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4）

鞋面上缀着的这对明珠，据说是前朝皇帝费尽心机为爱女明月公主搜罗来的礼物，待到前朝最后一位太子妃怀了身孕后，这对明珠又被转赠予腹中那尚未来得急出生的孩子。前朝覆灭后，许多珍宝都落在了我们郝连氏手中。数月前我在父皇的私库里看到了它们，便要了回来，常无忧见我喜欢，便在征得我同意后，将它们缀在了我的新鞋上。

        “奴婢第一次见到这般硕大浑圆不带任何瑕疵的明珠。”棋染很快就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旁。

        打扮一新后，我出了挽秀宫，兀自朝椒房殿而去。

        盛装打扮的我姗然来到母后的寝宫，她看到我时，微微惊讶，随即温柔得笑开。

        母后轻抚着我的发鬓，语调欢愉中略带感慨：“一眨眼，静女已经长大了。母后也老了……”

        我报以微笑。

        母后并不老，她正处于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高贵端庄，姿容艳丽，像御花园中开得最美的一朵花儿。

        她只是被这四四方方的小天地禁锢的太久了。

        父皇很就来到了母后的寝宫，他看到盛装打扮的母后时，眸中闪过惊艳之色。再看到我时，往日威严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阿琬，你今日很美。”父皇素来不吝啬于赞美母后，就像赞美他那些风华正茂的妃嫔们一样。

        母后微微一笑，上前为父皇捋平了肩上的折痕。

        他们甚至没能多说上几句话--内侍很快就来催促，朝臣们早已在太极殿等候拜见，除夕宴也即将开始。

        父皇牵着母后的手，十指紧扣，并肩而行的他们正如大多数人所见到的那般，是一对璧人，是帝国最完美无瑕的夫妻。

        母后怕我受冷落，朝我招了招手，待我上前，她用另一只手牵起了我，就像我年幼时那般，小心翼翼的。

        父皇神色平常，并无多大异处。

        我悄悄松了口气。

        自良妃诞下皇子之后，父皇对我的教导放松了许多，我不再是他唯一的子嗣，他有了儿子，那或许是未来这个帝国新的继承人。即便如此，我的父皇在我面前依旧是威严的。

        我曾渴望他能像寻常人家的父亲宠爱女儿那般宠爱我，可惜这个愿望从未变成现实。或许，是他身上都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帝国、子民、责任，抑或是别的什么。

        --

        除夕宴设在太极殿。太极殿正殿作为帝王议政之所，是皇城中最威严的一座宫殿，并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踏入的地方。

        殿内的琉璃灯早已点亮，我伴随在父皇母后的身旁踏进太极殿正殿时，又一次被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所震撼。

        不论过了多少年，这座宫殿一如从前那般，巍峨，雄伟，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畏惧，想臣服于它！

        昔日年幼时我曾对太极殿好奇而又仰慕，偷偷溜进这个地方。那是一个春光灿烂的午后，阳光折射在琉璃瓦上，折射出的光芒明媚得让人几欲陶醉，我独自一人偷偷踏进了殿门。

        那时我所见的，与今夜所见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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