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沈惟舟的目光从那只缩在座位下的鹌鹑身上收了回来，继续道：“谢谢大家选择星屿资本，公司一向乐于接受有活力和创造力的年轻人，我们是创业者的伯乐，也是创业者同风共雨的搭档，希望大家今后在星屿，能够一直秉承一颗踏入创投圈的初心，哪怕那是野心，也别让它有暗淡无光的一天。”
“如果你热爱将来的工作，那么享受它。不喜欢，那么改变它。星屿欢迎那些憧憬拥有一座玫瑰园的人，欲望填深海，坚持平高山，期待你们在星屿资本，能够扬帆起航，一往无前。”
“谢谢，”
他话音刚落，底下掌声雷动。
沈惟舟走下台，瞥了一眼人头攒动的座位区，脸转过去的刹那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佟梦悄悄目送他离开会议厅后，才壮起胆子爬坐起来，正巧听见前排两位女生激动地八卦。
女生a：“我的天，我们老板这么年轻这么帅吗？”
女生b：“我敢说，咱们老板的长相妥妥是金融圈颜值天花板了！”
连旁边的陆枳枳凑过去小声感概：“啧啧，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出生就当牛马。”
佟梦翻眼睛朝上：“……”
虽然很难不认同，但好好的帅哥偏偏长了张嘴。
沈惟舟走入办公室，宋南溪和陈虞也跟着一同进去。
“南溪，上回好像听你说，那个佟梦没有来星屿资本面试？”沈惟舟冷笑了笑，“我今天怕不是出现幻觉了，一个同名同姓还活脱脱一个模子拓出来的人，就坐在公司新人宣讲会的台下，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眼睛了？”
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宋南溪，她也是刚收到今日到岗的三位秘书简历，一个比一个离谱，立马去人资部调查了底儿掉。
宋南溪顶着来自老板魔鬼凝视的压力，将三份简历放在他桌前，冷静回道：“我刚去人资部问了，佟梦前两天走的员工内推，原本是应聘投资经理的岗位，但阴差阳错调剂到秘书岗位。”
“阴差阳错？”沈惟舟嗤笑。
陈虞咳嗽一声，补充：“小道消息，有人看到佟梦面试那天和聂总聊了会儿，两人似乎认识。”
“哦？他俩认识？”沈惟舟语气透着玩味，看了眼佟梦的简历，一寸照上的她穿着蓝色木耳边的棉料衬衫，扎着马尾，圆滚滚的脸庞上一双眼睛乌亮如洗，笑起来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看上去太不聪明的样子。
他问：“我记得聂琛好像也是阆徽的……”
宋南溪回：“是的，佟梦曾经在阆徽二中就读，好像和聂总同一个学校。”
她调档案时有留意到这点。
陈虞心生疑窦：“这佟梦该不是聂总送过来的吧？”
宋南溪：“另外两位秘书，一个是走正常流程进来的，一个是秦总内推进来的。”
沈惟舟放下简历：“我都不知道咱们总经办能这么热闹，新老板刚来，都迫不及待把自己人送到我眼皮子底下，美名其曰替我分担，怕不是惦记着篡位。”
“不管谁弄过来的，这几天都找理由打发走。”
“好的。”宋南溪领了差事，又将一个黑色盒子放在桌上，“这是秦总派人送过来的，说是您遗失的那枚徽章。”
沈惟舟偏头看了一眼，狐疑道：“他从哪儿弄来的？”
“佟梦面试那天转交的。”
沈惟舟恍然，点头：“你帮我收起来吧。”
“好的。”宋南溪取回盒子，“如果您没什么事儿，我先去忙了。”
“嗯。”
“等等——”沈惟舟忽然喊住她，食指习惯性地敲了两下膝盖，“帮我查清楚，她和聂琛到底什么关系。”
宋南溪微微一笑：“好的，沈总。”
等人出去了，沈惟舟问：“李段默教授那边进展如何？”
陈虞：“已经和研究所的负责人联系过了，本周约时间会谈。”
“嗯，星屿医疗科技的团队目前搭得差不多了，后面你盯着那头尽快推进。”
沈惟舟思忖几秒，又问：“陈韬最近有动静吗？”
“陈韬未婚妻最近有找过他，据王律师交代好像是知道了赵礼城联合徐展、云烽资本设局陷害了他。”
沈惟舟嘴角牵起一抹笑，眉眼透着惬意：“看来佟梦这步棋走对了，没辜负我的期待，顺利地把这事儿成了。”
