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恶
“本来没想杀你的。”胖道人恨恨地盯着姜云闲道：“可为了这宝玉，我可是折了飞剑，又折了替身符”
姜云闲瘫坐在地上，嘴角勉强咧开，咳出些血沫。
“死到临头了，还笑什么？”胖道人恼怒道。
说着，头顶金钵又是一震，似乎已经有些摇摇欲坠。胖道人不敢再耽搁，挥剑就要将姜云闲人头砍落。
“呃啊”
胖道人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手中的剑当地掉下。他双手抱头，五官皱起，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疯狂打滚。
他只觉得，颅中似有千万根细针戳刺，让他痛不欲生。这不像是□□上的疼，反倒像是灵魂深处传来的。
“笑什么”姜云闲用大拇指蹭掉了嘴角的血迹，支着膝盖站起来。
幽邃的眸里透着戏谑：“笑你将这些外物看得太重，却忽略了自身的力量。”
他捡起储物袋，系好，又重新挂回腰间。缓缓走至胖道人身边蹲下，微笑道：
“还有笑你的言辞。”
“实在是，非常动听。”
金钵又是一阵轰鸣，一块块碎片从壁上剥落下来。
姜云闲顺手拾起旁边的剑。
这剑比起之前的飞剑，整体都要宽大些，握在手里也更加沉重。
他捏着胖道人下颌，迫使他张开嘴。
胖道人恢复了一丝神智，哀道：“你要做什么么求求宝贝都给你”
姜云闲却不理会他，反握着剑柄，对着他两颗大门牙就是一记重击。
白花花的牙齿混着血与唾沫被吐到地上。
胖道人惨嚎一声，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脑袋更疼还是嘴里更疼。
“你等我”
随着金钵越来越频繁的震荡，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纹出现在壁上。
胖道人也迷糊地觉得颅内密密麻麻的针刺感在逐渐消退。
“你个王八犊子！”
胖道人终于回过神来，双眼蹭地升起怒火，狂吼一声便扑向姜云闲，要掐他脖子。
啪嚓。
姜云闲身后的金钵蓦地碎被轰开一道洞口，熟悉的火光顿时涌入了昏暗的金钵内。
几乎是瞬时，溪灵九从那洞口冲进来，拦在姜云闲身前，一脚踹在胖道人肚子上。
那胖道人只觉腹中翻江倒海，酸意上泛，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蹭着地刹住。
胖道人见势不妙，当即心疼地收了残破的金钵，忍着痛一撩袍就要跑，却被溪灵九远远拉了道灵气从头到尾捆了个结实，顺手扔进了路边草丛的枯井里，摔了个七荤八素。
回想方才，溪灵九眼睁睁看着那金钵落下，而她差之毫厘却被隔绝在外。
她仿佛又回到南汀山那时，远远看着姜云闲像个被扔在地上的残破布偶。脑海里所有的思绪都被搅成了浆糊，只剩下，千万不要死，这一个念头。
她像个机器一般，一刻不停地砸那金钵。当金钵终于裂开，眼前的场景却让她不由得呼吸一滞。
姜云闲半个身子都染上了血，而那胖道人则近在咫尺，若是她再慢上一些，也许留给她的就只有无边黑暗中，任务中止四个大字了。
“伤口在哪，严重吗？”溪灵九胡乱地扒拉他染血的衣衫，却被他阻下。
“小伤，无碍。”他柔声道。
溪灵九却不管他，捉出他藏在身后的手。
破烂的衣袖遮不住上面可怖的裂口，几乎与小臂等长，粉色的肉外翻，里面依然不断地往外冒着血液。
溪灵九默默地将捏出的药粉洒在伤口上，出神地看着药粉止住了血，皮肉开始愈合。
良久，她有些不解地道：“我给你灵气被破了吗？你是怎么受的伤？”
姜云闲嘴唇蠕动片刻才道：“我把灵气给他了，里面混了一点精神力他没发现”
溪灵九却没去在意他说的精神力是什么，而是瞪大了眼道：“是你把灵气给他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等我？”
“没有灵气保护，你很可能会死。”
“你不能死。”
姜云闲有些讶异，他从未听过溪灵九用这般语气说过话，他甚至在里面听出了一丝颤抖。
“因为我很不喜欢妥协。”他注视着她略有慌乱的双眼轻声道。
“但我向你保证。”他拉过她的手，拍拍道：“我一定会好好的。”
“你能明白吗？”
溪灵九深深吸了口气。不明白，她想不明白姜云闲为什么总是因为莫须有的原因，去赌自己的生命。
她想起导师曾提到过的一个词，生命意志。
清洁工虽然手握最高权限，能在小世界呼风唤雨，却始终不能扭曲任何生命的意志。
溪灵九不是没想过，如果让姜云闲变成言听计从的傀儡，那剧情进展或许会顺利不少。
但是她下意识摸了摸颈上的璎珞。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溪灵九忽然道。
