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粉
“我的未婚妻死在了十六岁。”
“她身体一直很差，靠吃药维持生命，大概是药太苦了，身体太疼了，所以她选择了服药自杀，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轻柔的视线凝视着饶杏，终于缓缓开口。
心口像是被重锤敲中，钝痛感侵占心脏。
饶杏捂着心口，微微蹲下身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比韩蕊还难过。
大概是心疼吧。
毕竟美人的眼泪格外有说服力。
她试图说服着自己，零碎的画面却在脑海中跳动，是她梦里的画面，白裙、坟墓、女人……
“小杏，你怎么了？”韩蕊微微弯下腰，拍拍她的肩头。
“韩阿姨，我有点想喝奶茶，你要不要？”她自顾自问着，然后猛地冲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我给你带！”
韩蕊甚至没说要不要。
饶杏控制不住悲痛的情绪，冲出了剧场，她跑的太快以至于在眼看着要撞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也没能停下来，就直直地撞了上去，两人一同摔在了地上。
她不太好意思：“对，对不起。”
“跑这么急做什么？”女人的声音很甜润动听，她抬眸看到的是在阳光下白到反光的肌肤，有些不健康的白太过醒目，以至于她娇美的面庞也没有肌肤惹眼。
眉眼弯弯，长睫微颤。
她瞧着很年轻，但饶杏是惯性，看着有些年纪的都会称呼阿姨，她是下意识的：“阿姨，对不起！”
女人的眼睛微微瞪着她，一点点不悦爬进眼睛：“你叫我阿姨？我看上去很老？”
“没，没有。”饶杏连忙改了口：“姐姐姐姐，对不起。”
“冒冒失失的，真像……我。”她的尾音太轻了，饶杏没听清，倒是把她后面一句听清楚了，她问：“我就这么吓人？”
饶杏匆匆瞥过女人后，一直是低着头的，她看清楚了女人，女人没有把她看清，这会儿抬起头那青涩的五官让女人愣了愣：“李明杏你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什，什么？”她迷茫地眨眨眼，女人忽的反应过来，问道：“要不要喝咖啡，我请你。”
自己撞了她，她还要请她喝咖啡？
饶杏垂下视线：“我请姐姐吧。”
“好啊。”她是真不客气，生怕她跑了，上来就挽住了李明杏，被她柔软的胸腹贴着，饶杏害羞地红了耳根，默默抽出了胳膊：“我们走吧。”
“你年纪应该不大吧。”女人瞧见她红了的耳朵，笑着问道。
“十八。”女人哦了声，也就不说了。
饶杏带她到了咖啡厅，服务员看着女人，欲言又止，终于在女人看过去的时候问出了口：“姐姐，你好白啊，有什么秘诀吗？”
“不出门。”女人还怕人不信，又说：“真的，我曾经有五年完全没见过太阳。”
……
她说的一本正经，别说端着咖啡的小姑娘了，就是饶杏都呆了呆，然后移开了目光，她不懂女人话里的真假。如果是真，五年不见阳光的行为，她并不能理解。
“真像。”等坐下了，女人微微撑着下巴打量一番她，由衷感叹的同时还有些落寞：“你要真是她就好了。”
饶杏没太能听明白女人的话，也没等她问，女人就收敛了落寞，笑盈盈地望着她：“我叫姜蕊平，你叫什么？”
“饶杏。”她乖乖报上了大名，姜蕊平怪异地又把她瞧了瞧：“你也叫杏。”
后面的话她就不说了，端着咖啡喝了一大口，才算是平复了心静，又问饶杏：“你也来看演出？”
饶杏乖巧地点点头，问着姜蕊平：“姐姐也看演出吗？”
那小勺在咖啡杯里搅动，姜蕊平微微低下视线，一点点悲伤将她笼罩，窗外的光线投进来印在她的肌肤上，泛着莹白的光，她真的白，血管清晰可见，姜蕊平有许久不曾答复她，那搅动咖啡的手渐渐停了下来，她扬起头时又是满面笑容：“嗯，我可喜欢顾吟秋了，她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人！”
饶杏随口问了句：“姐姐是顾老师的戏迷吗？”
“不啊，我是她女友粉！”
“咳咳咳——”饶杏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被一口咖啡呛到。
