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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消失


天清二十四年春,肃清之计正式实施,除了朝中大臣和军中高层知晓具体内容外,其他人都只被告知扩张军事力量,协助小国抵御兽潮之类的。但一些古老世家和大型宗派还是察觉到一些痕迹,家族中安插进入朝中,军中人手开始变得困难,以前安插的人员也开始收到各种制约和为难。但毕竟这些暗处之事本就见不得光,倒也没有谁会去主动提起,只能退而求其次向一些小国伸手脚。

        方府大门外,一支军队整齐肃静的站立,所有士兵身着黑甲,腰悬长刀,寒光凛冽,一眼便能看出只有经历过残酷的战场杀伐并存活下来才能磨练出如此气势。这一队人隶属于“天晓十军”之一,名为“退浊”的军队,这只军以攻守兼备著称,开疆拓土,战无不胜。

        “退浊”军前方,方府门口,一对同样身着“退浊”军甲的夫妇正在同老人告别。“爹,您带着羽儿回去吧,再这么杵着,天黑我们都出不了城!妍儿,把羽儿给父亲,准备出发!”宋书妍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生怕盔甲的寒冷会让孩子着凉,眼中满是不舍,听到了丈夫的话,再不舍,也只能将方羽递给父亲,毕竟此时身着军甲当以军令为重。方显将一切看在眼里,看着母子分离,心中也是不忍:“嚷个屁,别在老子面前摆谱。让书妍多抱会儿怎么了?就这么一会儿能耽误多大点儿事,皇上那边要是怪罪下来,老子担着!”

        “爹,当着属下的面能不能别拆我台,再说了,您好歹也是当朝太师,能别一口一个老子的。”

        “太师怎么了?我又没承认过自己是文人,再说我是不是你老子?”

        看着父子俩都拌嘴了,宋书妍也倍感无奈,不过听着父亲一口一个老子的,她轻轻捂住儿子的耳朵。

        方显接过儿媳手中的孙子,看着儿子儿媳:“山高路远,要保重!”夫妻二人点点头,宋书妍看着父亲怀中刚刚睡去的儿子,不愿移开目光,即使是这样一位女中豪杰,在为人母时也同一般女子没什么区别。宋书妍又看像父亲道:“爹,羽儿就拜托您了,我们不在,您自己也要照顾好身体!”

        “为父知道,你们也一样,梁渠路远,一切小心。兽潮不同于以前的行军打战,排兵布阵效用不大,所以小心为上!”

        “孩儿知道了,父亲请回吧!”

        说罢,夫妻二人转身接过下属牵过来的战马,纵身上马,调转马头,带着身后一众将士向城外行去。看着众人消失在大路尽头,老人才转过身抱着孙子进门去,下人在老太师进门之后就关上了大门。随着两扇的关上,诺大的太师府变得空荡荡的,方显一家本不太喜欢被人服侍,除了位一直跟着老人的老管家外,府中再没几个下人。现在夫妻一走,就只剩一位老人和他的孙子,一老一少,冷冷清清。

        兴许是觉得爷爷抱的没有母亲舒服,不一会儿孩子就醒了过来,大大的眼睛四处寻觅,再没找到以往一睁眼就看到的母亲得面容,小少爷“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本在发呆的老太师,没注意到孙儿醒来,直到哭声想起才回过神来,一遍轻拍孙儿,一边轻声安慰,想着要过很久孙子与儿媳才能母子相见,老人既心疼又头疼。

        方辰夫妻二人带着身后小队顺着大路出城去与大军汇合,方辰看着妻子在与儿子分开之后就一直兴致不高,也不同自己说话。心中也不是滋味,但也不抱怨,自己是将军,本就以服从军令为天职,只是苦了妻子,因为自己进入军中,从世家千金变成战场上的母夜叉,现在又母子分离。心里叹了口气,对于当初同意妻子陪自己去往前线的决定有些后悔,提了提精神,向妻子开口道:“妍儿,你说,羽儿时先学会叫爹爹,还是叫娘亲?”提起儿子,宋书妍终于‘有了兴致:“当然是娘亲,母子连心,当爹的也要靠边站!”

        “那不见得,我感觉父亲肯定更偏心我这个一些,所以再教羽儿开口说话时,我肯定是有优势的!”

