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昨夜有小儿夜哭。
今晨又有小儿晨哭。
心情一直躁躁的武祥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怎么不见绵绵出门来呢?
武祥敲了敲绵绵的门,许久不见动静。
再敲时,才发现绵绵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房间无人,床也是空的!
绵绵不在家!
他们被班主任叫起来的时候刚刚六点,那时候绵绵就已经不在家了!
两口子一下子被吓呆了。
孩子不辞而别,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
一阵手机狂拨,总算联系上了绵绵。
“你在什么地方?”妻子的声音不大,但武祥听得出来,几乎是在怒吼了,“这么早跑出去了,也不打个招呼,你到哪儿去了,干什么去了?”
绵绵支吾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在丁丁这里。”
丁丁!武祥大吃一惊。丁丁是魏宏刚的孩子,妻子找了多少天了,一直没找到。绵绵居然找到了!
“你在丁丁那里!”妻子几乎喊了起来,“那里是哪里?丁丁在哪里?他怎么样啊,是在他租住的那个小区里吗?”
“早换了,原来的地方早把他赶出来了。”绵绵也好像在哭。“他现在在郊区的一个村里。妈妈,丁丁受伤了,疼得厉害,没法子躺,前两天他刚去医院拍过片子,医生说是脾出血,胸部软组织挫伤,外伤严重,肋骨也有裂缝。”
“啊!”妻子一下子哭出声来,“快,快,你快告诉我地方,我和你爸马上过去!”
两人在等出租车的时候,武祥对妻子说:“要不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万一领导要找你,你不在市区,不怕说你什么吗?”武祥想到了楼门口斜对面一直停在那里的黑色汽车。
“不会,我们领导知道我的为人。我一会儿就跟他们请个假,他们肯定知道我不会畏罪潜逃。我是丁丁的亲姑姑,宏刚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丁丁出了什么事,我将来怎么跟宏刚交代。这回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丁丁带回来。”妻子虽然不以为然,但竟然用了“畏罪潜逃”四个字。
“丁丁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万一他不想跟咱回来呢?”
“这会儿了,可不能由他,这次他怎么也得听我的。他爸他妈在的时候,不听我的可以,这会儿他爸妈都不在跟前了,我有责任把他带回家来。”
武祥说:“我刚才想了,是不是让丁丁也跟绵绵一起到武家寨中学念书去,两个人也是个伴儿,还能互相照应。”
妻子抹了一把眼泪,“那得看丁丁,他要想去,那就一起去。总不能让丁丁荒废了,连学也不上了,首先丁丁就得重新生活,这辈子他还能靠谁呢,只能靠他自己,靠我们了。”
坐上车了,武祥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悄悄问妻子:“要不,把丁丁带回宏刚家里吧。咱家真住不下,他回他自己的家不好吗?他那家这些日子也没人照看。这么久了,不能老空着。”
妻子也好像悟到了什么,“我去过一次,想瞅瞅,警卫不让进去。但儿子回来了,应该可以了吧。总不能连儿子也不让回去吧,至少通过丁丁回家这事,也可以再看看他们的态度,到底让不让进去。家里空置时间长了,确实也得收拾收拾了,否则那些杂七杂八,米啦面啦花花草草的东西坏了烂了,还有水啦电啦煤气啦什么的,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那么大一个家,也不能不让收拾收拾吧?”
