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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丢人


出寺时已是酉时三刻,天成了青灰色,远山笼罩在云雾中,似有蒙蒙细雨。

        下山依旧是步行,路至半山腰,小赵墨一个趔趄地停了下来。庄行露见他把右脚收了收,拉住他,这才看到他脚后跟起了很大的一个水泡,一时懊悔心疼道:“是上山的时候就疼了吗?”

        赵墨轻轻点头。

        庄行露不发一言的朝他蹲下,赵墨没有被太监之外的人背过,略微迟疑后,还是靠了上去。庄行露步伐沉稳地往前走:“是臣的失职,日后若有这样的事,殿下可以早些和臣言明。”

        赵墨抱住他的脖子,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沉香水味道,小声说道:“我怕说了,老师就不喜欢我了。”

        庄行露脚下一顿,认真道:“不会。”

        赵墨安心地笑了,心里想着“赵墨好喜欢老师呀”。

        许是真的累了,在一摇又一摇中,他趴在庄行露的背上,很快地睡着了。

        细雨似变得缠绵了起来,庄行露加快地往前走着。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庄行露停步,并未看向身后,而是抬起了头。

        一把藏青色的伞,撑在了自己头顶,遮住了愈显绵绵的细雨。

        道远日暮,前路漫漫,庄行露一言不发地背着人,赵墨趴在庄行露的肩头沉睡,那人默默地为他们撑着伞。伞向师生二人的方向倾着,那人似乎无惧这雨滴。

        很多年之后,庄行露问这人当时心中所思,那人答道:“你背着他,我看着你。”

        ——

        赵墨只安排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出宫,他和庄行露做寻常公子打扮,各穿一件浅黄色和淡蓝色的细花纹底锦服,同样的腰系玉带和头发以玉簪束起,一同坐在马车里,倒似一对璧人。

        大虞并无宵禁,盛京城的夜晚异常繁华,勾栏瓦舍,亭台楼阁,游人接踵,络绎不绝。至街市时已是傍晚,到了护城河两岸,庄行露轻掀马车帷裳,看这盛京城的繁花似锦。

        赵墨望着他俊美无匹的侧脸,笑道:“朕记得幼时,经常被老师带到盛京城的各条街市游玩,老师就不怕朕出了闪失,而被降罪吗?”

        “草民当时想着,小孩子应该都是喜欢热闹的吧。”庄行露随即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心道:“况且一旦入主皇宫,日后再想出来就难了。我被困在这皇家深院,贵为九五至尊的天子何尝不是一样?”

        永安六年,夷人把盛京城抢掠一空后,直接一把火烧掉了这座耗费百年建立起来的都城。大定二年,百废待兴,是庄行露顶住重重压力,带回了天子,盛京城才得以重建。

        “今日盛京城能有如此景象,离不开老师这几年的苦心经营。”

        庄行露既不揽功,也不恭维,淡淡答道:“盛京城能有今日,全是百姓们的功劳,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赵墨是庄行露一手带出来的学生,自是不会介怀这般直言不讳,继续问:“老师被罢相,很多事情才刚刚开始起步,会觉得遗憾吗?”

        庄行露看着他,回道:“草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未完成的事情自有陛下去完成。”因为陛下是我耗费所有心血培养的继承人,且是唯一的继承人。

        赵墨却不想让这变成一场师生促膝长谈,话锋一转,先行下车道:“老师饿了吧,我们下车去吃东西。”

        庄行露望着他前去的背影,垂眸无声一笑,终究是没能等到一句“朕会帮老师实现的。”

        两人进了一家街边小面馆,面馆简陋,摆于街头,摊前放了几把桌凳,门前立着一个竹竿,竹竿上挂着一面锦旗,简简单单写着“阳春面”三个字。

        赵墨第一次出东宫,吃的第一口街边面馆就是这家。找了个位置,刚准备坐下,庄行露轻声道:“少爷,等一下。”这是早前就说好的,出门在外,一律称少爷。

        只见庄行露从袖口拿出一方手绢,把赵墨要坐的桌椅都仔细地擦了一遍。赵墨想着等会自己也要照顾老师,而不是让老师永远先一步照顾自己,不想一坐下,庄行露就去了摊前。

        庄行露要了两碗面,同店家闲谈起来:“我记得前些年过来吃面时,还是年纪大一点的一位老先生。”

        店家往沸腾的锅中下面,回道:“这位公子好记性,之前摊主是小人家父,前些年,家父随家人南迁江南时,于途中病故了。”

        “盛京早已不如昔日,江南如今也是如花似锦,又何必拖家带口地回来呢?”

