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34章 我们的歌
酒过三巡，秦宣和袁安平一首《相思风雨中》的深情合唱把一屋子的喧闹都抚平了。
两人不仅歌唱得好，更有唱歌时深情对视，几乎能看到爱意从二人眼中流淌，在各自身上缠绕不去。第二轮两人角色对调，秦宣唱女声，袁安平唱男声，两个男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的情歌，同样有着动人心弦的力量。
一曲唱罢，大家纷纷鼓掌，余刚扑在袁安平身上：“安安，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你能找到秦大哥这么好的男人，我就是找不到呢。”
袁安平无情地把余刚给掀开：“别以为我不知道老秦追过你，没追到才找我来当替补。”
“你这都知道？”
袁安平看了一眼秦宣：“他都给我交代了。”
“谁知道秦大哥越老越有魅力啊，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杨繁闲闲地说：“别信他的话，余刚只喜欢比他小的男人，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他母爱太多了。”
“哈哈哈哈……说得太对了。”
“去你妈的，杨繁。”余刚举起他的小拳拳，一边往杨繁身上砸，一边骂人。
很快有人撺掇杨繁唱歌，都知道他唱歌好听，特别今天还有一个新来的苏明朗。人是秦宣带来的，看他两今天相处得还不错，起码不排斥，老大哥难得起了回哄。他点了一首《花好月圆夜》，把话筒塞到两人手里：“会唱吧，来一首。”
苏明朗有些推迟：“你们唱吧，我唱得不好。”
“没关系，大家唱个高兴，唱高兴了就是唱得好。”
看苏明朗还在迟疑，杨繁怕扫了大家的兴，低声道：“没事，不会的我带你。”
苏明朗只好点头。
前奏过去，杨繁先唱，甫一开口，首先迎来一阵猛烈的掌声，比原音再现更好听。苏明朗踩着杨繁的尾声接下去，大家很给面子继续鼓掌。你来我往，唱着唱着也越来越投入，唱到合唱部分，杨繁下意识去看苏明朗，苏明朗对上他的眼神，弯眼对他笑笑，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一曲唱罢，掌声和哄声经久不息。
秦袁夫夫又来了一首《知心爱人》，把情歌对唱推向高潮。唱完秦宣说去卫生间，紧接着袁安平也跟了过去。
剩下的人起一阵哄又继续唱。
杨繁和苏明朗又被推在一起唱了一首《屋顶》，这次苏明朗完全放开了，唱得十分尽情投入，也完全合上了。
大家举起手鼓掌，包房里甜蜜暧昧的感觉像是泡泡在每个人情感的触须上碰撞，连以前没感觉的人，不经意一个对视，都能触上电，原本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前男友们，也觉得今晚可以先来上一炮。
余刚拿了一只话筒，对着话筒的吼声超过了所有人：“我要和杨繁唱，我要唱我的保留曲目《广岛之恋》。”
杨繁用话筒跟他喊回去：“我只跟你唱《好汉歌》。”
“《广岛之恋》给我点上。你今天唱也得唱，不唱揍你一顿也得唱。”
包房里闹着笑着，突然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岔了进来：“我可以唱一首吗？”
被所有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少年，开口说话时，声音也是清清淡淡的。大家起哄和嬉笑的声音暂停了一秒，余刚马上反应过来：“唱啊，来，让我们小弟弟唱一首，大家鼓掌。”
掌声和哄闹又回来了。
余刚喊点唱机前的人：“周星星儿，你帮我们弟弟点一首。”
叫周星星的卷发瘦高个男生问封季萌：“唱什么歌，我帮你点。”
“歌单上没有，我就这么唱。”
“就这么唱？清唱吗？”这倒是奇怪了，第一次遇见来KTV不点歌，清唱的。
余刚从沙发上跳下来，架着封季萌脖子把他推到前面，把话筒擦了擦塞他手里：“想怎么唱就怎么唱，谁规定不能清唱了，来来，唱吧。”余刚说完开始吹口哨。
封季萌像是有点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其他人都随着他这口气静了下来。这间包房里的吵闹好像一瞬间从沙发桌子和门的缝隙里溜走了，只有隔壁包房的声音传过来，隔着隔音层，闷闷的。
封季萌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他唱歌不怎么好，没什么感情，像个播音的机器，平铺直叙的。如果大家都听过这首歌，还会知道他一句歌词有半句没在调子上。即便没听过这首歌，听他唱起来的感觉也很奇怪。
