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红茉莉（中）
“您的情况，其实穆女士也说过，可是积累财富，不是简单的事情，有的见效慢，有的——”
艾理的话立刻就被打断了，周夫人急切地说：“我需要见效最快的那一种！”
艾理沉默了片刻，随后说：“可是，那就不仅有代价，还会有副作用。”
“副作用？”
“没有任何东西是一蹴而就的，要最快，最有效用的办法，那就必定会有副作用，要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这种道理您不会不明白吧？”
确实这样，可周夫人不甘心，她再次提问：“难道就没有既快又没有副作用的办法吗？”
“那个太理想了，我做不到。”艾理缓慢地摇摇头。可周夫人依旧不甘心，她略微带着一点恨意说：“难道是因为我怠慢了你们，你就不肯给我这样的方法吗？”
艾理笑了一声，似乎是有点被逗乐了。“在交易问题上，我是非常恪守原则的，你需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收取相应的代价，你获得相应的结果，我们互有所需，互不相欠。”
“如果你不理解，那没关系，有机会的话，我们再交易吧。”他说着站起来就要走。周夫人急了，她已经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不过是个小女人，又懂得了什么经济问题，只能期望于这样的旁门左道。
“等一下！”她大声说：“那、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艾理停住脚步，他回头在客厅里望了一下，在刺眼的灯光下，他指着作为屏风的多宝格上的一个花瓶说：“把那里面的东西给我吧。”
周夫人悚然一惊，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个没有插花，仅作为摆设用的花瓶里有东西。
她也站起来，亲身走到那个多宝格前面，往这个阔身圆形的花瓶里掏了掏，取了一个什么东西，她扯下肩膀上的细毛料披肩，把它包起来，递给艾理。
艾理仅接过了那样东西，在绝对的安静中，他问周夫人：“您有心脏病吗？”
“哎，没有，我的心脏很好……”周夫人不知道为什么艾理会跳跃到这个话题上，可下秒，她听到他说：“我要给你的东西，已经在这里了，请回过头看看。”
“它的名字，叫‘克制’。”
“要达到您想要的改运的效果，其实很简单，一直让它放在这里就可以，它需要注视，对了，千万不要让它受到伤害，这个孩子啊……它有点自私。”
赵端砚接了两个儿子回家，看着打打闹闹的两兄弟，他心里浮现出了满足，毕竟，他有了儿子……可一想到出现的资金问题，他就心事重重。
等他带着两个儿子走到楼上，发现妻子正呆呆地站在楼梯口，搭在肩膀上的披肩快掉到地上也不知。
两个儿子一前一后扑到妈妈身上，又吵又闹，要吃这个，要玩那个。周雪一一应下，她是个慈母，等赵端砚来到她身边，她才突然惊醒。
“发什么呆？可以吃饭没？”
“哦，吴姐，开饭吧！”她往后叫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带着两个儿子回去。
六岁到八岁的小孩正是调皮的时候，两个小男孩呼啦啦地叫唤着奔去餐厅，边跑边打闹，这跨过客厅的多宝格时，弟弟被哥哥推了一下，正要撞上去，周雪发出一声尖叫，好在那边的女佣眼疾手快，把小少爷接住，免得摔倒。
赵端砚还以为周雪护子心切，却也被妻子的尖叫给吓了一跳，不悦地说：“不是没事了么？别突然那么大声，你们两个也是，别在客厅乱跑，撞到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周雪喘了口气，像从受惊中恢复过来，虽然丈夫的话有些冒犯她，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步走过去，一把揪起长子的衣领，狠狠往他的屁股拍了三下：“让你吓唬弟弟，让你吓唬他！以后不许靠近这里！”
年长的小男孩懵了，从来没有被打过的他，发出了比周雪还要尖锐的叫声，刹那间，整个屋子像被这种无形的声音环绕，让人有了一种捂住耳朵的冲动。
“做什么？快停下！不见孩子都哭了！”
见到妻子打儿子，赵端砚心里不满意了，他快五十岁的人了，才有了这么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哪一个都是他的心肝宝贝，而且他也有点不明白，平日里最疼爱两个孩子的，不是他，是他的妻子，稍微一点小碰撞，她都要小题大做，今天怎么动手打人了？
小男孩哭着到父亲的怀里，许是被哥哥感染，弟弟也开始哭了，这下无形的声音简直加倍。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哄好，赵端砚才注意到多宝格上换了什么东西。
“原先的花瓶呢？怎么，哪里去了？这个寒碜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在赵端砚眼里，他花大价钱拍卖回来的那个古董花瓶不见了，在多宝格最显眼的位置上，取而代之是一个做工粗糙得显而易见的木娃娃，上小下大，说它是手工艺品，它那种涂抹方式就像是小孩子做的。
“你看见了？！”
今天妻子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天说要卖掉这间房子，又要遣散女佣被刺激了？她以前不也过那样的生活么？
