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后来老曾似乎有些辗转难眠，好几次还试图再叫儿子，可怎么都叫不醒那个死猪一样的人，老张还问他：“怎么？有事儿？”
“没事。”
“你不舒服吗？”
“没事。”
“那你叫他要做什么？我帮你做也行。”
“不用了，没事没事。”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老曾就不行了。
如此看来，老人出现术后并发症的原因，是因为跟儿子发生争执后情绪激动，导致颅内压力升高最终引起颅内血肿，他后来频频试图再叫儿子，肯定是因为出现了头疼等不适症状，但叫不醒想叫的人，又不愿麻烦病友，或许也是心生绝望，索性也不再吭声，最终导致死亡。
换言之，他应该是被儿子气死的。
当时萧牧晗立刻将这个情况上报，但当医院领导再找同病房老张核实情况的时候，老张就改口了，声称夜里自己睡得死沉，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
这唯一的证人也不再为他作证了。
后来老曾儿子和那帮医闹还造谣萧牧晗收受了很多患者的红包，其中还有不少巨额红包，医院虽然不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但有些事情萧牧晗也确实解释不清，最终医院方为了息事宁人，虽没有答应老曾儿子500万的索赔金额，却也赔偿了他们近200万。
而因为红包事件萧牧晗给不出合情合理的解释，医院方即使没有认定他真的收受红包，却也淡了要提拔他的心思，连带着神经外科的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了异样。
他也不再惦记着要晋升，但觉得自己给医院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他需要加倍努力工作来补偿，于是经常主动要求加班，主动要求多上手术，一忙起来常常是一整天顾不上吃一顿饭。
本来就很严重的胃溃疡就是这样一步步发展成胃癌的。
一年多以后，老张脑癌复发，再次住进了神经外科，临死前握着萧牧晗的手老泪纵横：“萧医生，我对不起你，当时老曾那混蛋儿子说只要我不帮你作证，他就肯定能拿到巨额赔偿，就一定会分给我十万块钱，我当时想，十万块钱，我就吃得起进口药了，就又能多活些日子了，我就……我就昧着良心坑了你……结果那龟孙子拿到赔偿款之后先是给了我一万，后来就再也没给过我一分钱了，再后来就根本联系不上他了……”
重生后的萧牧晗想起上一世的这些事情，当然不能再给老张改口的机会。他不就是为了吃进口药续命吗？他给他买进口药不就行了？或者他直接给他十万块钱不就行了？总不能便宜了那帮混蛋，还把自己的前途和健康都搭进去了。
算着日期今天上午他应该是出门诊，他来不及吃早餐，直奔门诊部，赶在第一个病人进门之前，先给人在住院部的老张打了一个电话：“张叔叔，我刚看到你们把进口药换成国产的了，但是之前那个药确实要好很多……”
“谁不想要好的药啊？可是贵啊，吃不起了……”老张叹道。
“我建议您还是别轻易换药，这样吧，我先给你们付这个进口药的钱，您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要是没钱，也可以不用还了。”
那边沉默半晌之后一叠声地说：“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啊？我怎么能花你的钱呢？萧医生你平时对我已经够好了，我怎么还能让你破费呢？而且这可不是三五百块钱的事情，这药有多贵你比我清楚多了……”
也是，医生冷不丁跟一个病人说“你的昂贵药钱我给你包了，你就放心吃吧”，换了是他也不敢相信。
他笑笑，说：“我只是……看到您就想起了我爸爸……没事，我还是给你改回原来的进口药吧，钱我来付。”
“萧医生……”
“我今天出门诊，病人已经进来了，我先挂了，回头回病房再跟您聊。”
这一开启了工作模式，萧牧晗就再也没有功夫想别的，只是饿得隐隐作痛的胃又提醒了他，中午一定要去找向之川给自己做个胃镜。
中午12点多他才结束了上午的门诊，打开手机想要点外卖，看到520这个日子，他又想起齐巍大清早的那句“我爱你”，也想起了上一世那个520，不是被表白日，而是“我讹你”日。
所以重生到这一天，他还需要面对上一世那个让他解释不清的问题。
老曾的儿子和医闹造谣他收受患者红包，这本是很容易澄清的事情，毕竟造谣者也拿不出真凭实据，但奈何老曾儿子就是一口咬定萧牧晗收了他一万元红包，还暗示红包太少，他们又多加了一万。
