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沈蕖随手一抬，轻掐一把他左腰，亲了一口他的下巴，不满道：“我没睡，问你，问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程岸低头对上她的眼睛，双眸剪水，和今夜的月光倒别无二致，清透却蛊惑人心，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侧过身搂住她，揉了揉她后脑勺的碎发，柔声道：“睡醒明天告诉你。”

        沈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收到了那个人的结婚请柬，自收到的那天起，她大概比新娘准备的还要上心，去美容院、做头发指甲、健身塑型无一不拉下，完成这一切，站在镜前试穿新买的裙子时，她还是觉得缺点什么。

        缺点什么呢？她站在镜前不停转动着身子查看自己，盯着镜子看了半天，忽然发现镜子里照出身后矮柜上的黄玫瑰，她才明白，啊，缺个伴侣。

        然后，然后她就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里太过忙碌，睁开眼时她身心俱疲，全然没有自然醒的畅快舒服，当然也免不了因为昨日的酒。

        起身环顾四周，又看看自己，程岸不知道去了哪里，房间里无他身影，自己衣服整洁，她兀自笑了笑，暗骂自己，沈蕖，你还是怂。

        她想起昨夜在楼梯间的一切，心想如果她任由继续下去，今早醒来又是个什么样子，想不出来也挺难为情。

        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刚过七点，她给周友来发了条消息请假，也不管电话对头允不允，她开了飞行，准备睡个回笼觉。

        刚闭上眼，听见门锁的声音，滴滴两声，门打开，沈蕖没动，只听见那人轻轻把门阖上，细细索索塑料袋的声音，她本以为他回家了，这下也懒得再睡，捏好被子坐起来。

        “吵醒你了？”程岸刚拿出袋中的豆浆转身问她。

        沈蕖揉了揉眼睛：“没有，正好醒了。”

        说完拿出手机左右瞎滑，手机显示无信号，才记得把飞行关掉，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昨晚上她的肆意乱言，她本以为她是不会耍酒疯的人，眼下实在没有脸面直视面前男人的眼睛。

        “那来吃早饭吧，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楼下早餐店里的东西就都买了点，你来挑挑。”

        说完程岸又想起什么，拿起旁边一个袋子，又将里面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拿出来说着：“还有卸妆水，想你也用到，这里面还有一些护肤的，太早商场没开门，我就买了些婴儿用的，应该安全一些，你也先挑着凑合用用。”

        说完这番话，程岸下意识四处望望，发现漏掉了刚刚随手放在桌面上的花，他拿起来递给沈蕖：“买早餐时旁边老奶奶拿篮子卖的栀子花，说今早刚摘的，你闻闻看挺香的。”

        沈蕖伸手接过，程岸笑笑，又走到电视柜下面拆了一双一次性拖鞋，手伸进去撑了撑鞋面，放到她床边：“起来吧，吃完送你回去还可以再睡个回笼觉。”

        他想着酒店的床总归是没有家里的舒服。

        程岸见她没动静，以为是她对着他不方便，便转过身下意识掏出手机滑着界面。

        自他进来这话语刚刚才停下，手中的栀子花渐渐冲散她脑中的昏沉，她一点点消化他刚刚的内容动作，将栀子花放到鼻尖，目光转向面前的男人背影。

        和她记忆中昨夜他等着背她的背影重叠，只不是现在男人的衬衫实在皱的不像样子，沈蕖又想到昨天他来接她时，衬衫还妥帖的扎在他的裤子里，挺拔整齐，显现出他的好身材。

        “程岸。”她叫他。

        “嗯？”程岸回她，并未回头，暗灭了手机屏幕。

        “我睡醒了。”沈蕖摸着扎着栀子花的麻绳，抛出一个陈述句给他。

        “那等会送你去单位吗？还是？”他装傻。

        “好还是不好？”

        我们谈恋爱，好还是不好？

        沈蕖走到小区楼下发现这边也有老奶奶在卖栀子花，摆了一个小摊，想必是刚想问她要不要买，就见到她手中拿着一束，老奶奶只朝她笑笑。

        她也笑笑，进了小区。

        包里的物品早就乱作一团，沈蕖翻了半天，才找出家里的钥匙，换了舒服的拖鞋，瘫倒在沙发上，手里还握着那一小束栀子。

        她揉揉太阳穴，闭目养神，这眼皮刚搭上就想起刚刚她开口之后的沉默，等了一会儿，沈蕖听见窗外有性急的司机长按了几声喇叭，闷重却刺耳，室内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连身子都不肯转给她。

        这已然是一种答案，显而易见。

        她也不拖泥带水，穿上鞋子拿起包径直出了房门，高跟鞋在廊道里步步有声，她走的洒脱大方，却忘了手中的栀子花要还给买花人。

        这会她睁眼将花拿到眼前来，盯了好一会，最终起身找了之前喝过的一个玻璃酒瓶，清洗干净，接上水将花插了进去。

        整理到自己想要的样子，她将花带进客厅，放在鞋柜上，这才意识到昨晚的妆仍腻在脸上，闷的她透不过气来，像是叹了口气，一步步踱到卧室卸妆。

        顺带又洗一遍澡，打开浴室门那一瞬间，沈蕖终于觉得清爽一些，裹了浴袍去摸护肤品的时候才发现梳妆台上放着花要枯了，茎干失水承受不了花的重量，软软的耷拉下来，花瓣也没了生气，软塌塌想要发黄。

        这束绣球花期也到了，还有下一束吗？大概是没有了，那买花人刚刚才拒绝了她，哪里还有新的花来呢？

        算啦，自己又不是不能买，沈蕖拍着脸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结束护肤后检查了一下皮肤，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视线还是回到了绣球上，最终不得不长叹一声承认：自己买哪能一样呢。

        她起身拉上窗帘，准备睡他个昏天黑地，可闭上眼在这小小的四方昏暗天地之中明明困极了的她却清醒的可以。

        昨天那一出她不是没有缘由的，也许是生日临近，心境有所变化，也许是那人又要回来了，更或许是池静静前天晚上、一周之前甚至更早更早，一遍遍地告诉她，试试吧，走走恋爱的过场吧。

        这许许多多的缘由，理不清，最终都化为脑海里悄然浮现的那一张眼带笑意的脸，太惹眼。

        那就他吧，沈蕖想。

        他有的是经验，有的是样貌，之前几面也不算讨厌，如何看都挺好的，那就和他谈吧，去找他，和他谈一场双方不付真心毫无损失的恋爱。

        所以有可能是因为她抱着这样的想法，以成年人的方式开场。

        事情并未如她所愿，程岸拒绝了她，这种结果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他是以那样一种她最厌恶的方式拒绝，和那人一样的做法，避之不谈，故作糊涂，她不能接受，万万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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