武祥说:“是啊,如此这般,也可以借此看看市委的态度,宏刚究竟有多大的事。”
妻子怔了好半天,终于说道:“好,就这么办。先看看丁丁的伤势到底多严重,如果没有大问题,那就直接把丁丁带回他家去。”
丁丁的伤势确实很重,比想象的更严重。
丁丁半坐半躺在那里,无法转身,无法躺下,也根本站不起来。
见了姑姑,丁丁有泪无声,倔强地便把脸扭了过去,面对着墙,任凭姑姑在那里失声恸哭。
丁丁十五岁,今年上初三。年岁不大,但长得人高马大,差不多一米七八的个子。丁丁学习一般,爸爸妈妈平时也顾不上管教,在家里任性惯了,平时除了宏刚回来骂几句,吼几声,他不敢吭声以外,谁也不敢对他说个不字。魏宏刚的媳妇对儿子更是毫无办法,平时不管她说什么,丁丁都能把她呛得气歪了鼻子。在学校里也是个小霸王,屁股后面总是跟着一帮学生,想收拾谁就收拾谁。为了这事,魏宏刚当书记时,没少对校长和教育局长发脾气,说你们是学校啊,教书育人的地方,就是皇帝的孩子,该怎么管也照样得怎么管,怎么能对一个学生这样放任自流呢!还负不负起码应有的责任了?你们严厉教育他,我会不高兴,不乐意吗?恰恰相反,我会终生感谢你们!你们放任他,才是害了他,害了我,害了我们一家!这之后,魏宏刚还亲自送了校长一条黄牛皮带,叮嘱让专门抽他的儿子时用!
但说归说,管归管,做归做,市委书记的孩子,他自小在那么一个环境下长大,他一天的生活有二十四小时被惬意包围,他不听话,软硬不吃,老师校长又有什么好办法。
后来,学校终于发现丁丁这孩子有个优点,就是爱好体育。足球、篮球,以及摔跤、拳击、武术这些搏击项目,几乎没有丁丁不喜欢的。
既然丁丁有喜欢的项目,有爱好,就不愁管教不了,就不愁没有办法。学校和教育局联手,因材施教,专门找体育局联系了几个摔跤、拳击和武术方面的高手,让他们来做丁丁的教练。还有篮球、足球,也让学校专门组织了校队,区里也专门组织了区中学篮球队、足球队。其实真正要练好这些项目,既需要天分,更需要努力,还要比一般人能下更大的功夫,能吃更多的苦。特别是摔跤、拳击和武术,更是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对娇生惯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丁丁来说,几乎就是深灾大难、刑繁罚酷。
也许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让丁丁的老师和领导们看到了如何教育如何疏导丁丁的办法。尤其是那些摔跤、拳击、武术高手,简直就是制服这个孩子的最佳对手。丁丁在无数次的摔打和重击之后,也终于体验到了挨打的滋味和被强行管教的严厉。丁丁的性格中天然有其父心如磐石、气若风云的遗传,经常身上紫一块儿青一块儿的丁丁,越发变得寡言少语,但脾气也越发暴烈。特别是到了十四五岁这个青春叛逆期,连魏宏刚有时候也对儿子的狂躁、暴怒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令人惊奇的是,这样一个人见人怕的丁丁,唯有见了姑姑时,才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才能听到他无忧无虑的笑声。也许是小时候在姑姑身边长大的缘故,他对姑姑才真正怀有一种儿时最缺少的恋 母情结。他对姑姑的依赖是那种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的没有发生却发生着的依赖,是如月之升、如日之升的自然需求。丁丁几乎就是奶奶一手带大的,而姑姑则是他小时候唯一可以倾诉的亲人。甚至到了七八岁的时候,丁丁还会常常赖在姑姑的床上不下来,吵着闹着要跟姑姑睡。丁丁最需要母爱父爱的时候,宏刚刚刚当了团市委的副书记,宏刚的媳妇也一样在市里科协任职。那时候他们在城里既没房子,也没其他可住的地方,两个人分别在办公室里一直住了好几年。那时候都是福利分房,这种现象很普遍,孩子交给母亲管理也同样合乎情理,十分正常。但正是这种长期的疏离和陪伴缺失,才让丁丁有了这种畸变的品行和难以驯服的个性。平日里,丁丁在家的时候,每逢姑姑来了,姑姑就会一头扎进丁丁房间,一边忙忙碌碌收拾这、收拾那,一边絮絮叨叨数说这个、数说那个,丁丁笑眯眯地做鬼脸、伸舌头,从来也不见丁丁还嘴,乖得就像一只小猫,完完全全像是换了一个人。看得家里的保姆司机也目瞪口呆、直吐舌头。姑姑在丁丁心中的分量,似乎比他的爸爸妈妈要重好多倍。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魏宏刚爱姐姐、又怕姐姐的原因之一,也同样是宏刚媳妇烦姐姐、恼姐姐,又离不开姐姐的缘故。
