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死亡
姜云闲从短暂的昏迷中挣扎着清醒过来时，身下已经是坚实的土地了。
“溪灵九？”
然而旁边却没有回应。
脖子还僵着，暂时动不了，他吃力地挪动胳膊，摸向她那边，然而指尖触及的是一片湿稠。
他顿时如堕冰窟。
好在溪灵九之前给他用的药生效非常快，他刚恢复一些知觉，就忍者剧痛支撑起身体朝她爬去。
溪灵九静静地躺在稀疏的草上，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天，面如白纸，后脑勺靠着块石头，血液汩汩地顺着青丝淌在地面，形成一个小血泊。
姜云闲似有些不敢置信地颤抖着手抚向她的脑袋，发丝间有个坑，那是被石头砸出来。
他想捂住那个洞，但血液依然不受阻挡地从他指缝间流出。
他喉中呜咽一声，连忙又去探她的鼻息。
虽然已经非常微弱，但是气息还在！
他的心脏忽然像被泵了整整一管新鲜血液。
“醒醒！”
他轻拍她的脸，还有些温热，但依旧丝毫不见反应。他也不气馁，转身蹲下将溪灵九扛到背上，踉跄着站起。
虽然平时见她吃那么多，但此时背在身上却轻飘飘的。
姜云闲心想等她醒了，一定要带她去把津洲城好吃的都吃个遍。
借着穿梭于林间的月光，姜云闲能勉强看清黑暗中的事物。虽然身上暂时没了灵力，但他敏锐的感知力却没有丢失。
他感受着地脉里的灵力走向，找准一个方向前行。
南汀山地脉的脉象很是奇怪，靠近山腹的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
但眼下姜云闲并不关心这个。
夜间的泥土有些潮湿，又是半山的位置，有些地形比较陡峭，姜云闲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几次差点带着人滚下去。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捏捏溪灵九的手，想将她叫醒，但是回应他的始终只有越变越凉的手温。
随着她身体的温度越来约低，他的心也在逐渐下沉。
但他骨子里一股倔劲一直在叫嚣，就算是具尸体，他也得给运行下山。
眼前的道路终于平缓了起来，树木也稀疏了许多，熟悉的青石板路出现在眼前。
姜云闲捏捏她的手，已经彻底冰凉。干涸的血液在手背上结成片，轻轻一捻便化作粉尘隐没于夜色中。。
他垂着眸，忽然狂奔了起来在青石路上狂奔了起来。
此时已是丑时，白日人声鼎沸的街道此时只剩他的鞋子踩过石头的踏踏声。
两边房屋内的窗户皆是紧闭，没有一丝灯光从缝隙中透出，整座津洲城都在沉睡。
一幅写着医馆的布招在晚风的吹拂中扬起。
姜云闲一步跨到门前就砰砰砸门。
初时里面还没有动静，姜云闲便一刻不停地敲，直到房屋内传来倦意满满的抱怨声。
今日因为那劳什子弘阔上仙开坛出了意外，病患比平时多出了好几倍，张清和这小医馆的门槛都要被踩秃了。
他没多久前才堪堪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好不容易能歇息，这没过多久又被吵醒了。
张清和骂骂咧咧地拉开门道：“大晚上敲门要死啊！这门砸坏了你赔吗”
然而他话说到一半就被眼前的一幕卡住了喉咙。
一名浑身血污的少年背着一个比自己还高的人。
黑发被血一绺一绺地糊了少年半张脸，只能隐约分辨其中藏着的森森目光，在夜色的映衬下更显得恐怖。
背上那人则更加离谱，四肢无力低垂下，一头青丝如瀑遮住整张脸，比起人，倒更像是只鬼。
张清和只觉一股寒意从脊骨窜上脑门，他一个激灵，脑中最后一丝困意也消散不见。
“快快。”他敞开门，指了指屋内的竹床。
姜云闲将溪灵九放下，将身上所有的铜钱都掏出来塞到张清和怀里。
“救人要紧，钱的事再说。”张清和随手将钱丢在一边，看了一眼原地没动的姜云闲道：“你上另一张躺着去吧。”
“不要紧，先救她。”姜云闲吐出六个字。
张清和也不多说什么，便查看起溪灵九。
不看不要紧，他这一看，只觉得后颈凉意更胜。
这女子分明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张清和咽了口唾沫，小声结巴道：“人死不能复生，公，公子节哀吧”
不是他张清和胆子小，只是眼前的少年眼神实在太过狠厉。
他见过太多无法接受亲友去世的人了，大喜大悲的都有，也有不少大怒的，差点将他这医馆拆了。
但还好这位少年虽然气势上阴森恐怖，但却没有真的动手。
“先上药。”他见少年皱眉道。
张清和暗叹一口气，拿出药箱开始上药。反正早晚也得接受这个结果的，自己装个样子给他个心理安慰也好。
“敢问小公子，这姑娘是？”颅骨碎了一块，又是内脏破裂，体内的血液几乎都要流干了，死得这么惨的确实太少见了。
张清和见他目光有些黯淡，牙咬在唇上挤出一颗颗血珠，以为他不肯开口，却听到他缓缓道：
“我这条命，是她换回来的。”
张清和张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继续上药。
