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巷明朝卖杏花(1)
“别走!”
萧衍猛然从梦中惊醒,一如既往,他仍然没有看清那个女子的长相,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他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而他只能徒然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知道那女子叫“连琅”。
从小时起,他的脑海里就有一句话反复播放:“对连琅好!”
而且他还会经常梦到她,不是她在读书,就是她在赏花、在骑马、在喝酒……但最后一幕永远都是她决绝而去,只留给他一个模糊的背影。
只要醒来,她的面容就在他的脑海中消失殆尽,所以至今,他就只记得了一个名字,却不知道她的样貌。
说真的,他觉得他是不是孟婆汤没喝干净。
他都不知道这连琅是谁,“对连琅好”这句话就狠狠地烙在了他的心间。
因此,他幼时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什么“爹爹”、“娘亲”,而是“阿琅!”
真是搞笑。
萧衍逐渐长成了少年,今年已经十五,也渐渐有了逆反心理。
比如现在:既然看不清找不到,那就当这连琅是那云那烟那雾,风一吹便消散,待她好更是不可能!
哼!
饶是如此想,他今天的心情还是有点不美妙!
总觉得今日会发生些什么。
可会发生些什么呢?
不过是他那朋友王之光的生辰。
一个月前就约了他们一群人去花楼听曲喝酒去。
他们几个少年,十四五岁,都是东城这边的权贵子弟,家里非富即贵,彼此长辈联系紧密,于是,他们也渐渐地玩到了一起,成日斗鸡走犬,东城这边都知道有这帮子纨绔,人人见了避让三分。
他们又隐隐以萧衍为头,只因这萧衍虽爱冷着一张脸,但最聪明最有趣也最大方讲义气!
但要是让萧衍他娘萧夫人来说,就是一群“狐朋狗友”,萧衍带着这几个少年就没干过正事!
近几年,家里都拘了他们让去读书,有的在家请个先生来教,有的则直接被送到睢州城最有名的书院睢州书院里去,几个人才算是安分了一些。
但今日,王家的公子王之光要过生辰,一个月前就各家送了帖子,说是约着去花楼听曲喝酒去。
这要是以前,家里知道他们去花楼,直接就能把腿打断。
没错,这花楼就是你想的那样,地处申巷中,楼名就叫花楼,里面的酒是最好喝,曲是最好听的,人也是最好看的,是有些特殊服务,所以之前他们年岁小,家里是坚决不允许去的。
也是今年基本都要十五了,才慢慢放宽,允许白日里去听个曲喝个酒什么的,但敢乱尝试什么其他的,腿就别要了,这是萧夫人的原话。
今天就是那入花楼的第一次。
其他人都期盼了好久,但萧衍心情还有点郁郁,也没什么兴趣,喊了春和提了礼,见了下萧夫人,就直接出门了。
春和看萧衍冷着一张脸,一路上话也不多说一句,就知道他心情不太好,也没上赶着找话说,就乖乖地提着给王公子的礼跟在萧衍身后,这点眼力见儿他还是有的。
一到花楼口,就看到王之光身边经常带的那个小厮在门口等着。
“萧公子,您可来了,我家公子他们都到齐了,就等您了。”
说着恭恭敬敬地引着萧衍往里走。
这小厮也没得到萧衍一句应,就和春和对了个眼神,知道这位爷心情不太好,便也不多话,安静地引着他们上了三楼,进了一个临街的大房间里面,然后最后进去把门关好了。
屋里面热热闹闹的,三个少年围着一个圆润的小胖子在说话,隐约有什么
“又长一岁,你打算再长几斤?”
“几个人里,就你最圆润。”
之类打趣的话传过来。
这小胖子正是那过生的王之光,性格外向,最是不怕萧衍冷脸的。
看到萧衍进来,可算是找到理由,赶紧让他们止了话头,就往萧衍这边走。
“阿衍,你可过来了。来来来,坐这边,就等你了。”
说着拉着他就要他往上位坐。
其他人也跟萧衍打招呼。
萧衍看着屋里这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心情也觉得好了几分,就从后面跟着的春和手上拿了礼先递给了王之光。
然后也不抢王之光的风头,在主位右下角的那个临街的座位坐了。
其他三个也各自入座,礼物是早就送了,现在都好奇这萧衍送的什么,他家里做丝绸生意,完全不愁钱,必是好东西。
“之光,拆开看看。”最闹腾的薛家老二薛显当即撺掇他。
王之光也好奇,就看了一眼萧衍,萧衍抬了一下眼,示意他随便拆。
结果这一拆,可把王之光高兴坏了,竟是一块白玉虎镇纸,最妙的是那虎做伸懒腰状,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这王之光的属相可不就是老虎嘛。
而且他虽读书一知半解,但最喜欢收集文房四宝这些东西,这镇纸看着也是个有来历的,真是送到了他心坎里去了。
“好家伙,阿衍大手笔啊。”薛显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读书最多的张分白接过去和他旁边坐的沈旭一起凑着看了看,这沈旭是个不爱这些的,自然看不出来什么,只觉得挺好看的,但这张分白家里做的就是笔墨生意,也涉及文玩古董,自然知道这东西可能有些年头,但更胜在刻工精湛,那老虎雕出了神韵,也赞了声“好东西”。
四双眼睛望着萧衍,明晃晃地写着快讲讲怎么来的。
“家里父亲上次南下姑苏谈生意的时候,在苏州那边收的,应是从店里买的,回来后就把这白玉虎镇纸给我了,我想着正和之光的属相,拿来给他正好。”
萧衍被看得受不住,就简单地说了两句。
王之光对这白玉虎镇纸爱不释手,也不让他们看了,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让小厮保管好,稍后带回家去。
众人都知萧衍大方重情义,也不嫉妒王之光。
之后就嚷嚷着上酒听曲。
笑话,为啥来这花楼,不就是要听曲喝酒的?