父爱母慈也许是人生中最基础最牢固的慈悲之源与爱心之源。一个孩子拥有了它,会成为人生中永久的能量和动力;反之失去了它,则会成为人生中最脆弱最容易破碎的痛区。幸运的孩子,缺失父爱母爱,如果有其他的爱心补充进来,就像久旱的甘霖,仍然会在哪怕是极为短暂的滋润下发育成材;而不幸的孩子,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机缘和造化,若吸食花粉便酿成甘蜜,若弱肉强食便只认丛林法则。
丁丁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奶奶的仁慈,姑姑的疼爱,姐姐绵绵的疼爱,让他人性的深处依然贮存着一份人间的温暖和光亮。也许这就是一个看着有明显缺陷的孩子,在遭受到人生重大打击之时,还能独自一人默默承受并最终挺过来的原因。丁丁知道这个社会上还有这么多值得他爱和爱他的人,因此他不像别的孩子,在如此重大的生活变故中,对自己的前程和希望完全放弃,或者彻底倒下。
看到丁丁见到姑姑竟然哭得稀里哗啦,泣不成声,武祥也不禁红了眼圈儿,绵绵也再次跟着哭了起来。
姑姑把丁丁揽入在怀,问了好半天,才闹清楚了丁丁受伤的原因。
丁丁所在的学校是一所不设高中的私立初中,也是市里管理最优秀的寄宿制学校。丁丁自从上了初中后便很少回家,后来即使是星期六、星期天也回来得越来越少。直到上了初二时,魏宏刚夫妻才知道,丁丁不仅在校内享受着最好的住宿条件,而且在校外还租了住房。刚开始学校也不知情,以为丁丁家庭条件好,不经常住校离校也属正常。发展到后来,丁丁几乎一个星期接一个星期都不住校,学校联系魏宏刚夫妻时才发现了问题,原来这个市委书记的儿子平时根本就不在家住。
魏宏刚初始真不知情,与学校的错觉完全一样,以为孩子一直住在学校里。等到后来知道了真实情况,才发现儿子这一年多几乎是离群的雁,放飞的鹰。他逮住丁丁后发了几次脾气,有两次差点动手,但这种管教收效甚微,丁丁还是根本不听他爸的。后来没办法,魏宏刚便让他的司机察看了丁丁住的地方,也派人了解了丁丁平时的表现。出乎魏宏刚的意料,那个房主对丁丁平时的表现赞不绝口,说孩子很用功,爱干净,喜清静,晚上常常睡得很晚,早上从来不睡懒觉。即使星期天也很少休息,不是去练武,就是去打球,没有其他任何不良嗜好。听房主这么说,当爸爸的也放心不少。房主是个小小的经理,常常专门到家里给书记汇报丁丁的情况,于是,很受魏宏刚的信任。由于丁丁的原因,平时也很关照这个经理的生意。因此这个经理更加用心,不断给书记汇报情况,对孩子的吃住也照顾得一直很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着白白胖胖、健壮勇武、日益强壮、不断长高的丁丁,魏宏刚也就不再过问孩子住不住学校的事情。孩子平时不在家,耳边也清静了不少,再加上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也就放松了对丁丁的督促和查问。魏宏刚夫妻俩一直以为丁丁在外面很好,很老实,很用功,也很努力。
直到今天,等到丁丁的爸爸出了天大的事,魏宏枝一家人才渐渐搞清楚,那个经理完全欺骗和蒙蔽了当时失察的市委书记魏宏刚。
那个经理叫刘恒甫,是个房地产商,多年来一直在想办法琢磨着如何能接触到市领导。当偶然得知市委书记的儿子想在外面租房时,简直是喜出望外、如获至宝。之所以能得知这个信息,没有别的,经理的儿子与书记魏宏刚的儿子竟然是同班同学!当然,这也是经理多年用心撒网的结果,只要有领导的孩子在哪个学校、哪个班上学,那就千方百计,不计代价地把儿子也送到那个学校、那个班里去上学。不管是哪个领导,什么位置的领导,碰到哪个,算哪个。没想到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居然碰到了市委书记的儿子丁丁!
