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故人来
叶满之能清楚得看到，被透明人握住后的古榕树，整个树身都在剧烈的晃动，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突然爆发了出来。
“阿瑢，不要闹了。”透明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颤抖的古榕树突然不动了，从树干中走出一人。
那个叫阿瑢的年轻人一头水绿色及腰长发，羽玉眉，桃花眼，水滴鼻，薄唇微抿，浅绿色的瞳孔熠熠生辉，一袭深绿色薄纱长裙直至红润的脚踝上。
叶满之看得有些呆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痴痴地看着阿瑢，就连心里只想着斩妖除魔的路幸也放下破日剑，微微歪着头不理解得看着。
惊为天人，叶满之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遇见比之还要惊艳的长相了。
榕树有雌雄同株，亦有雌雄异株，这人既有男子该有的英气，亦有女子特有的柔媚，想必这是株雌雄同株的古榕树。
两种特质加在一起并不会显得冲突，反倒相得益彰，叶满之不禁感叹，原来真的会有这种美到让人雌雄难辨的脸。
就在她还在愣神之际，透明人转过身看着他，这张脸与阿瑢有几分相似，但整个人的气质都偏向老成沉稳。
“你快去把你的同伴带出来吧，这里我来解决，但很可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叶满之感激地点点头，没来得及计较这个透明人到底是谁，跟阿瑢又是什么关系，赶忙重新躺在顾纁身边，路幸三人也收起剑，跑到两人身边为她施法。
落地的地方，叶满之还算熟悉，因为就在这片空地再往后一点就是那片立着“飞仙禁地，闲人勿进”牌子的草地，也是她一切厄运的开始。
这片空地上，站着容貌没怎么变过的飞仙宗宗主，他对面是个握着剑的十几岁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微微抽泣着，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黄色小兽不知所措。
叶满之换了个可以看到小男儿侧脸的位置。
对于梦魇的世界，她已经算是比较熟悉了，只要她不触碰处于梦魇的人，他们根本不会发现她。
叶满之交叉胳膊托着腮，盯着脸上还带着稚嫩婴儿肥的小顾纁。
“你是我顾利云的儿子，以后是要掌管飞仙宗的宗主，我不允许你有任何的悲悯之心，杀了它！”顾利云双手背后，对着小顾纁的语气不容置喙。
“可是，可是它还这么小，它也没有做什么错事，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不可？”小顾纁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但嘴里依然为小兽求着情。
顾利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她是被妖兽活活折磨死得！妖、兽，都该死！”
提到母亲，小顾纁似乎哭得更惨了，一抽一抽的。
哪有父亲这么教育孩子的？为了孩子的心可以变成铁石心肠，一遍一遍戳他的痛处。
见小顾纁还是没动作，顾利云继续骂道，“就是你这副只会哭的样子，害死了你的母亲！如果你可以果决地拉开弓射死那只妖兽，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原著里，顾纁母亲殒命的时候，顾纁才十岁，就连他的母亲都奈何不了那头妖兽，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做出什么反应？
叶满之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窜，心里腹诽，什么事都怪孩子，你怎么不说你没第一时间保护你的妻子呢！！
顾利云对小顾纁的打击还在继续，“还不动手吗？需要我再把当日的情形重现在你眼前吗？！”
他说着就要抬手幻化出当日的情景。
小顾纁狠狠摇着头，“不要，我不要看！不要……”
多大的人了，还玩情景再现呢？！
叶满之气不打一处来，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她冲到顾利云身边。
“他母亲殒命，最该反思，最该情景再现的人是你！吓唬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这个爹你能当就当，不能当就滚蛋！”
骂出来之后，叶满之就觉得浑身通畅许多。
顾利云先是皱着眉一愣，而后嘴角不明勾起，“顾纁，不杀这头小兽也可以，那你杀了她！”
本来还觉得气血畅通的叶满之顿时感觉自己不太好了。
“杀了她！她是妖！你不杀她，以后死得可就是你了！”
看着已经有些疯癫的顾利云，当叶满之听到他说自己是妖时，心底还是好似被戳穿一样生出一阵寒意。
“我不要，爹爹，求求你了，不要……”小顾纁小心翼翼地哭着向后退。
这次顾利云没再催他，瞬移到他身边，握着他提剑的手，抱着他刺向叶满之，“既然你做不到，那爹就帮你一把！”