不得不说,花楼的曲子真不错,唱曲的是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女,她后面又坐了一个弹琵琶的比她略小一点的姑娘,琵琶声和人声互相映衬,又将这屋子里的气氛炒热了几分。
“喝!”
“你输了,你喝!”
“喝就喝!”
花楼里给他们上的是最好的杏花白,入口清爽,但后劲极强。
王之光、薛显和沈旭三人都已经喝高了,结果还撑着行酒令,大有谁先趴下谁就输了的架势。
张分白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跟着喝了两杯,就放了酒杯,闭着眼听着姑娘唱曲,跟着乐声摇头晃脑的,显然自动屏蔽了那三人。
萧衍早上没睡好,脑袋隐隐作疼,便也没喝几杯,就坐在席上,看着他们几个闹,时不时夹一筷子菜吃,不得不说,这花楼的饭菜也挺不错的,但认真吃的大概就他一个了。
“阿琅。”
就在这时,他好像听到了窗外有人在喊这个名字。
屋里嘈杂成一团,按理是听不见的,萧衍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幻听了。
“阿琅。”
更清楚了。
他没听错。
是在叫他想的那个阿琅吗?
他想开这个屋子是临街的,听着声音就在窗外街上,楼下确实有人在喊阿琅。
这名字一被喊出来,他的心就不在面前的菜上了,耳朵也听不见正在演奏的小曲了。
他放下筷子,起身离席,就往窗边走,四处找寻谁喊了“阿琅”,这阿琅又是谁。
众人被他突然的动作一惊,就静了下来,连带的那两个姑娘也不敢唱了,这边安静了,萧衍就听得更清了。
原来是街前有个背着书箱、衣着朴素的少年喊着一个衣着简陋的小姑娘,那少年感觉和自家大哥差不多大,但那小姑娘估计比自己还小,胳膊上还挂了一个花篮,看那花,像是杏花,但花朵似乎枯萎了不少,因此估计没卖出去多少,花篮里还有许多。
那姑娘是背对着萧衍的,所以萧衍只看到她个子不高,身形瘦小,却看不清她长得什么样。
原来杏花都已经开了呀。
思绪一转,又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连琅。
感到屋里突然安静了,王之光醉醺醺地问他怎么了,萧衍就回首给他们说:
“没什么,我在窗户边透个气,你们继续。”
于是,那几个喝酒的就又继续喝了起来,唱曲听曲的也各得其乐。
看那俩人似是要走的样子,萧衍把春和喊过来,让他把楼下那卖花的姑娘带上来。
结果春和这个蠢憨憨看着那姑娘的背影,觉得自家公子这是重终于打算强抢民女了吗?一脸震惊地看着萧衍。
不然,难道是买她的花吗?他家公子又不傻,那花都枯成了什么样了,谁会买啊。
萧衍一看这春和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真是,要不是景明不在,他是决计不会带他出来的,就用手敲了一下他脑袋。
“想什么呢?你家公子是那种人吗?”
“我听着有人喊阿琅,估计就是那姑娘,就带上来看看!”
哦,这连琅两字萧衍身边的人都是知道的,那要真是找到了,春和也替他家公子开心。
但他挠了挠头,“怎么带啊?”
真是……
“就说买她的花!快去!”
春和:真的说买花啊,也不知道人家信不信。
就这么一磨蹭,萧衍看着那少年接过小姑娘手里的花篮,一手又摸了摸她的头,俩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笑得很开心,但他俩离得近了,说话声音就小了很多,萧衍完全听不清,然后就看着那少年牵着小姑娘往街口外走,竟是要离去了。
等春和下去了,萧衍就看着他俩已经离了街口,一个拐弯便看不见身影了。
春和茫然地看了一遍四周:诶,人呢?
得,这春和终究还是下去慢了。
萧衍扶额。
真是无奈。
这憨憨还知道回头看下站在窗边的萧衍。
算了,萧衍一挥手,让他直接回来吧。
大概就是缘分吧!
来不及就来不及,没见就没见,他还不想见呢!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阿琅是不是就是那连琅!
春和上来很自责地给公子说人没找到。
原本以为萧衍要生气,结果萧衍很随性地说:
“没找到就没找到吧,我也不想见。”
春和:公子脾气又上来了,说是不想见,哪次听到相近的名字没有去找的?
果然,几个人又闹了一会儿,傍晚要回家前,萧衍让春和去找店家预定下明天的这间房间。
春和:我们明天还来啊?
萧衍: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很明显春和还没有学会看破不戳破的眼力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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