给丁丁在外面租房的事情,其实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出面,也没特别的精心谋划,真正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只让儿子稍稍说了一下,毫无防范的丁丁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丁丁根本没想到在外面租到的房子会这么好,这么宽敞。两室一厅,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小区的环境也十分优美清静,绿树成荫,花红柳绿。关键是这么好的小区,这么大的房子价格居然便宜得让他喜不自禁,高兴得直跳!
房租三百块丁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没问题,租了!
租下后居然还有漂亮的服务员,每天过来给做饭洗衣,那服服帖帖、眉来眼去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个保姆。丁丁不傻,想想觉得不对头,立刻叫来同学臭骂一通,你他妈的这是想做啥?你家是不是谋上我爸了,在我这儿下功夫?那傻×女孩是从哪儿弄来的,一看就是个骚货,明天就让她给我滚,否则我一天也不在这里住了!吓得刘经理的儿子不住地点头,屁也不敢放一个。
于是刘经理出场了。经理刘恒甫久经沙场,人也气派,在商场混了这些年,什么样的局面没见过,随口一番话就摆平了丁丁。
刘经理说那女孩子是他老家的侄女,见了领导干部的孩子,吓都吓死了,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你要不满意,明天让她走就是了,用不着生那么大气啊。这房子不瞒你说,其实就是我的房子,将来留给儿子的。闲着也闲着,儿子是你的同班同学,一个人住这里也没个伴,有你这样的同学与他一起住,像兄弟一样,那还不是他天大的福气。他说你是书记的儿子,讲义气,好交朋友,没架子,人也正派,将来早晚也是场面上的人。我儿子什么时候都把你挂在嘴上,对你敬重得不得了。说实话,他从来也没这么敬重过我啊。可我一点儿都不生气,儿子认准的人,肯定有他的道理。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凡事我也得听听孩子怎么说。我们可不像别的家长,什么都替孩子做主,只要孩子说得有道理,我们就照孩子的意见办。这么着吧,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们就打开窗子说亮话。我家孩子想认你做大哥,我想来想去,怎么也觉得不合适,说不准真会给书记惹麻烦。我和孩子商量了商量,你们就做个像兄弟一样的好同学好朋友吧,生死相依,一辈子不分离。丁丁你不管日后做了什么,他都跟定了你,都是你的马前卒。指哪打哪,绝不含糊。至于这房租吗,现在你就先欠着。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是多是少你俩商量。我也并不是什么富翁土豪,但至少也比你家强点。你虽然有一个市委书记的爸,权力再大,工资撑死了也就那么万把块,那够什么用啊。你爸你妈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不也要生活吗?不也要应酬吗?你的学费书费饭费住宿费不也得缴吗?书记也是人啊,工作那么辛苦,工资就那么几个,做儿子的不也得想着替父母减点负担不是?我看有什么事你也先别跟父母说,别让你爸整天为你操心。这地方你就先住着,什么时候不想住了你什么时候走,来去自由,我肯定不拦你。还有,你和我家儿子也都大了,平时少不了有些什么说不来的开销。我这里替你俩办了张卡,卡里也没有几个钱。我和儿子也商量过了,我也觉得儿子说的是实话,他说这卡你拿着他放心。他花钱手太冲,你比他强,我想也对,毕竟你长得比我儿子威武,没人敢欺负,你拿着我们也放心。你也别推辞,我今天见你一面,说不定咱们日后仨月俩月的也不一定再见得着。至于这个卡,里面真没几个钱,不信你明天到取款机上查查看。
说到这里,刘恒甫把卡往茶几上轻轻一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丁丁确实和经理的儿子一起在取款机上看了看,与经理说的一样,不多不少,就五千块钱。
丁丁没跟家里说,经理也确实没跟丁丁的父母说。直到有一天,魏宏刚找到了这个经理……再一直到那一天,魏宏刚被突然带走时,这张卡还一直在丁丁手里,丁丁也一直住在这所房子里。当然,丁丁可能也想过,也可能没去想,五千块钱的卡,用了快两年了,记不清自己在外面吃了多少次饭,买了多少次东西,甚至还买过电脑手机,但卡里从来也没有缺过钱。
魏宏刚被带走半个月后,刘恒甫再次露面了。
刘经理的模样早已判若两人,表情很严肃,说话也很严厉。第一句话就说,丁丁,这个地方你不能再住了。丁丁低着头一声不吭,他也知道这个地方确实不能住了,只是他还没想好他究竟该去哪里住。学校他决不会再去住的,他不想再看到老师和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家里他更不想回去,他不想看到妈妈和保姆惊慌失措、整天哭哭啼啼的样子。几天来,他一直在找,想找个便宜的去处。尽管他找了很多地方,但房价之高,每次都让他瞠目结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这一年多的房价对他来说几乎就是个天文数字!