唱得这么不好，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有勇气当着第一次见面的人唱出来，还是清唱，所有缺点都暴露得一览无遗，但封季萌还是就这么唱了下去。他的神情有点木然，也像毫不在意，他没有和这些人打成一片，也没有这个意思，他在自己的情绪里。
很快到了副歌部分，他嗓门陡然升高。刚度过变声期的少年，强行升上去的调子让他声音有些刺耳，他唱——
“……我拿尖刀刺进他们的脖子\/拿斧头剁下他们的脑袋\/拿枪炮把他们轰成肉泥……我很害怕\/害怕也不能阻止我\/杀掉他们的鬼魂……”
“……我很害怕\/害怕也不能阻止我\/杀掉他们的鬼魂……每天清晨我从一堆尸骨里醒来，接着做一个善良的人……”
冷冰冰又残酷的歌词，像是把一盆冰水泼在了一杯冒着甜蜜香气的热可可上。包房里暧昧的气氛消失无踪，一曲唱罢，听众甚至有点尴尬地面面相觑，除了杨繁一个人脸黑如碳。
其他人有些发愣，余刚把墙上鼓掌欢呼的音效按开，其他人终于想起来鼓掌，勉勉强强度过了这短暂的尴尬。
封季萌毫不在意自己毁掉了大家的气氛，他坐回了沙发，继续掏出手机玩，既不打算继续唱下去，也不打算融入其中。那样子好像只是单纯打了个茬，泼上一盆冷水，给某人找点膈应。
余刚担当partyqueen的角色，此时更是不遗余力挽救气氛，继续要求杨繁和他唱《广岛之恋》。杨繁摆手说他唱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实际因为那首歌，他已经全然没有了兴致。他克制着，却还是忍不住气恼地盯着封季萌。
好在这时候溜号的夫夫回来了，各自嘴唇都有点红肿，面对别人的玩笑，秦宣赶紧把话筒抢过来，和余刚合唱起了他的保留曲目。
这首歌女声太高，余刚吊着嗓子，简直是拿命在嚎。对于他的勇气和努力，大家虽笑倒在了沙发上，但是掌声却并不吝啬，包厢里的气氛又恢复了欢快热闹。
杨繁站起来，他走到门口时看了一眼封季萌。封季萌虽然低头看手机，注意力却一直在杨繁身上，对方看他，他就抬眼，并不会错过杨繁给他使的眼色。
他跟出去，杨繁正靠着马路边上的灯柱抽烟，封季萌走过去，站到他边上。
杨繁把烟叼在嘴角，拿了一种挑衅的神情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封季萌。封季萌被他看得低下头。
“你什么意思，嗯？”
杨繁把烟拿下去，嘴巴一张一合间，烟雾从他嘴里冒出来：“要玩就好好玩，不想玩，不喜欢这场合，我就送你回家。你这种自己不舒服，也不让别人舒服，换个人，我早对你不客气了。”
“你为什么不唱？”封季萌低声问道。
“唱什么？”
“我们的歌。”封季萌抬起脸看向他，质问起了杨繁，一脸理直气壮。
“你不唱我们的歌，却和那个男生唱歌。”理直气壮完了，还是有点委屈。
“我爱和谁唱和谁唱，你管得着吗？”杨繁皱眉盯着封季萌，“那天晚上和你说的话你没听明白？我认为你听明白了，不要装白痴。”
“你也说过喜欢我。”封季萌咬了咬牙，“很多次。”
杨繁烦躁地用手指把烟头搓灭了。
“那是个误会。我没打算追究你骗我，你还追究起我来了。”
“对我来说不是误会。”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现在说不喜欢来得及不？”
杨繁的耐心已经用尽，他不愿意封季萌提起那些，因为那些事不仅让他尴尬后悔，更让他难过。这场网恋里，不仅封季萌付出了感情，他也付出了感情，用了心。封季萌这么一次次地提起，除了让他觉得自己可笑可怜之外，没有别的感受。
杨繁锤了一拳旁边的灯柱，灯光晃了一下，几只飞蛾的尸体从灯罩里飘落下来。杨繁把封季萌留在路边，回到了包厢里。
封季萌对杨繁离开的背影小声说：“来不及了。”也不知道杨繁听没听到。
回到包厢里，余刚正和一个另一个小零抱在一起唱《相约九八》。
“来吧……来吧……诶，杨繁，干什么你，讨厌……”
杨繁把余刚手里的话筒摘下来，递给随便一个人，把余刚从沙发上拖走了。
“你干嘛啊，人家正唱得高兴呢。”
“你帮我个忙。”
听杨繁说得挺正经，余刚好歹收起了那副厌烦的样子：“咋啦？”
“封季萌在外面，你去帮我看着他。”说着杨繁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再玩一会儿就散了。”
余刚翻白眼：“不要，我玩得正高兴呢。他都十七八了，又不是小孩，看什么看，还能丢了？”
杨繁拍了一掌余刚的背心：“叫你去就去，快点。”
余刚撅着嘴：“那你不要把人丢出去啊，真是的，我怀疑你脑子也跟着你的J8一块儿石化了。”
余刚骂骂咧咧从KTV出来，看到不远处的封季萌那一瞬间，又有点心软。封季萌蹲在路灯下面，抱着膝盖也没干其他的，孤零零地望着前面黑黢黢的巷子。他那生人勿近的气质突然变得单薄脆弱起来。余刚叹了口气，到底也只是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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