        “别处再好,哪有故乡好。再说了,小的们能拖家带口的重回盛京,也得感谢陛下和丞相。公子,您的面好了。”

        庄行露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面回来,赵墨尝了一口,喜道:“味道居然一模一样。”

        庄行露点点头:“做得一碗好面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代代相传也是常有的事。若少年十年后再来,这碗阳春面还会是一样的味道。”

        赵墨眼中有星光点点:“那再过十年,老师还会和我一同来吗?”

        面碗升腾的热气罩在如玉的面庞,隔着一层缭绕的雾气,庄行露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但我希望少爷能偶尔来这家面馆吃上一碗。”

        赵墨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一碗面吃得是不痛不痒,出门后,街市的灯已陆续被点起,摊主们也摆上了他们琳琅满目的商品。

        “两位公子,买副面具戴戴吧?”一个小摊主热情地推介着自己的面具,见他俩停了下来,“这面具是南方运过来的,现下最是流行,二位公子可以试试。”

        这些面具多为野兽或鬼神,但制作得精致大方,倒也不骇人。赵墨觉得有意思,拿起一个老虎面具比划在自己脸前,透过面具的眼睛看向庄行露,语气带笑:“老师觉得如何?”

        庄行露看着那栩栩如生的老虎面具,也笑着说:“不错。”

        赵墨给他也选了副老虎面具:“老师和朕都是老虎属相,我们虎虎生威。”

        庄行露听后愣了一瞬,随即笑着将面具带上,又细心地给赵墨把面具绳子系上。

        赵墨漫无目的地逛着,庄行露慢了一步的跟着他。天南地北的商货,街边形色各异的叫卖声,赵墨平日在皇宫见不着,倒也觉得稀奇。

        行至街角,络绎不绝的人群涌了过来,庄行露不知被谁绊了一下,再抬头,却见赵墨已在前面不远处,他刚想出声喊少爷,结果一把锐利的尖刀抵上了他的后腰,耳边响起一阵令人胆寒的男声:“庄丞相,别来无恙,请跟我们走一趟罢。”

        庄行露的双手掩在衣袍里,被反扣着,只得一路让引着往后退。退至一个几不透光的巷口后,面具被扯下,双眼复又被缚上了一层黑布,那个男声轻呵:“不许回头,不许说话。”

        再往里走,寒光凛凛,四周全是暗藏的杀气。倏地一下,庄行露听到身后的人应声而倒,然后略显压抑的打斗声四面而起。

        庄行露站于巷口中央,感受这仿若与自己无关的刀光剑影。

        片刻间,声销迹灭,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庄行露微微皱了一下鼻子,刚想解了缠着双眼的黑布,手心就被人轻轻地握住了。

        那手微凉,略带薄茧,却让他莫名的心安。

        “现下是要去等着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庄行露轻轻应道:“嗯。”

        跟着这人亦步亦趋地走着,直到那血腥味彻底的远去,这人才松开了庄行露的手心。庄行露拉住,愣了一瞬,复又松开。

        那手只得轻轻绕回,轻拍了拍庄行露的手背,仿佛在说:“别害怕,没事了”。

        眼睛上的黑色布条被解开,已是能看到街角的微光,庄行露侧头看了看,那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面上覆着的是自己的那副老虎面具。

        庄行露无端停下了脚步,那人问:“是要我陪你一起过去吗?”

        看着前方的车水马龙,庄行露轻声道:“可以吗?”

        “好。”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前一后的从巷口走了出来。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周遭是商贩们唱对台戏一般的叫卖声,庄行露停在了一家卖糖人的店前。

        片刻时,庄行露两手各多了一个糖人,一只手上是个老虎,一只手上是个马儿,不时地吃上一口。那人缓缓地走在庄行露前面,也不回头,倒像两个素不相识的人。

        卖面具的摊主就在前方,护城河两岸突然放起了一阵烟花,他们和无数行人一样,同时看向那璀璨的夜空。庄行露想:“这还是第一次,我和他正大光明地一起看这盛景,只是这烟花没有他做的好看。”

        烟花散尽,再朝前看去,却再无那高高的身影,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此刻的赵墨却在另一个街角,被这烟花炸得一个激灵。他原是想回头和庄行露说道说道,感叹有幸一同遇见烟花的绽放,却发现站在身后之人的着装好似不对。

        猛地扯下这人的面具,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赵墨惶恐地往四下瞧去,四周没有一个戴着老虎面具的人,只看到远处的侍卫和冯进也是后知后觉,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

        凉风习习的夜晚,赵墨平白地惊起一身冷汗,心底最恐惧的一种可能,骤然照进了现实:“果然,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庄行露说不见就不见了。”

        完蛋了。

        还请敬告大虞臣民,当今圣上把自己最心爱的人儿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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