        “我不信,父亲大人贵为太师,为人中正,不偏不颇,不会如此。羽儿肯定先学会叫娘亲!”

        “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先叫父亲,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先叫母亲,那我洗半年脏衣服!”

        宋书妍一想可行,便点应下。夫妻二人刚刚的对赌减少了一点儿分离的愁绪,怀揣着下次归家的期待,向大军方向行去,再去往那山高水远的梁渠国。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显在同儿子的书信中子,将两人离家后,方羽的成长点滴,事无巨细的写在信上,寄往军中。因梁渠甚远,来往不便,一来一回便要一个多月,所以每次书信都写的很多。方显得知兽潮虽凶但却无太多危险后,也渐渐放下心来。夫妻二人在得知孩子健康成长后,也更加专注于兽潮的抵御。

        同年秋,老人在逗弄孙子时,一声稚嫩的“娘亲”响起,老人措手不及,高兴又惋惜:“怎么是先叫的他娘亲,我明明教的最多的是爷爷啊!难道真是所谓的母子情深?”其实,在得知了儿子和儿媳的赌约后,老人就孩子气的改变了策略,每天教最多的其实是爷爷,打算让夫妻俩都输了赌约,可惜还是失算了。

        辜负了儿媳信任后的老人尤不肯放弃:“爷爷的乖孙儿,叫爷爷,爷爷,再不济,爹爹也行,爹爹!”摇篮中的孩子,睁着双大眼,看着老人一遍又一遍的诱导,只是觉得有趣,一个劲的笑。

        在丫鬟抱着孙子喂粥得时候,老人赶忙进书房,拿出信纸,提笔记录孙子的第一次开口说话。落笔时却犹豫了:“要实话实说吗?还是对不起儿媳,撒个小谎,说羽儿先叫的是爷爷或者爹爹?不行不行,这样有些无耻。”言罢,唰唰落笔,写了两大张纸,收进信封,等着军中信使归来,再一并带去!

        中秋将近,整个都城都在做着欢度佳节的准备。可一骑血骑踏碎了都城的清晨,城卫军拦下了来者,马上人身上衣服残破,血渍已干,趴在马背上,细看是用绳子将自己与马紧紧栓住防止落马。那人闻言艰难睁开眼,看到已到都城后,再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城卫军几人赶紧上前,在查明身份后,一人接过马匹身上的信袋,乘上另一匹马,往城中驰去,信使也被人背去寻医。

        皇宫之中,御书房内,皇帝一掌重重拍在书桌之上,此时这个平时威严的男人,面容已经扭曲,双目血丝尽显,那张血渍已经干涸的战报已经被暴怒的君王撕的粉碎。

        书桌前跪伏的军机大臣和太监头紧贴着地板,不敢抬起半点儿。耳边传来的时前方皇帝压抑着愤怒得声音:“‘退浊’全军覆没!拒苍关被破!梁渠国国土半数沦陷,无数流民难民涌入邻国!援军呢?那些了宗派世家的驻扎之人呢?为什么古兽王出现,前线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宗派世家的斥候是干什么吃的?!这让我如何向方老太师交代!如何向举国上下交代!”

        “启禀陛下,昙云宗和天北秦家的斥候未深入北荒兽域太深,而且据后续眼线来报,两家修士轻视兽潮去往战场太迟,导致本是协助作战却最终不得不殿后的‘退浊’全灭!”军机大臣又说出了一个火上浇油的消息!他不难想象皇帝陛下会有多愤怒,他在接到隐藏在宗派世家中的线报时,同样愤怒的无以复加,正是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山门世家之流的懈怠,才造成了如此之大的损失,更是让全国上下引以为傲的“天晓十军”因为他们的过错而覆灭。

        “昙云宗,秦家!朕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良久,皇帝压下来心中的怒火,他知道事已发生,多说无用,怎样弥补平息即将来临的风波才是当务之急:“都平身吧!来人备车,去凤梧宫请皇后过来,朕要去太师府请罪!”说完,让大臣太监退下,留自己一人,看着满桌碎纸屑还有纸屑上干枯的血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方府之中,皇帝坐在主座,悲痛愧疚的看着老人,他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位已经为国为民辛劳一生,本应在晚年安享天伦之乐,却经历散子之痛的老人。

