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外飞仙

微风掀起涟漪，香醇的酒味遍布整个船间，梦楠被人推倒，砸在旁边寻酒作乐公子哥的桌沿处，她动了动被拉扯到的手腕，回首去望。

        那位坐在窗边不问世事，秉着看热闹为前提的解颜，现在浑身从上到下都透着股酒味，从天而降的酒淋湿衣裳，已经和里头的衣融为了一体，有一种冷彻心扉的触感。

        解颜抬头，眼神冷冽，酒水夹杂着眉骨，顺着她下巴的线条滴在木质的船板上，小燕拦截的手势还将在半空中，衣袖上也沾染了痕迹，她反应迅速从怀里拿出手帕。

        解颜接过小燕递过来的帕子，丝绸质地摩擦在脸上，她沉默擦干脸颊，又挑开湿哒哒粘在额头上的碎发，但颈部与后背还有衣袖上沾染的酒水，实在是处理不了。

        “哎。”

        沉默的船间起了一声叹息，小燕接过已经湿透了的手帕，迈开步伐上前，小心翼翼地整理解颜着还在淌着水珠的衣裳。

        解颜小幅度的拉开她的手，“算了，总归是不舒服，通知船家让他靠岸。”

        小燕犹豫，瞪了眼那个浑身酒味的公子，眼神望着事故的造成者，意外来临的猝不及防，谁也不晓得在梦楠走回来的那几步之间，后头能突然冒出来个人。

        穿着像花蝴蝶的醉酒人，一把就推开挡在前方的梦楠，然后不知绊在了哪个地方，手里举着的那一大壶酒，硬生生的在空中划出弧度，直接砸中解颜的头。

        轻轻的撩开长发，确认没有伤口之后，在解颜认真的眼神之中，小燕缓慢的起身走向外头，她在船廊的尽头左拐，去找船家。

        解颜揉了揉头上的包，疼的皱起眉头，还好这望月楼里的酒壶都是特制的，虽说质地有些硬，但在触碰之间还是能感到有些柔韧，所以刚刚那一下确实也该庆幸没划破皮肤，留下伤口。

        当然，这场意外殃及之人不止解颜一个，原本坐在旁边儒雅的太子，也被弹起的酒壶砸中了腿，脚腕处总是有些薄弱，他时常柔和的脸色，此时也因疼痛掀起阴霾。

        解颜看向事故的造成者，这个突然从一旁冲起来的男人，一副喝得烂醉的样，眼睛倒是清明的很，在他身后头可以瞧着博航探出头看热闹的模样。

        无奈的摇摇头，解颜手扶着窗沿站起身子，正想开口，谁知刚刚站都站不稳的人，此时又突然间向她扑了过来。

        太子猛然抬起头，扇子离手，扇子骨直接打中那人膝盖，沉木制作的骨，柔韧之间又带着力，使得那人直接弯下膝盖。

        扇子被弹开，撞上了隔壁的桌，裂开了一条缝，下一秒那人硬生生的跪在了船板上。

        解颜扶着窗沿站得笔直，微皱的眉头，有些冷漠的双眸对上了那人清明的眼神。

        太子刚刚那下用了七成的力，有些意外的，那人只是停顿了半晌，又扶起身子扑向解颜。

        她无路可逃，两边都是桌沿，后背是江河，前方还有一个发疯的浪子。

        纤细的身子飞出窗外，太子迅速起身，手起直接劈向那人的后颈，看着人缓缓倒在船板上，他扶着窗沿探出头，没见半点水花与波澜。

        从船尾向前赶的小燕，只见到外头一个影子闪过，留下了个飘丝的衣角，实在是有些眼熟。

        她瞪大眼睛往前一瞧，只见解颜一脚踩着着船头的杆，弯下身子，成了一个半蹲的姿势，鬓角处的碎发勾在下巴的线条边，被风吹起了一个圈。

        船身摇晃，她往后倒了一下，小燕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口，脑海中都想好回去要被自家主子，吊起来鞭打无数遍了。

        一瞬间，旁边伸出来一只手，盘云的袖口，手腕处别着一只银铃铛，指尖还抓着半块点心，解颜没做犹豫，直接把手搭了上去，博迎解轻轻一拉，人就稳稳地站在船板上。

        解颜站直身子，回头笑话小燕，“怎么，被吓傻了？”

        小燕跺脚，赶忙跑上前，拉着解颜左看右看，还围着绕了两个圈，发现也就是衣裳更湿了点外，其他的和她方才离开时并无区别，这时缓缓才松了口气。

        博迎解拿着盘子，里头盛的是刚刚在里面挑来的点心，他这人吃东西也挑，虽说是男儿身，但总喜欢要些好看的，把那半块点心塞进了嘴里，他才含含糊糊的开口：“公主方才是在？”