叶满之吓出一身冷汗，她根本没想到顾利云会直接把矛头指向自己，现在她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剑刺来的速度根本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就在她紧张地闭上眼，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时，自己的眼睛被人捂住了，身体也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纁从她身后环过她，堪堪躲过了顾利云一击，顾利云、小顾纁和那只小兽顿时消散。
危险已过，他松开双手，往后退了两步，与她保持在安全的距离。
叶满之睁开眼，战栗着回头，看见长大的顾纁，就像死而复生见到家人一样，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心里的害怕，哭着扑在了他身上。
“顾纁……呜呜呜……你老爹怎么那么凶啊……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突然被抱住的顾纁，听着怀里女孩儿带着哭腔的诉说，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是刚刚被吓坏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叶满之跳的有些快的心跳。
不一会儿，似乎是受她心跳的感染，自己的心跳也随着她的节奏砰砰地跳着。
顾纁的双手微微抬在两边，想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可还没碰到她却又放下了。
说不清是不是自己一向杀伐果决的心被她哭软了，顾纁对这样的她真的毫无办法，他突然有点想念之前那个对所有人都爱答不理的小师妹了。
“别哭了。”
叶满之吸吸鼻子，从他身上起来，发泄了差点死了的害怕，她此时又被另一种害怕围绕起来。
她的眼泪鼻涕都流在他衣服上了，这大魔王不会找她麻烦吧。
顾纁看着她有些心虚的眼神，顿时明白了她心里在想什么，瞟了眼自己胸前湿透的衣襟，轻飘飘施了个清洁术。
“你怎么会在这儿？”
叶满之看着他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才慢慢开口，“那个古榕树不是说，夕阳西下之前，不能摆脱梦魇的人就要变成它的肥料吗？天都黑了，你还在做梦，没办法，我只能委屈自己进来把你带出来了。”
“等等。”叶满之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在朱婉的梦魇里，她可是到最后才彻底认出叶满之。
顾纁皱了下眉：“你在说什么废话？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可是在师姐的梦魇里，她的确不认识我啊？”这下轮到叶满之不解了。
顾纁：“你还进朱婉的梦魇了？”
叶满之点点头：“嗯，你们俩都没醒，我本来还以为你的法力高强，可以自己醒过来，所以先救了师姐出来。”
虽然她的做法他挑不出任何毛病，但知道自己在别人之后，还是有些不满得把头撇向一处。
“我知道这是梦魇，所以能认出你。”
叶满之用了一秒理解了一下这句话，“所以刚刚的那个小顾纁不是你，现在的你才是你。”
顾纁听着叶满之这一句像是绕口令的话，轻轻“嗯”了一声。
“嗯，就会嗯，一点都没有小顾纁可爱。”叶满之小声嘟囔着。
顾纁：“你说什么？”
“没什么。”叶满之笑着摇摇头，“诶？既然你意识到这是梦魇了，那就赶快醒过来啊！”
顾纁：“我虽然知道这是梦魇，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醒过来。”
叶满之皱着眉开始思考，“怎么会这样呢？要不你借鉴一下我是怎么醒得，我可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顾纁看着叶满之微微露出得意的小表情，嘴角也不知不觉往上翘，“那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叶满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梦到一群妖魔鬼怪，吓破了胆就醒过来了。”
顾纁似乎有些无奈：“你觉得这里能有什么，能把我吓破胆？”
叶满之不好意思地摸摸眉尾：“说得也是，那要不再参考一下师姐？”
“照你所说，朱婉之所以能醒过来，是因为她最终意识到了这只是梦魇而已，但我一进来就知道了。”
顾纁回答地漫不经心，甚至坐在了其中一把他随手挥出的木椅上。
叶满之脑瓜一转，又有了主意，“我还知道一种方法，豹豹醒来是因为它揍了一顿自己梦魇的来源，要不你也试试？”
“豹豹？”
“哦，就是那只狡。”
“别拿我跟它相提并论。”顾纁满眼嫌弃，“我的梦魇做到现在，除了小时候的我，就剩顾宗主了，要不你帮我揍？”
下一刻，叶满之面前就出现了一根木棍。
她突然觉得刚刚救自己一命的顾纁，变得像刚刚的顾利云一样可恶了。
她的脸抽了抽：“不……不必了，我猜这梦魇应该也不会这样让我们醒过来。”
相比于叶满之，顾纁翘起二郎腿，倒是显得悠闲自在。
哪有人做噩梦做成这副样子的？
叶满之撇撇嘴，坐到另一把木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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