她无法改变姜云闲的意志，但她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不偏离剧情的轨道。
“好。”姜云闲笑道。
溪灵九松下肩膀，偏头留意到不远处还有一滩血，混杂着白色的块。
看起来像骨头碎片。
溪灵九才放松的思绪顿时又绷了起来，这不会是姜云闲身上的哪块零件吧？
她正要走过去仔细辨认，却忽地听到耳边传来姜云闲的闷哼。
“怎么了？”她赶紧道。
“应该是精神力使用过度了，有些头疼。”他脸色惨白，额前冷汗涔涔，瞧着有些可怜。
什么精神力？
“没有恢复精神力的药。”她在地上堆得跟小山似的药瓶里一通翻找。
“不用药，”他低声道：“回去睡一觉就好。”
“那先回姜宅。”溪灵九道。
说罢，她双手穿过姜云闲背后和膝盖下，一把将他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姜云闲双眼圆睁。
“这样回去更快。”她直言道。
“我能自己走。”他一手捂着脸道。
“上次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你还是将我背回了姜宅。”她道。
“这不一样”他苦笑着，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却被一道短促的尖叫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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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道人的意识逐渐回笼，他只记得自己坠入深不见底的枯井，接着浑身一痛，便昏了过去。
玉石没拿到，自己也逃脱不得。此时胖道人心中只剩无尽的懊恼，后悔自己为何要凑热闹看人猜罐子，后悔自己为何看走了眼，误以为对方只是一个练气期和一个普通人。
现在的他，由于浑身被捆，只有手指尚能小范围地活动。
枯井很深，里面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虽没有水，但底部却不干涸，胖道人手下触及的便是湿软的泥土。
还模模糊糊摸到有一根滑溜软腻的条状物。
胖道人一愣，心想这井里还有附着藻的麻绳，说不定自己有机会跑出去。
这么一想，他忽然就来了精神，挨过晕劲儿，努力地睁开眼。
可当他看清面前的景象时，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具尸体，准确来说，是半具。
相对完整的右半边还能勉强分辨出是个人形，另外半边则像是被暴力撕扯过，血肉和骨头碎渣散落一地。
颅骨则几乎整块裸出，皮肉组织依稀挂在上面，旁边。一只血乎乎的眼球粘连在眼窝外，另一只则不知去向。
白稠的浆与血搅在一起，流得到处都是。
各种脏器瘪瘪地趴在地上，一串肠子弯弯曲曲地延伸到胖道人手边。
他这才惊觉，这哪里是什么绳子。
他不禁先尖叫出了声，但又即刻冷静下来闭紧了嘴。
胖道人本就不是什么善茬，杀人越货等事也没少干过。只是他向来解决得干脆利落，倒也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这才走了声。
可就方才那一声，已经足以吸引枯井外两个人的注意了。
一齐赶到的还有数位巡守。
他们本来已准备交班，却察觉到城内有人斗法，这才急匆匆赶来。
只是此地较偏僻，战斗结束得也快，他们直到现在才堪堪赶到。
巡守一部分去查看枯井里的状况，一部分则来询问姜云闲与溪灵九。
“你是方才在阳平街猜罐之人？”巡守认出了姜云闲。
“正是。”姜云闲叹道：“财帛外露，这才引来了心怀不轨之人。”
随后，姜云闲将事情的经过基本如实地描述了一番，只更改了金钵里的一些细节。
“灵气护盾一直坚持到了金钵被破开”姜云闲面不改色地道。
溪灵九在一旁听得频频侧目，但想想却没有戳穿他。
巡守将陈述都记录下，偷偷瞄了眼溪灵九。如果这姜姓少年所说属实，那这位女子怕是十分不简单。
能轻易将金丹期打得没有丝毫还手机会的，至少也是元婴起步。
而他们城主，也才元婴而已。
“天色已晚，姜小公子脸色也不是太好。二位可以回去休息了。后续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就可以。”巡守干笑道。
这女子不主动介绍自己的身份，他也不敢问。至于地上为什么有两颗牙，他也压根就没打算追究。
元婴期动手，别说两颗牙了，就算是断脑袋，司狱司老大来了，也只能拍手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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