        解颜无奈的摇头，双手一摊，“被迫在外头表演了把天外飞仙的本事。”

        她笑道：“只希望太子殿下没被吓到。”

        “皇兄的胆子可大了，别看他表面上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可坏了。”

        三人一前一后的走上台阶，博迎解嚼着点心的时间还不忘说着太子的坏话：“公主要是刚刚真是掉进了河里，他救不救人不能肯定，但看热闹的，一定有他的份。”

        小燕回头瞪他一眼，单手插着腰说：“有你这样说太子的？小心被关禁闭。”

        “哎呦，舍不得？”

        博迎解把点心盘抱在怀里，躲开迎面而来的巴掌，吐着舌头道：“以前在学堂的时候，你就老跟在皇兄屁股后面，现在大了倒是不跟了，小燕姑娘，你这个疑心别恋的速度有些快。”

        小燕别过头哼了一声，“以前那叫仰慕，现在也不叫移情别恋。”

        走到了门槛处，身后的两人也没停下争吵的打算，解颜停顿半晌，刚抬脚就被人堵了回来，太子迈开步伐，手里头拿着那把已经裂开了口的扇子，见到门口的人有些意外。

        “小公主会武？”

        解颜也没做掩饰，平淡的道：“小时顽皮，什么都有点兴趣，就学了些皮毛。”

        说完后她侧起了身子，借着太子的身躯做挡箭牌，看见里头有些凌乱的场面，此时静的吓人。

        梦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带着所有的姑娘们去了隔壁的船间，里头公子哥们都整整齐齐的站成了一排，就留下了一个博航，还坐在自己的塌子上，只是脸上没了笑容，桌上的酒杯也被打翻在地。

        太子甩着衣袖，褪去了儒雅气质，他侧头看像这个灵动活泼的小公主，对她的小动作表示纵容，等人好奇的差不多了，才侧过了身子，冰冷的视线射在博航身上。

        博航僵硬的抬头，嘴唇似是比刚开始更加苍白，太子只扫了一眼，给了一个背影，丢下了一句，“天气转凉，六弟还是不要出府走动，免得感染风寒。”

        博迎解半靠在扶手处，小燕背着他还是一股气乎乎的样子，转头见了太子，立马带上了笑，解颜挑眉，这小家伙变得真快。

        博迎解被这笑容晃了眼，有些别扭的别过头，手撑着扶手，直接翻过了这条坎，从二楼直接跳到了一楼的船板，一下又引起了惊动。

        解颜清晰看见，博迎解扬起身子的那一间，小燕脸上的笑都僵硬了，太子从她的身边路过，她一时间也没了反应。

        往下走时，解颜故意让小燕走在前，看她僵直的后背在看见博迎解那刻起就放松了。

        船家已经靠岸，陆陆续续下了船，梦楠站在高台上，在解颜回首之际喊了一声，“解姑娘，要是闲来无事，可以来望月楼找我玩。”

        “这是自然。”解颜笑道。

        太子出了南街就匆匆告别，回府的路上，博迎解与小燕闹了一路，解颜走在前就像带着两个孩子一样，时不时还得注意两边来往的人，生怕把后面两位小祖宗给撞了。

        已经过了午膳，解颜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炒栗子味，中间还夹杂着些绿豆糕的香味，身后的两个祖宗不带路，她一路往前，那俩人就跟着，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到了秋仙楼。

        美食的香味传了半条街，店小二站在门口迎客，一看到博迎解就急忙忙的迎了上来，“公子今日是听曲儿，还是看戏？”

        博迎解好不容易吵赢了小燕，此时脸上的笑容盖都盖不住，他摸着腰间的玉佩，想说看戏，又觉得解颜肯定不喜，想起几人还未用过午膳，刚刚吵闹的期间，还听到小燕说饿了。

        他跟上前方的身影进了楼，这个时间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几桌客，倒是二楼传来戏曲声，有很大的吵闹声。

        解颜不爱太闹的环境，回头询问博迎解。

        博迎解望着旁边的店家：“我记得郡主在这有一间上房。”

        “是的，几位贵客楼上请。”

        路过二楼的戏台，解颜好奇的观望，小燕护在她的边上，挡住从楼上下来，步伐匆匆的一群人。

        他们戴着帽，眼角眉梢间有些侠气，一人被护在中心，占了过道上大半的位置，解颜不由得加快步伐，在会面的那瞬间，她望见一双如黑金般的双眸。

        那人在望向她的一瞬间停顿了半刻，最后随着人流远去。

        博古辛被人请到秋仙楼时，博迎解已经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小燕还被他抓着在房间里左看右看，像在找宝藏似的，时不时翻开一个小玩意，然后对着茶壶里的茶水笑上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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