屋内静得只有药粉洒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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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如同坠入不见光芒的深海，沉浮不知多久后，忽然被捞出水面。
c09眯着眼适应着眼前刺目的白光。
“世界：c座09”
“剧本：《仙途行》”
“编号：c09”
“死亡次数：1”
待白光散去，她看到前方虚幻的屏幕上写着这些数据。
运气太差了，每死亡一次，最后任务结算的时候就要多被扣50分。
“死亡回放加载中”
屏幕变化，呈现出她从山上坠落的画面，接着是她护着姜云闲落地。
到了石头砸在她脑袋上的一瞬，整个屏幕滋地黑了屏，三秒过后画面才亮起。
她看见自己胳膊摊开，姜云闲从她怀里滚出去。
他虽然被她护住，但毕竟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也被震晕了过去。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她看见姜云闲小指动了动，眼皮抖动得很厉害，似乎拼命想要睁开。
然后她看见姜云闲将她背起，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中途他一脚踩空差点滑下山崖，她看得呼吸一滞，直到看到他千钧一发之际抓到了树根才松了口气。
她很想冲进屏幕跟他说，不要背着那具尸体了，我拼上50分救下你的命，你就这样挥霍吗？
c09看得心惊胆战，就怕到哪儿忽然屏幕一黑，弹出几个字：
重要角色死亡，任务中止。
好在姜云闲一路有惊无险，最终安全下山。
她默默看着他跑过大街小巷，看他砸门，看他将所有的铜币交给那个留着小胡子的大夫。
她心情有些复杂，那些铜钱原本是攒起来留着以后突破修为用的啊，主线又歪了。
算了，等之后偷偷给补上吧。
画面停留在了医馆内。
c09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机械声：
“倒计时10秒，清洁工即将复苏。”
“检测到宿体周边无危险。”
“检测到宿体有愈合可能。”
“因无需重新建造宿体，本次清洁工可免除死亡惩罚。”
“倒计时结束，请清洁工做好准备。”
“祝你好运。”
c09有些惊讶，死亡惩罚居然还可以避免？导师却从来没有提到过。
不等她多想，眼前又是一道白光闪过，她的意再次陷入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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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鄙人尽力了。”
张清和给尸体头上的伤缝好了最后一针，心中默念，姑娘不要有执念，我已经让你尽可能体面地走了。
说着，他伸手去抚溪灵九圆睁的眼睛，让她闭眼，也算是了断对尘世的执念。
自己莫不是看错了，他好像看到那对眼珠动了。
张清和愣住，眨眨眼再次看向溪灵九，就发现她充血的眼白上一对黑色眼珠子慢慢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张清和惨叫一声，手里药粉一股脑全冲溪灵九脸上泼去。
“咳咳”药粉被溪灵九吸进了鼻腔和喉咙。
然而没等她回过神来，她忽然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磕到了他瘦薄的胸膛。
背后的衣服被怀抱的主人死死地揪住一角，她几乎以为那片布料要被扯烂。
“我差点以为你死了”他尖瘦的下巴搁在她肩头，低低的声音贴在她耳旁。
你差点猜对了，溪灵九嗅着他衣衫上的血腥味想。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一定要先保证自己能活下去”比起死亡惩罚，还是任务中止更加可怕一些。
溪灵九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字戳中姜云闲的神经了，只感觉他忽然收紧了胳膊，让她肺部骤然一疼。
“没有下次。”他道，语气有些凶。
“别抱了，别抱了。再用点力，令姊就要被你挤死了。”冷静下来的张清和在一旁干着急。
姜云闲这才蓦地反应过来，烫手似地撒开溪灵九。目光从溪灵九身上移开，落在张清和身上，面上似有些怔愣，不知在想什么。
张清和没听他反驳，便以为他默认了，转而对溪灵九道：“姑娘才刚醒过来，最近几日还是需要好好调养，伤口处切不可沾水。”
“我给你开一些温养的放子，回去之后煎了吃。”
张清和递了张纸给溪灵九。她还没来得及瞄一眼，方子便被姜云闲一把接过。
他扫了一眼，药材虽然多而复杂，但都很常见。
“多谢大夫。”说罢，他深深一揖。
“使不得，使不得。”张清和心虚的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活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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