症,什么强迫症,还有很多的毛病,你想要什么奖励,只要在我力所能及之内的,我都可以给你。”
男人走在她身旁,他穿了件黑色的t恤,下面是条白色的休闲裤,他双手插着兜,走得漫不经心,姜书厘跟在他旁边眼巴巴看他。
他倏的顿住步子,散漫地转身看她:“喂,姜书厘,你要给我的奖励,还要我提前跟你说的啊,你这么做还有什么惊喜可言吗?”
姜书厘有些无语:“……你要屁个惊喜!”
梁霁:“……那就算了吧,我也不要你的什么奖励了,你还是多去医院看看你这些病吧。”
“梁霁!你真的皮痒了是不是!”
梁霁双手插着兜,侧眸觑见她张牙虎爪的小表情,他抬起指尖装模作样地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他的眼尾在那瞬不自觉地勾起,黑眸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姜书厘从黎溪市带来的那些鞋子,到现在为止死伤惨重,那双白皮鞋伤得还算轻的,她的另双运动鞋直接磨破了鞋底。
她坐在客厅提着那双运动鞋陷入沉思。
正巧碰见梁霁从外面回来,他提着袋东西走过来,随即将它放在姜书厘面前,他走到中岛台边喝了口白开水开口:“早饭。”
见他的身影似要消失在房间门口时,姜书厘出声喊住他:“诶诶诶,梁霁。”
男人退出半步,挑眉问她:“干嘛?”
“你们浔溏镇大概买鞋的地方都分布在哪里,我的鞋全都坏了,再不买双走不了路了。”
在梁霁的印象里,姜书厘就是个比较懒惰的人,非必要根本不出门,他当然不知道她出去走趟路竟然这么费鞋子。
镇子里的鞋店都是卖的些本地特色的鞋,那些五彩斑斓的鞋面,亦或者是硬的跟石头般的鞋底,这些对于像她这样要出去走路的,确实有些不太方便。
“我们镇里最适合你穿的鞋,估计就是我之前给你买的那双老北京布鞋,将就着穿吧。”
姜书厘万万没有想到,梁霁已经损到这种地步了,这是损她只配穿老北京布鞋吗?你细听这话,他难道一点也不欠揍吗?
姜书厘咬紧牙关:“求人不如求己。”
她恶狠狠地瞪了眼梁霁的背影,提起他放在茶几上的早饭咬了口,这是落霞街街口那家早餐店的杂粮煎饼,姜书厘之前有在梁霁面前提到过这家店的东西好吃,其中杂粮煎饼最好吃,要是能加上火腿和鸡胸肉更好吃。
没想到梁霁竟然都记得。
吃完早饭后,姜书厘就换上那双布鞋。好在她今天穿得也很随便,她就穿了条纯白色的棉裙,裙摆长至小腿,刚好遮住了她前几天刚被玻璃划破的那道伤口。
姜书厘看着那道伤口,又脱了鞋跑回房间里涂了一层药膏。
这道伤口是两天前梁霁弄的,以姜书厘这记仇的性格,她定是很难原谅他的过失。
那天晚上姜书厘刚从温丛枝那回来,梁霁自己站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倒腾什么,姜书厘也只是过去想要好心地帮他,就看见他——
左手倒捏着一瓶耗油的瓶口,而右手使劲猛拍着瓶底,原来是耗油快没了,倒不出来。
姜书厘就好心地提出要帮他。
“梁霁,要我帮你吗?”
梁霁闻言手一抖,玻璃瓶子忽地一声掉落在地面上,霎时破璃碎片四溅,其中有片弹起划在姜书厘的小腿内侧。
疼痛蔓延全身,她垂眸瞥了眼:“梁霁!”
“你又把我弄流血了。”
耗油瓶子的玻璃很厚,划进皮肉里的伤口很深,梁霁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蹲下身检查她的那道伤口,她的伤口里还混着点碎破璃渣,必须要快速处理才行。
伤口周围的皮肤往外翻着,血肉模糊。
“走,跟我去医院。”
他的声音喑哑,带着点蛊惑人的意味。
姜书厘不知怎的就听话地点头应他,许是真的被她的伤口给吓到了,梁霁那天晚上的脸都是青紫的。小诊所明亮的光洒在他身上,他任由着姜书厘攥紧着他的手腕。
医生在处理她的伤口,看到她别处的疤痕时叹了口气:“小姑娘,你是易留疤体质,看看你自己腿上的这些伤口,都是之前不好好保养留下的,到时候留的疤整条腿都是。”
站在一旁的梁霁手指微颤,轻声问出口:“那怎样才能不留疤?”
医生的视线扫过他俩,又垂眸继续给她处理碎玻璃渣:“开点药膏,每天都涂。”
“那她的这些旧疤呢?还能消吗?”