“开玩笑的，瞧把你吓的。”她刚刚的语气可不像是开玩笑的。
姜蕊平这个人真奇怪。
时而像个稚气未脱的少女，神态里含着一点点娇嗔，时而又落寞悲伤，处处彰显出她是个有故事的成熟女人。
饶杏又想到了顾吟秋，那也是个十分奇怪的人，怕不是粉随正主了。
“那你呢？你是顾吟秋戏迷？”
“我不是，我是跟着韩阿姨过来的。”饶杏是老实人，有什么答什么，姜蕊平听完眼睛微微弯起：“果然是没长大的孩子，看演出都还要跟着家长。”
“不，不是家长。”她抵触着这样的称呼，这样将她和韩蕊的身份定位，姜蕊平也没有非要跟她纠缠这个问题的心情，她抛出友好的橄榄枝：“那我们待会一起看演出吧。”
其实票的位置不一样是做不到一起的。
但饶杏还是出于礼貌应了下来：“好的。”
她白的离谱，在这靠窗的位置实在是醒目，眼看着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目光，饶杏忍不住说：“姐姐，要不我们换个位置吧。”
姜蕊平摇摇头，视线被邻桌的一对情侣吸引，那个女孩的手上捧着一束玫瑰，是咖啡店给情侣的惊喜，姜蕊平问她：“你看那玫瑰好不好看？”
红玫瑰娇艳似火，正是盛开绽放，又哪里会不好看。
饶杏如实相告：“好看。”
姜蕊平的视线像是定在了玫瑰上，她不知道想起来什么，跟饶杏说：“好看是好看，但扎人还伤人，我讨厌玫瑰。”
“我也还好，我喜欢马蹄莲。”
姜蕊平饶有趣味地看了眼她，说：“我以前有个朋友也很爱马蹄莲，因为它的寓意是至死不渝，永结同心，她很想跟她的爱人长久下去，所以种了满院的马蹄莲。”
“真浪漫。”饶杏不知怎的，又想起来了那个梦，那个种花的女孩。
心口微微犯疼。
姜蕊平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我就不一样了，我喜欢荼蘼。”
也不知是不是咖啡太苦，她还没有加糖，一饮而尽后那脸上被苦涩侵占，她连扯动嘴角都没了光彩，她说：“我可能看不了演出了，小妹妹，你可以帮我拍顾吟秋吗？”
饶杏的为什么都没问出口，就发现姜蕊平的目光在看咖啡厅门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位黑衣男士，硬朗的轮廓宽厚的身板，他的视线也在锁定姜蕊平，饶杏问：“你先生？”
姜蕊平摇摇头，眸里满是厌恶。
这个功夫，那个男人已经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微微弯下腰板：“夫人，该回家了。”
她的好心情似乎因为男人的到来彻底泯灭，她翻出手机示意饶杏加上联系方式，语气诚恳：“满足一下女友粉的请求好不好呀？”
“好。”她应了，加上了姜蕊平。
姜蕊平面无表情地斜了眼男人，给她转了五万：“相机钱，有劳了。”
她终于缓缓起身，跟着男人离去。
没有了眼前的一抹白，只守着那一串数字，她以为随便拍两张就好，听着姜蕊平的意思是让她去买专业设备，但是姜蕊平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她买了也有可能不会用，而且也不一定能带进观众席。
还有，她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她就不怕自己骗她钱？
转念一想，姜蕊平能随手给她转五万，肯定也不差这个钱。
夫人，那个男人称呼她为夫人，态度也是毕恭毕敬，可能是保镖或者司机，越发确定了姜蕊平富婆的身份，只是姜蕊平不是过来看演出的吗？
怎么因为男人的到来就不能看了？
什么时候保镖也能管夫人的事了？
她能察觉到姜蕊平是想看的，甚至可以说是渴望的。
她想到了荼蘼，鬼使神差地搜了搜荼蘼的花语，荼蘼花开，表示感情的终结。爱到荼靡，意蕴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或最刻骨铭心的爱即将失去。
失去和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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