更重要的是，老曾儿子5月18日和19日两天晚上都跟踪了萧牧晗，发现他驱车回到了一个别墅区，进了一栋双拼别墅。后来也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到了萧牧晗就是那栋别墅的主人，还是全款购买的，于是在5月20日拿着拍到的萧牧晗回别墅的照片找到医院：“他如果没有收受巨额红包，就他这种年轻医生，又不是富二代，也没有别的兼职，怎么可能全款买得起那个地段的别墅？”
那套双拼别墅价值三四千万。
既然有人举报，医院方面就必须调查，找了萧牧晗询问情况。
萧牧晗不能撒谎说这是别人的房子，因为房产证上明明白白写着他的名字，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可他无法解释哪儿来的钱买的别墅。说是找朋友借的，却又无法说出这个朋友是谁。
别墅是齐巍买给他的，是为了向他求婚。当时齐巍把这栋双拼别墅的两边都买下来了，一套写了他自己的名字，另一套则是以萧牧晗的名义买的。
装修的时候，他们在两套房子中间的墙上打了一个洞，做了一个隐形门。
表面上看，这两套双拼别墅的主人平时并无交往，但实际上，各进各门之后，这两套房子其实是一套，算是他俩的婚房。
但上一世面对医院领导们的疑问，萧牧晗什么都不能说，一旦说出买房款的来源，他和齐巍的关系就瞒不住了。
即使现在重生到了两年前，在这“520”的当口，他也已经摊上“我讹你”了，这个时间点，老曾儿子已经向医院举报了他，并拿出了他是别墅业主的证据。
因此萧牧晗反倒不着急了，反正就算重生了也不能改变他和齐巍是隐婚这个事实，他依然不能公开他和齐巍的关系，也就仍旧不能说出别墅款的来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比起这事儿，萧牧晗目前更关心另一件事。
他拨通了父亲萧闽的手机，谎称医院某个科研项目需要找适龄人群做研究，会免费为他们做全身检查，包括pet-ct，连哄带骗让父亲尽快来京市。
父母原本在京市给他带孩子，后来萧天骐上幼儿园之后他们轻松了不少，加之萧牧晗和齐巍一结婚，他们虽然不反对，却也觉得跟他们同住一屋檐下实在别扭，就回老家安享晚年了。接到儿子的电话，老两口本也不想来，架不住萧牧晗软磨硬泡，他们也确实想孙子了，这才点了头。
萧牧晗当即给父母订了来京的机票，刚想点外卖又觉得该趁着还空腹先做个胃镜，于是直接去了胃肠外科找向之川。
“你要做胃镜？”向之川先是难以置信地反问，继而仔仔细细看了看他的脸色，伸手就想去摸他的上腹，“是不是昨晚又疼得满床打滚了，今天才会想着来找我？”
萧牧晗一闪身躲开了：“没有，就是觉得该做做检查了，正好我连早饭都还没吃，向医生能不能给我开个后门现在就做？”
“你又没吃早饭？别人午饭都吃过了你还没吃早饭？”向之川先是拔高嗓门想骂他，想了想还是闭了嘴，坐到电脑前就开始给他开单子，“这是局麻药和消泡剂的单子，这是预约单，你直接去吧。对了，今天胃镜室值班的是徐医生，你……”
萧牧晗立马有点怂了，对着向之川嬉皮笑脸：“要不川哥你给我做吧，徐医生给我做，就算我不尴尬，万一她想公报私仇，那我就惨了。”
向之川嘁了一声：“你明知道徐医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还是你不好意思面对人家吧？”他又抬头看了看萧牧晗的脸色，不像是胃病严重发作的样子，但这位从来都不把自己的胃病放在心上的人，从来都是他求着他做检查他却总说没时间的人，竟然主动要求做胃镜，还要求得这么迫切，他觉得有必要他亲自给他做，“行行行，我给你做，不让徐医生看见你狼狈的样子。”
徐医生是他们医院公认最漂亮的女医生，早就对萧牧晗芳心暗许，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对他表白，却被萧牧晗拒绝了，理由是他不喜欢女人，而且他已经有男朋友了。
徐医生虽然暗自心伤，却也替他保了密，但从那以后，徐医生每次碰见他都要绕道而走。
向之川找了个借口把徐医生提前支开了，但他们去胃镜室的路上，还是跟徐医生迎面撞见。
得知萧牧晗要做胃镜，徐医生的关切之情还是溢于言表：“胃溃疡又严重了是吗？”
“还好，就是想定期做个检查。”
这话徐医生铁定是不信的，她都多久没在胃镜室见过他了。
她犹豫了两秒钟，还是轻轻拽了拽萧牧晗：“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走到一旁，她低声问他：“你男朋友呢？没陪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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