        一旁皇后怀抱着方羽,脸上泪痕还未干,她与宋书妍关系亲密无间,自幼姐妹相称,后者在家之时,经常入宫与她做伴,方羽也早已经被皇后抱过多次,所以此刻在皇后怀中才并未哭闹。只是好奇的伸手摸了摸皇后脸上的泪,黑亮的大眼中满是好奇。皇后看着侄儿天真无邪的眼神,更是悲上心头,泪水再涌出。

        方显此时瘫坐在椅子上,本就已是高龄的老人,此时更是苍老了许多,他此时还没从皇帝刚说的话中缓过神来。其实他一早听到下人禀报信使血衣回城的消息就一直心神不宁,听闻皇上来访其实就已经有不好的猜测了,但没敢往最坏处想,奈何还是听到了噩耗。

        老人低头沉默了很久,终于缓缓抬头看向皇后怀中的孙儿,他不知道将来孙儿问他父母去向时他该不完结如何作答。等他乘鹤后,孙儿又如何生活,等孙儿娶亲过门,跪拜父母之时,又该跪谁。

        这一切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皇帝注意到老人的目光放在方羽身上,知道老人在担心孙儿,便开口:“老太师可是担心孙儿,朕保证,朕会给予方羽最好的成长环境,给方羽同清月公主订婚,成年之后便完婚,朕还会给方羽……”

        此时浑浑噩噩的老人并没有听进去皇帝的安慰和许诺,仍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朕希望老太师能保重身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皇帝最后一句话终于让老人回过神来。

        老人艰难站起身,朝皇帝拱手颤声道:“谢陛下关心,老臣谢恩!”

        皇帝免去了老人的谢恩,身边太监提醒到:“陛下,丞相和一众大臣还在御书房候着呢。”

        皇帝听完起身走到老人身边,叹了口气:“太师放心,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朕先走了!”

        皇后见皇帝要走,将怀中的侄儿交给老人,颤声安慰道:“太师保重,人死不能复生,今后若有难处,派人进宫告知!”

        说完跟上了皇帝的脚步。抱过孙儿,方显转身面朝皇帝皇后离开的方向微微躬身道:“恭送陛下!恭送娘娘!”

        送走了皇帝皇后之后,老人看着怀中的孙儿,悲痛交加,强忍着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两行浊泪流下。

        怀中孙儿越发好奇,为何爷爷今天会有这样的表情,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刚刚的那位也是,以前见面都不是这样的。老人看着孙儿,又抬头环视这诺大的太师府,只觉得了无生趣。看着孙儿良久,终于像是下定了主意一般,站起身来,抱着孙儿往书房而去。

        中秋一早,老人让丫鬟照看着孙儿,出门入宫去了。在得到召见后,老人进了御书房后,就看见房中宦官都退了出来,合上了门。许久,只听见一声“谢陛下恩准,微臣告退!”,书房门来,老人径直出了宫。没人知道那天在御书房里这对君臣说了什么,只知道几天后,皇上下旨,恩准方太师辞官回家,颐养天年,太师府依然属于方老太师,新太师府将重新选址建造。

        此时太师府中,已经空无一人,中秋节第二天,府中下人都被遣散,除了书房少了那张画像和几卷书外,整个太师府并没有被带走其他东西!

        在远离都城的一条路上行驶着一辆马车,路上行人不多,但马车却只是缓慢的行驶着,驾车的是一位老人,虽有白发,牵马的手却丝毫不抖,面色平静,仿佛看过了世间太多波澜。

        “老爷,已经远离都城的了,快到香枫山地界了,往哪走?”老人停下马车,转头向车中问道。

        “往前走,去香枫山,我想请香枫山山主帮我一个忙,可以稍微快一点儿,羽儿不会被颠醒的。”车中老人抱着熟睡的孙子答复道。

        “好的。”驾车老人得到答复后继续驱车继续赶路。

        从那天起,前太师方显以及他唯一的孙儿方羽,仿佛人间消失一般,去向无人所知!

        次年春,“天晓十军”中最强大的“天拒”“却邪”“禁灭”三军开拨,前往梁渠收复失地。

        同年秋,北域新兴巨擎昙云宗灭宗,山门破碎,尸横遍野,正如它名字中的昙字一般,昙花一现!

        天清二十六年春,千古世家秦家灭族,秦家谷尸骸满地,血流成河,家族上下无一人生还,千年世家一朝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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