陈虞：“难道佟小姐是因为这事儿辞职的？”
“她那冒冒失失、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手段又嫩，哪里能忍受自己前老板面具背后的德行，总之，想法过于天真。她以为这样做讲义气、守是非了，但显然陈韬比她成熟理智，转让股权全身而退也得了利，这买卖划算。”
“所以到头来，只有她得不偿失。”
佟梦最后一丝丝希望在找到自己工位的那刻，彻底幻灭。
总经办的位置就杵在老板办公室外面，搁别人那是权利之上的风水宝地，于佟梦那可真是阎王门口疯狂蹦迪。
宋南溪介绍：“欢迎大家入职，我是宋南溪，总经办的负责人，如果有什么事随时找我，但我喜欢会动脑子的人。”
佟梦悄悄打量眼前这位散着栗色浓发、一身乳白修身西装勾勒高挑纤细身材的宋南溪，妆容干净明丽，佩戴的首饰都是线条简单的耳环和项链，整个人看上去既有职场干练的气质，又不失温柔亲和的魅力。
短短几句话，明了直接，能看出是个聪明又不好惹的女人。
“除了第一个位置是我的，其余你们随意。”宋南溪吩咐。
“谢谢南溪姐。”香奈儿女孩纪薇月迅速抢占先机，笑容甜美地挨近她，“我想和你坐一起，这样可以随时向南溪姐学习。”
宋南溪战术性后退：“可以，不过明天起上班不可以喷香水。”
“为什么？”
“我香水过敏。”
纪薇月笑容僵住，委屈地抿起嘴，闷声勉强答应：“好的。”
佟梦和陆枳枳互望彼此一眼，极力忍住心灵想通的笑意。
等一切安顿好，佟梦坐在偏外的位置，转头望向敞开门的办公室，沈惟舟不在位置上，偶尔走动时才瞥见他戴着蓝牙耳机在打电话。
她收回视线，长吁一口气。
临近中午，她看了眼手机，差不多到午休的时间，总算熬完一个艰难的上午。
陆枳枳：“佟梦，咱们要不去楼下吃饭吧？”
佟梦：“好啊。”
两人刚起身，宋南溪桌上的座机响了，可人这会儿并不在，纪薇月熟视无睹地路过座机，随后拎着小包走了。
佟梦走近接了座机，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冷冰冰地交代一句：“给我拿瓶水。”
自顾自地说完，就挂了。
佟梦一串“您是……我不是……”都堵在了嗓子眼，放下听筒才反应过来这通没头没尾的电话是办公室那位矜贵的boss在发号施令。
陆枳枳：“怎么了？”
佟梦摇头：“没事，枳枳你先去吃饭，晚点我去找你。”
“好的。”
早上熟悉环境时，佟梦留意到旁边有个单独的茶水间。
她走过去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水壶、茶具、咖啡机等等，好像没什么瓶装水，只好用干净的纸杯倒了些温水，径直走向沈惟舟的办公室，内心有点忐忑。
沈惟舟仍然戴着耳机，操着流利的美腔英文和那头在聊项目，余光瞥见桌上多出一杯水，他顺手取过来喝了一口，发现不对劲儿，眉头微皱地转过脸：“南溪，我要的是……”
佟梦直愣愣地站在他的面前。
“eric，我现在有点事，晚点和你联系。”沈惟舟切断电话，问对面的人，“宋南溪呢？”
“她不在，刚刚电话是我接的。”
两人一时无话，直觉告诉佟梦这地儿不宜久待，她尴尬开口：“沈总，如果您没什么事儿，我先出去了。”
不等他同意，迫不及待转身离开。
“你不是说……”沈惟舟骤然开口，她脚步一顿。
“成了小心眼沈惟舟的左膀右臂，要我后悔对你的冷嘲热讽吗？怎么现在见着我倒躲了？”
佟梦：“……”
“还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惹了他的人没一个好下场，指不定有断胳膊折腿的？我得好好瞧瞧先断哪条……”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斤斤计较的仇人，就怕爱翻旧帐的无赖！
佟梦皱闭起双眸，伸头缩头都是躲不过这一刀了，转身谄媚一笑地打断他：“我错了，沈总！”
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有错就认！
沈惟舟眉目舒展，心里莫名有一丢丢的暗爽，正琢磨利用老板的威压让她仔细认认都错哪儿了来找回上次丢的场子，他问：“那你说说……”
