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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救我


江绵险些摔倒,脸色极其难堪。

        她自问这五年对靳译霆掏心掏肺,他没空陪家里人,她便自己家和靳家两头跑,帮他伺候靳家两老。外人谁见了她都要称呼上一声未来的靳少奶奶,靳家父母对此也是默认,靳译霆从来没有明确反对过。

        怎么沈瓷一出现,他的态度就这么强硬?

        靳译霆往常高高在上,对主动近身的女人脾气臭到极致,他身边,一直只有江绵这么一个女人。

        沈瓷,沈瓷这个意外来得太不寻常了!

        想了想,江绵忍住哭,手背抹了抹脸,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靳译霆,我只是来看望伯父,没有别的意思。”

        靳译霆看看她,又看看靳宏伟,没有讲话。

        “你要是喜欢刚刚那个女人,你怎么不早说?五年来你没有一次拒绝过我来靳家,就因为沈瓷今天被狗咬伤了,所以你就冤枉我要赶我走?”

        江绵连声质问,憋红的眼眶让人看着心疼。

        靳译霆沉着脸,目光不悦。

        他这五年确实疏忽了对父母的照顾,母亲李慧兰一直无法从丧子的悲痛中走出来,父亲陪着母亲,生活比从前平淡枯燥了许多。

        多亏了江绵时不时过来陪他们二老吃饭解闷,这一点,她做得比他这个儿子还要好一些。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靳译霆最终撂下一句话,也不管江绵什么情绪,转身离开。

        他一走,江绵随后也离开了靳家大院。

        她开车跟上了靳译霆,却不知道她身后,雷子他们悄然跟随。

        开车的仍然是黄毛,雷子坐在后座,副驾驶上矮子拿着一个毛刷清理衣服上的毛,嫌弃的啐了一口,“那只土狗太脏了,还是老子抱进靳家的,臭死了。”

        黄毛笑他,“不是所有人都能进靳家大门的,你还嫌弃。”

        “老子说狗,你说什么靳家?靳家有什么了不起的,给咱们一点钱,雷子哥比那个什么靳译霆做得更好。”

        雷子手里玩着一只银色打火机。

        嚓——

        打火机点燃又熄灭,他的目光抬起看向后视镜里倒退的靳家大院。

        “跟江州首富比钱,你们疯了。”雷子似笑非笑。

        靳译霆的车拐进江州一家顶级私人医院。

        江绵没有跟进去,她先前跟踪靳译霆,看到他抱着沈瓷进了这家医院,之后就时常待在这里。

        她也是从这里带走的沈瓷。

        来到这里,她就一阵窝火气恼。

        “在哪儿?”江绵一边掉转车头一边跟雷子打电话。

        雷子那边没吭声,只是让黄毛按了按喇叭。

        江绵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陪我喝酒。”

        她开车在前,后一辆紧随在后。

        黄毛没有紧紧贴着江绵的车,而是知道江绵要去的酒吧后,绕路先过去了。这样,即使以后查到什么,也不会怀疑他们和江绵是同伙。

        这是雷子的打算。

        在江绵的事情上,他总是这么小心翼翼。

        医院里,抢救室门口,一个老护士走出来,“谁是沈瓷的家属?”

        靳译霆衣服换完,刚刚赶到。

        他上前,护士瞥了他一眼,叹气道:“靳先生,考虑到病人大出血,生命体征不稳,很遗憾向您下达病危通知书,请您签字。”

        他愣住。

        护士又催,“靳先生,请您签字!”

        靳译霆握着笔,在亲属那一栏签下名字。

        随后,顿住了。

        下一栏:亲属与患者关系。

        老护士瞄了一眼,咳了两声。

        靳译霆落款:夫妻。

        老护士在医院也算见惯人情冷暖,并不意外地扫了一眼亲属关系,将病危通知和沈瓷病历夹到一起。

        手术室的门重新合上。

        深夜。

        沈瓷被推出手术室。

        她安静地躺着,面如白纸,身上绑着各种仪器,还有挂水的针,身上各处绑着绷带,破碎得像一只剪碎后重新拼凑的布娃娃。

        沈瓷进入留观室,又是两个小时。

        苏霏和李胜刚吃完饭,看到靳译霆滴米未进,有些不忍。

        李胜劝道,“少爷,您不吃东西,沈小姐醒来会心疼的。”

        “嗤。”

        靳译霆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墙上的钟指向凌晨十二点。

        “全世界谁都有可能心疼我,唯独沈瓷不会。”

        他了解她,如果沈邱海能够重新走法律程序,被警方判刑坐牢,那沈瓷可能还认他。

        现在沈邱海人都没了,沈瓷对他,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恨。

        沈瓷被转入普通病房,靳译霆在她床前坐了一晚。

        怕她渴,怕她冷。

        可她像是知道面前的人是他,从不叫唤,不需要。

        清晨沈瓷醒来,朦胧当中好似看到床前站着一个人。

        他低头问她,“醒了吗?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叫医生?”

        她拉住他的手,虚弱地伸手去够他的下巴,摸到青茬似的胡须,沈瓷咧了咧嘴。

        “爸~”

        她声音虚弱,像一道空气,却重重击中靳译霆身体,让他不敢动弹。

        沈瓷眯眼看他,却又像看不见他。

        她露出小女儿般依恋的神情,喊他,“爸,你的胡子没刮干净,是我给你买的剃须刀不好用吗?”

        她还戴着氧气面罩,说话的时候很喘,费力,好几下都让人担心她的气上不来,人会不会又失去知觉。

        靳译霆一直保持弯腰的动作,腰僵得发麻。

        她又摸摸他的脸,手指发颤,顺着他的脸一点点描绘轮廓,最后脱力垂下来。眼泪,溃不成军。

        她完全醒了。

        眼前的男人不是父亲,而是那个逼死父亲的人!

        她连哭的力气都失去了,也不想哭。有时候人绝望到了极致,反而没有办法哭出来,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痛意,深入骨髓,叫人反应迟钝。

        她缓缓睁开眼帘,靳译霆的五官在眼前放大,她觉得可笑,长得完美如神的男人,却是一个衣冠楚楚的恶魔。

        沈瓷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而冰冷的眼神看着靳译霆,只是一眼,随后她的眼神焦距便落在了天花板上,表情空落落的。

        靳译霆缓缓直起了腰,声音很轻,“你可以哭出来。”

        沈瓷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像极了一只人偶。然而她周身散发出一种忧郁到了极致的悲伤,她没有表情,却像是哭过了千千万万遍。没有发出声音,也如同呼喊了成千上百次。

        她怨过,求过,想过办法……

        父亲还是走了。

        说白了,还是怪她。

        如果她没有参加那场比赛,没有在大众面前露脸,没有被靳译霆盯上,她们一家就不会被发现……

        更早一点,如果五年前她看到父母吵架,拦住了跑出门宿醉的父亲,会不会今天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医生给沈瓷检查,约好疫苗时间,嘱咐她按时吃药。靳译霆就在一旁,像个冰块似的立着,从沈瓷醒来一直没有挪动过。

        主治医生把靳译霆叫到了病房外。

        “靳先生,我们已经给沈小姐打了疫苗,但她的伤非常严重,大腿伤口尤其深,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影响走路。”

        哪怕在心里预想过许多糟糕的结果,亲耳听到医生说可能会影响她行走的时候,靳译霆还是觉得内心喷发火焰一般怒气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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