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间（4）

无极殿是皇城里头的一处刑房，宫人们犯了错多数都会被送到这个地方，有许多人进了那个地方就再也不曾出来过。与华美犹如天堂的别处宫殿相比，那儿，就是皇城中的地狱。

        得知我要去无极殿时，常无忧劝阻过。作为挽秀宫的女官，她肩负着教养的我职责，对于她的劝谏，我大多时候都是听的，但这一次我却毫不犹豫的拒绝。

        “公主为何想救棋染？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宫人。”常无忧对我的举动既无奈而又不解。并非她冷血，而是在皇城，人命本身就是极为轻贱的。

        我想了想，指着一旁琉璃花瓶中的绣球花问道：“常侍中，这花儿，是盛开时美，还是枯萎后美？”

        “自是盛开时美。”

        “那就是了，我喜欢盛开的花儿。”我露齿一笑。

        一名小宫人采摘了新鲜的蔷薇花回来，常无忧上前接过，将蔷薇插在花瓶中，方才尚盛开在花瓶中的绣球花瞬间被丢弃。常无忧道：“公主既已下定了决心，奴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公主要记住，人和花是不一样的，花儿无心，但人心难测。”

        升米恩斗米仇，古往今来太过常见。

        我笑着点头，轻巧带过话题和常无忧说起了我的功课，像孩子般撒娇期待她的夸奖。“今日我小考考了全优，太傅准许我放三天假。母后也知道了，特意将她最喜爱的八宝香球赏了我！”

        “恭喜公主。”常无忧严肃的脸色添了几丝平和，颇有些喜气。“这是喜事，奴婢这就去吩咐御膳房做些公主爱吃的吃食。”

        说罢，她就像阵风一样飘走了。

        向来稳重的她极少像现在这样失态，我望着她飘然远去的背影，失笑出声。

        “阿蛮。”我唤道。

        “奴婢在。”阿蛮闻声上前。

        “走，去无极殿。”

        倒是阿蛮有些犹豫，问道：“公主不等常侍中一起去吗？”

        “不必了，有人已经等不了了。”

        --

        无极殿位置极为偏僻，我去之时，只带了阿蛮一人。越靠近无极殿，阿蛮越惶恐，作为宫女，她打心底畏惧这样的地方，故而她一直紧贴在我身边。

        我并没有刻意去安抚她，直到我们走进无极殿，她的恐惧也不曾减少。

        负责无极殿一切大小事物的李内监在我到来之前就得到了消息，早已领着上下宫人内侍一起在无极殿外候着，见我来了，立刻就迎了上来。

        我并不隐瞒来此的目的，李内监也打探到了消息，故而聪明的不再多问，直接领着我朝棋染所在的牢走去。

        走在昏暗的刑牢走道上，隐约可以听到一声声的惨叫声。

        犹如地狱之音。

        我对阿蛮说道：“阿蛮，这里是不是很可怕？你要记住，在皇城里，同情心是极为多余的，永远不要因为一时的同情，让自己陷入这样可怕的绝境之中。”

        阿蛮在害怕中不迭的点头。

        我心中满意，这才拉起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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