赵端砚几次想提卖掉这所房子都拒绝，心里一直有怒气，哼了一声，回应：“看见了又怎样？”
周雪怔了怔，又换了一种语气说：“她……她怎么样？”
“难看死了，换掉吧！”
“不、不行！”
虽然不知道妻子有什么问题，可怀里的大儿子已经叫着饿，他就没理会那么多，冷漠地说：“随便你。”
周雪一吃完晚饭就上楼了，她把吵闹的儿子们丢给了女佣，努力镇定下来，可涂抹面霜，做保养的时候，双手还是在发抖。
她不理解……
为什么时隔多年，死去的女儿会重现在她面前？！
赵端砚睡到凌晨四点多被辗转反侧的妻子吵醒，本来就够烦扰的他，已经一点睡眠的心情都没有，他不得不起来，打算提早回到公司，可刚洗漱完毕，就接到秘书的电话，原本已经拒绝与他们商谈的hk企业负责人，突然又回心转意了。
有机会总比没有机会要好！他匆忙从浴室里出来，见到妻子也起来，坐在床边，一时心里无限柔情，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跑过去亲了她一口，高兴地说：“如果我谈成了这笔生意，那就不用卖房子了！”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做你的富贵太太！”
他没等妻子回答，就迅速下楼，叫司机开车出来。
周雪愣住了，她听清楚了丈夫的话，“那个快速见效的办法”似乎正在发挥作用。她深吸了一口气，呼唤智能管家打开室内的窗帘，熹微的晨光出现在她眼前。
“没事了，没事了，会好起来的。”她安慰着自己，又强硬睡了一会，直到到了两个儿子的上学时间，她才起床。
可刚走到楼下，望见安静坐在多宝格上的小女孩，她的手指又开始发颤。
她不清楚丈夫所谓的看见，到底是看见了没有？为什么他什么都没问？为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玩具般的小女孩，忽然抬起头，往她的位置望过去。
“啊！”
她发出了尖叫，一脚踩空了台阶，摔了下来。
“太太，你没事吧？太太，摔倒哪里了？”
“快去叫救护车！”
“太太……”
赵端砚是晚上回来才知道自己的妻子摔伤了，可他心情好极了，一种跨越困难的喜悦之情在他心中久久不停，见到头上包着纱布，左脚贴着膏药的妻子，他也友好地过去问候一番。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周雪想起了今天早上听到的话，试探地问了一句：“你那边……怎么样了？”
“别担心，你好好过自己的，这场灾难过去了，”他意气风发地说，又看了看周雪的伤势，“我打点钱到你卡上，等你伤好了，你带两个孩子出去度假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周雪讶异至极，心里涌起一阵狂喜。
没想到死去的女儿还有这种作用！养了那个孩子那么大，只有死了，她才给自己作贡献！
赵端砚公司的经验状况转好了，周雪又过回了以前一样的日子，只是她被客厅里的小女孩吓得不清，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面对她，她想了个极好的主意。
她找个风水不好的借口，让全家人搬去另一座别墅居住。这样一来，完全不用面对恐怖的女儿，又可以让自己改运，一举两得。
只是住进去还不到半个月，赵端砚的眉头又渐渐皱起。又一次吃晚饭的时候，周雪听到丈夫提起的卖掉名下的产业，准备缩小经营规模的打算。她哪里懂得了这些，她只知道一旦卖起东西，只会没完没了，简直就是在挖她的肉！
“林菀那个房子，我们也不住了，空着也没用，不如卖掉吧？”
“不行，怎么又来了？你那边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现在生意真是难做！”赵端砚甩下这句话，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匆匆扒拉两口就起身。
那天晚上，周雪急忙打电话给艾理。
“怎么没用，你不是亲身体验过它的效力了吗？……你搬家了？天啊！周夫人，你可不要忘了我的忠告，那件‘奇物’的作用是实现你的心愿，相对的，你也要实验它的心愿，它喜欢被注视，你得满足它。”
“自然，你不在的这段期间，它实现了别人的心愿，你可以问一下依旧在你那边房子工作的女佣，最近是不是过得特别好？”
“那、艾理先生，我可不可以，换一件‘奇物’？可以吗？可以吧！换一件吧！”
“请冷静一点，那件奇物不具备活着的特性，只是每个人看到它的样子都是不同的，您让我换一件……唉，我手上没有压制它的奇物，而且，要强行换掉它，那后果是需要你承担的？”
“我什么都没做！就要我承担后果，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周雪歇斯底里地说。
“别忘了，周夫人，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只是让您搬回去，好好看着那个孩子，这样做，您丈夫的公司又会好转，您又可以继续自己的生活，不是很容易吗？这比天上掉馅饼还要简单呀！”
周雪哑然，她依旧不能理解，她只想得到好处，并不想承担后果。
不过，她明白了，艾理是不会帮她的。
她要自己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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