“但沈总！”佟梦话锋一转，讨价还价道，“虽然我说您的那些小话有错，有偏事实，但您难道没错吗？欺骗我在先，还顶着邵寒的身份耍得我团团转，这事儿您……好像也不太厚道吧？”
“咱俩一来一回，互相扯平了。”
“我都没计较了，您一大公司动辄几亿美金项目随便投投的老板宰相肚里都能撑航母，那肯定不会和我一个卑微打工人过不去对不。”
“不至于、没必要、掉格局！”
“翻篇，都翻篇了！”
沈惟舟被她那张能说会道扯东扯西的小嘴，绕得云里雾里，最后忍无可忍抬手刹住她：“佟梦，我不管你怎么进来的，有什么目的，星屿资本不适合你，劝你趁早离开，也收了想做投资人不切实际的心。”
嬉皮笑脸企图蒙混过关的佟梦，听到他句句刺耳的话，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气鼓鼓瞪圆了眼睛看他。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夜晚，彭措火锅店。
佟梦瞪着对面笑得花枝乱颤的两人，徒手捏扁了啤酒易拉罐，生气道：“你俩这顿饭怕不是庆祝我入职，而是明目张胆劝我吃饱了好送我上路啊。”
宋潇笑得挤出两滴眼泪，努力拉回失控的表情：“才短短几天啊，没想到你和沈惟舟居然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了。”
苏言绘不嫌事大地凑热闹：“确实，你和沈总还真缘分不浅。”
佟梦往桌上一趴，自暴自弃道：“都是孽缘啊！”
“姐妹们，你们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连夜写封辞职信跑路啊？不给他任何一丝主动撵我走的机会，打工人也要捍卫自己的尊严对不？只要我辞了老板，这局就不算输？”
她接着深叹一口气：“可是……离开了星屿资本，我上哪儿才能遇到这样的机会，能跟在大老板身旁见识见识不一样的风景，生活最近对我算是重拳出击了，除了趾高气扬的沈惟舟事事压我一头，就连银行卡上的余额都能轻易折断打工人的骄傲。”
苏言绘：“要不……先苟着？现在裸辞风险大，等你缓过气儿了，重新找找其他工作无缝衔接，有星屿背书也不亏。”
宋潇并不赞同，声音一扬：“梦梦你听我的，做人要有点脾气，他都让你走了，咱还赖他那儿等人撵啊，及时止损。”
她俩的话在佟梦脑子里互相拉扯，理智的小人告诉她别冲动，一走了之得不偿失，另一个小人告诉她别犹豫，绝不能姑息沈惟舟那只鲨鱼骑她头上作威作福。
就在她濒临崩溃的边缘，理智稍稍落于下风之时，手机突然响了。她没留意屏幕接通了电话，无精打采地问：“喂，哪里？”
“是佟梦吗？”
她听出是赵南叙的声音，瞬间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支棱起来：“嗯，是我。”
“下班了？”
“嗯嗯，这会儿正吃饭呢。”她见对面两人都一脸“佟梦你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情况”的模样看戏，心里有一丝丝的紧张。
“打给你也没什么，我听一朋友说，你好像从云烽离职了？”
佟梦泄了气，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没什么好隐瞒的，回道：“上周离职的。”
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什么。
过会儿赵南叙开口：“小梦，你知道的，当初不是你推荐，我也不会拿到交换的名额，一直想着能为你做些什么，我还是上回那句话，如果想换一份工作，我可以帮你。”
挟恩图报这事儿她不屑做，更何况她并不想把自己最狼狈的样子袒露无遗地铺在赵南叙跟前，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几乎毫不犹豫，她脱口而出：“赵南叙，我找到工作了。”
“在星屿资本。”
“还挺牛逼！”
对面两人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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