医生甚至看都没看他,直接回他:“能,只要钱够多,没有什么不能办到。”
她正好拿起镊子准备将卡在她伤口里的那块小玻璃碎片夹出来,姜书厘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她抱着梁霁的手臂,紧紧地闭上眼睛,她的眼睫微微颤了颤,似是真的很害怕。
眼眶周围附上一双温热的手,男人略显轻柔的声音顺着夜晚的清风砸在她的耳膜上:“别怕,要疼的话就抓紧我的手。”
细长的镊子伸进她的伤口里,冰凉的触感激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镊子拉着那块深扎进她皮肉里的小玻璃碎片出来,疼,钻心地疼。
她咬紧牙光,下意识攥紧手里的东西。
“好了,我给你消毒涂点药,还好你的伤口不长,不然的话还要去正规的大医院缝针。”
姜书厘撇撇嘴,锤了下梁霁的胳膊,像是在怪他刚刚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医生用生理盐水又清洗了一遍她的伤口,随即用碘伏擦拭在上面,她从药柜里拿出涂抹在伤口上的喷剂和药膏放在桌子上。
“我给你开点药膏,不想留疤就照我说的去做,小姑娘就应该要爱惜身体的呀。”
姜书厘神色厌厌地回她:“哦。”
姜书厘腿上的伤口隐隐泛着疼,刚起身就疼得有些重心不稳,梁霁取完药付钱回来,就看到正好栽回到椅子上的姜书厘。
他的眸色逐渐暗下。
“姜书厘,我背你,你消停点。”
姜书厘推了下他的肩:“还不是因为你。我不就说了句需不需要我帮你嘛,你怎么就突然跟魂丢了似的,玻璃划腿上多疼啊……”
梁霁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
“……”姜书厘靠在他的背上,他直起身子背着她走出小诊所。
夕阳西下,撒下一片静谧细碎的暖色光,红霞划过天际,留下一道血色残影。
路边行人脸色匆匆,现在正好是晚饭时间,许是急着回去和家人团聚吧。住在落霞街街尾的赵婶正准备收床挂在外面的被子回去,见到路过门口的梁霁和姜书厘,先是愣了下,随即见怪不怪地同他们打了声招呼。
“小姜,阿霁,你俩干什么去了?”
姜书厘闻言回她:“赵婶,我腿受伤了,刚去了小诊所处理伤口,现在这个导致我受伤的罪魁祸首在背我回家呢!”
“那行,你们快回家吧。”
姜书厘应和着她:“好嘞!”
而她和梁霁的聊天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虽然确实只是她一方面的在生闷气。
“姜书厘。”
“干嘛?”
“你腿上那些伤都是怎么回事?”
姜书厘没好气地应他:“你管我怎么回事。”
“……你膝盖上的那道为什么这么深?”
“哦,小学跑步比赛,刚开始跑的时候被我前面那个人给拌了下,然后来了个连环摔,她们全都摔在我身上,那时候给磨的。”
“那你那时候疼不?”
姜书厘耐心告罄:“你管我疼不疼。”
“……那你其他的伤呢,看起来不像是摔的,也不像是什么利器划的。”
“哦,小时候衣架抽的。”
“你胳膊上那道也是吗?”
“胳膊上?哦,胳膊上那道是筷子敲的。”
“……”
气氛也逐渐和谐起来,两人一问一答,姜书厘到后期也开始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小时候的阴影,我妈老喜欢管我,我这人又不太服管,总要挨点敲打。”她说得云淡风轻,甚至事不关己那般。
“小时候,我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咬筷子,我妈就用筷子那头敲我的嘴唇,最夸张的一天大概就是嘴唇都被敲肿敲出血来了。小学的时候要做口算,我速度一慢,她就拿衣架子来抽我,还有一次我就是课文背错了几个字,她就拿那跟摆在门后的木棍敲我的腿。”
“那天把我的腿敲得毫无知觉了,我真的非常不想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所以我趁她没注意逃出来了,我给我爸打电话,告诉他我现在的处境,我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他问我在哪里,我以为他来带走我的,结果我乖乖坐那里等他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我妈。”
“就还挺离谱的,她说我长了双腿就跟翅膀硬了一样敢到处乱跑,她把我在那看不见光的地下室关了整整一天,没觉睡没饭吃,还有很多老鼠、蟑螂和青蛙这种东西,它们在我身上爬,在我耳边叫……后来,我爸爸过来接我了,所以我才被她放出来的,不然我感觉,她都该快忘了我这么个人了吧。”
怪不得她会这么怕黑怕鬼,甚至害怕青蛙,可能是童年的阴影,她或许怕的东西会更多,她逃出来的时候估计也被野狗野猫追过,被那些心肠歹毒的人伤害过,所以她才会走投无路地打电话给那个早已抛弃自己的爸爸,但好在她的爸爸还存在一点良知。
“所以梁霁,你们看到的都只是我为了讨好别人时的样子,我这人很会装,因为我从小就被迫看眼色长大,所以我要学会伪装自己,我都已经快忘了原来的那个我是怎么样的了。”
“你从现在开始可以做自己了。”
姜书厘举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那你不怕我到时候发疯吗?”
梁霁似有些无语:“你哪天不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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