刘经理说,我也知道你正在找房。你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学校。不过我这会儿也和你实话实说,这辈子你就别想再指望你爸你妈了,从今往后,你那个家也不再是你能待的地方了。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丁丁你明白吗?至于读书,上大学,我看也没什么希望。你的成绩太差,平时不用功,也不好好学,每天混一帮狐朋狗友,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其实那都是看你爸的面子。如今树倒猢狲散,你看看现在还有几个尿你的?老话讲:偷得利而后有害,偷得乐而后有忧,就算你浪子回头,发奋努力,头悬梁,锥刺股,怕是今年能考上高中也是难上加难。上不了高中,职业学校你上吗?职业学校早晚出来也就是个打工的,拼死拼活挣的那几个钱,只怕养活自己都难,更别说买房买车娶媳妇了。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以你现在的条件,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想在城里很便宜地租个好点大点的房子住,岂不是还在梦里?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开玩笑?
见丁丁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经理没好气地说道,丁丁你也别再瞎想了,这个房子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再住了,否则你会坑了我,还会害了我儿子,让我一家子受牵连。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你必须从我这里搬走,多待一天也不行,你听明白了没有?至于你现在能去哪里,我帮你想了三个去处,你自己也好好掂量掂量。一个就是回家。我看这个就不用说了,你也明白,你那家已经没了,回去没有任何希望。第二个就是回学校。我刚才已经跟你说了,回学校更没前途。还有几个月初三毕业,再有去上三年职业学校。就算你能上了高中,也一定是最差的高中,将来顶多也就是上个大专三本什么的,出来了,照样还是打工的。你记着,从现在起,什么大学呀文凭啊,对你啥用也没有了。你就是硕士博士毕业,也一样没地方用你,也没人敢用你,即使用你也决不会让你进什么重要部门,核心部门。第三个,那就是沉下心来,什么也别想了,现在就找个地方打工去。我可不是逼你,害你,你长得有个子,有块头,也有劲儿,还学过拳击武术,什么都能来那么几下子,这样的小伙子到了哪儿也有人要你。一个月几千块,足够养活自己。现在出去打工,不外就是避避风头。等这阵风过去了,你爸你妈 的事有结果了,家里也有个安顿了,一家人也都安下心来了,那时候你再回去也不迟。到了那时候,你再和家里人从长计议,商量你的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话说眼下,离你爸你妈有结果的时候还早得没影儿呢,你得先想想眼下这一步该怎么走。我今天说了这么多,也不是要你马上回答,你今晚先好好想想,想好了后明天再答复我。
丁丁想也没想,立刻说道,我想好了,就按你说的办,你给我找个地方,我去打工。
刘恒甫说了声好,第二天就把丁丁带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官话讲是城乡接合部,土话讲也就是城郊的一个村,是刘经理新楼盘的开发地仪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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