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2
他的目光，探入与晏兮的眼底，见其中空荡无余，是为着她的心思纯净，见山是山，对于自己信任的人，对于自己亲眼所见的事，一点的没有怀疑。他想，过去十几年，自己未必的护了她绝对的周全，而此后山高水长，企盼与属于她的珍稀的纯粹，不会随着时光的流淌，消磨殆尽——
“晏兮。”
“嗯？”
“恶妖的事情，你不必了继续的追查，一切有了定论，洗怨玦，我准备交给元封阁主保存，有他守护灵玉，我很放心。”
嫣红裙衫的少女，短发利落飒双，额前一排整齐的碎发，遮了她将近半面的眼帘，她得了修枫的一句没来由的交代，莫名之感顿生，有双眸盈盈，应和了烛火的跳动，透过碎发的阻碍，予他的注目以相迎，见他嘴角的弧度，始终维系与些微的上扬，眉目之温和，与其一贯的冷面孤傲，大相径庭：“先生怎的突然要转交了洗怨玦？恶妖的事情，所谓定论，是个如何的说法？”
真要细细相道，个中种种，非以一言两语能够述尽。修枫想尽可能多看了她几眼，奈何受不得她真实灼热的眼神，是迫不得已而下垂了双眸，恰好的落了视线在彼此交握的手边，隐藏在记忆里的片段，拉了他的神思，回去了当年与她初见的一天：“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巴掌大的幼年松鼠……”
“……”
没有想到他撇下了前一句的无头无尾，另起了话头，关于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段回忆，何尝不是了晏兮数年以往的珍藏？
“我当时想，一个人在竹雾临畔生活了十多年，怪无趣的，别看我是个耐得住寂寞的性子，而适逢少年，并非了世间的每一个人，都能似与元封阁主的极致，一个人跑去山里避世修行，修行之余的闲暇，我是常常希望着身边能多得一人的陪伴，上天安排我捡到了你，我想，你我之间，当有此一段的缘分。”
“……”
“你出生不久，与人族的婴儿相仿，思维浑然，意识主见的一类，尚需时日，方得生长，是故我替你做了主，为你注入法力，赠你人族的形态……你化作呀呀学语的婴儿缩在我怀里的模样，真是招人疼爱，无可比拟。”
在晏兮的记忆里，修枫从未与她言话有关她的幼年时期，如今字字踏入耳中，尤要予她以不安。
“晏兮……晏兮……言笑晏晏，巧笑倩兮。你的名字，是我见你的第一眼，跃入与脑海的灵感，匆匆十数寒暑，我教你识字，教你修行，教你天地大道、处事为人，直至你出落成与亭亭玉立之年，拂论容貌修养，倒很与你的名字相配。”
“偏是了你的元神先天不足的一桩，一直的令我头疼。我命格奇特，得先师指点，研习术法多年，修为卓绝乃至位居术界第一，自以为万物无一不可参透，唯独是修补你的元神的法子，翻尽古籍、殚精竭虑，不得其所，即或与我定时与你传度法力，以保其暂且的安稳，却不妨碍了我日日的忧心，怕有朝一日，外力之注入将堕入无力回天之境地。”
其他的不必多提，修枫自小的与她的教导培养，不可谓不尽心，也许其中有与她之情愫的偏移的缘故，而十多年的修行始终的维持在了道行的浅薄，决计非以修枫传授之敷衍，是她的先天不足，为她设下了修行精进的上限：“先生不是想到了借用洗怨玦之怨气与我修补的法子？”
“是啊，万般恶向，具是为着，我想出了一个借用净化怨气的法子……”心里恍若压了一块巨石，迫了他几近难以喘息：“晏兮啊，你知道一只恶妖，如何以人力与为塑造么？”
“嗯！听说是收集枉死之人的怨气，凝聚成丹，置入妖族的体内。”
原来她知道。
修枫笑与极浅，含义难辨，他未与想到了璿之与晏兮，真是一点的不遮不掩：“那么，元封阁主是否的告知与你，人为的塑造恶妖，如此伤天害理之恶行，施术者必定要遭受极大的反噬？”
“？？？”
闻言而瞠目，晏兮反应不及，忽见修枫掩嘴咳嗽，一连数次不歇，她往了他的近处凑去，要为他拍顺了背脊，以为舒缓，谁知手将要伸出，他是停下了咳嗽，松了掩嘴的手，其间淌开一片腥甜的鲜红，予她以惊吓，至于双手颤抖，不知何去何从：“先生……你这是……这是……”
“嘘……没有关系，无碍。”修枫捉了她的双手，竭力安抚了她的情绪，她为他慌神的模样，总让他以为看不能够：“塑造恶妖的反噬来得凶猛，我做了恶事，该当与之以偿还，你不必了担惊受怕，此乃我当承担之命数。”
“塑造……恶妖……”
“是呀……”低笑，修枫的嗓音，无论何时听来，如与冰冷：“你可记得，当日我收到博渊寺主持的相邀，与你说的第一句话？”
晏兮蹙眉回顾，检索了记忆里的碎片，不需多时，而忆得了他之所言——
【晏兮，太好了！你的元神有望了愈合完整！】
……
……
缓步颔首，垂眸静默，满室空余交汇在近处的彼此的气息的流动，烛火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路延伸至于门框的边缘。修枫捕捉与她的变化，伸手拍了她的头顶两下，晃眼仿若与前次相仿，而另有其别一层的用意：“我的晏兮，好聪敏。”
她城府极浅，很不会了掩藏心事，任何的情绪的变化，尽与书写于外，着目显眼，修枫与她自小一块儿长大，如何的能够不与了解了她？她的垂眸的俄顷，他心头顿有所悟，乃见与小脑袋瓜如小鸡啄米，且为点头，乖巧如斯，不像了松鼠，而很像了白兔：“先生思虑十几年而不可得之修补的法门，如何能凭以一桩相邀，轻易想到了借用洗怨玦内的净化怨气？当日先生的冲口而出，定是收到老主持书信之前落定了打算……甚至是……”
不忍续言以残忍的真相，修枫疼她，不介意主动接下话口：“甚至是为了得到洗怨玦，亲手塑造了一只恶妖，引起博渊寺洗怨玦的震动，酿成恶妖肆虐的大祸。”
“……”
“晏兮……”
“……”
“晏兮，我是故意的，不跟你入世收妖；故意的，要扩大了怨气传播的范围，致使愈多的妖族和人族，受其感染，沦为恶妖冤魂。”
“……别说了……”
“……我身怀反噬之业力，需要长期闭关调息，是故遣你持玉入世，自留夙妄斋，偏恶行不收，借观微之术，操控恶妖攻击两族百姓以为怨气的传播，此为其一；怨气扩散致使恶妖大军凝聚，突袭潍城，凭借自身之修为，阻断洗怨玦与满城怨气之感应，着意予尔等洞悉察觉以推延，至于你们措手不及、应对不暇，造成两族百姓枉死，此为其二；凭此两宗大罪，足以我一死以谢天下。”
“别说了！！别说了！！！！”
抽出双手捂住两面侧耳，晏兮爆以大喝，鼻翼泛酸，眼眶湿润，张目而视以修枫身形之模糊，睫毛轻颤，有两行温热的清冽滚珠儿淌过双颊，终于允她能看清了他的轮廓，分明熟悉，而处处透尽了陌生：“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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