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冷暴力

第13章

一周过去，冷清言没有再接到心理科护士打来的电话，邹棠也没有再找过她，但她依然在这天出了门，像是要去‘复诊’。
漫无目的地走在商场里，她无处可去，却忽然发觉，其实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左仕明不会确认她是否有再去心理科做咨询，至多是问她有没有再和邹棠逛街、吃饭，到时候她也只需说邹医生很忙，搪塞过去就好。
虽不是周末，商场里的顾客却很多，大多都带着孩子，每个小孩手里都拿着商场派送的气球，有些小孩手里还有礼物。
冷清言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今天是儿童节。
这是和她完全不相关的节日，她却莫名想到了左仕明和他另一个‘妻子’的孩子。是个男孩，小名叫乐乐，三四岁左右？她不确定，她没接触过小孩，只凭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她判断不出。
关于那个女人和孩子的事情，左仕明只字未提，她也不确定如果她问了，左仕明会不会说。
看着一蹦一跳经过她身边的小孩，她不禁对那个孩子有些好奇，但她依然问不出口，也想不通她不去问是不想让彼此尴尬，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她心里对孩子的概念并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天经地义的产物，就像她认为女人总要结婚生子一样。但自从亲眼看到孕妇生产，她对孕妇，生产，新生儿等词有了从概念到具体的认知。
在咖啡馆时，邹棠向她讲了很多有关孕妇生产的事情，如邹棠所说，她帮助到的那位孕妇是幸运的，但也有很多不幸的案例，她听得心惊肉跳，不禁想到了她的生母，她刚出生不久，她的生母就因羊水栓塞过世了。
女人生孩子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这话一点没错。
认识到女人生产的伟大，她对左仕明的另一个‘妻子’产生了敬意，她想那个女人一定很爱左仕明，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下孩子。
冷清言忽然笑了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在一个一夫一妻制的法治国家里，她一个正妻竟然去敬佩一个小三。
嬉闹声越来越大，冷清言回过神才发现，她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家玩具店的门口。
她向店里望去，能看到小孩子们在货架间兴奋地穿梭，还不时传出刺耳的尖叫，很吵，她转身想要离开，却无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商场一楼搭建的舞台上开始了儿童才艺表演，热闹非凡，商场里到处都是小孩，邹棠挽着冯欣走在商场里，更像是架着冯欣，生怕她跑了一样。
“大姐，我快被吵死了，能不能放我回家睡觉啊”冯欣从吃饭的时候就开始黑脸，终于忍不住爆发“我休息一天容易吗！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这人，偏挑她休息的日子休息。
邹棠一脸无辜，开始卖惨“姐姐，我失恋了，你难道不关心我？不想多陪陪我吗？”
冯欣无语“你又不是第一次失恋，坚强一点好吗？”
邹棠抿着唇，楚楚可怜地眨了眨眼“可是今天我过节，你忍心抛下我离开吗？”
冯欣干呕一声，抖了一身鸡皮“本来不想，但是现在我想原地消失”
邹棠狡黠一笑，挪了挪下巴“这样，你送我个节日礼物，我送你回家”
冯欣放眼望向斜对面，看着小孩子进进出出的玩具店撇了撇嘴“行吧，超过五百你自己补”
“冯妈妈万岁！”
“我可没有你这不孝的女儿”
冯欣无奈地跟着邹棠欢快的步伐，可还未走入转角，邹棠突然停下了脚步。
看着邹棠怔愣的神情，冯欣疑惑道“怎么了？”她顺着邹棠的视线望去也只看到了玩具店，没有觉出任何异常。
泥泞的心田还未风干就遭遇了骤雨，邹棠多希望她的视力能忽然变差，这样她就不会一眼认出站在玩具店门口的背影，更不会看到站在玩具店门里的收银台前，那正在结账的人了。
第一眼，她认出站在门口的冷清言时便停了脚步，还未思考是要上前打招呼还是离开，视线就顺着冷清言所站方向看到了收银台前的左仕明。
可左仕明并不是一个人，他单手抱着一个小男孩，身边还站着一个满手购物袋的女人，他和女人说笑着，时不时亲吻小男孩的脸颊，是很温情的一家三口的画面。可她都看到了，冷清言又怎会看不到呢？
“怎么了？说话呀？”冯欣再次问道。
见冷清言快步离开，邹棠拧紧了眉头，心慌意乱“你先回去吧”
“？”冯欣一口气提上来，还来不及骂人邹棠就已经跑了出去，她目光追着邹棠的身影，看到邹棠所追之人后，叹着气摇头“真是…无药可救了”
……
邹棠跟在冷清言身后，一路进了轿厢电梯，人很多，她们被分别挤到了不同的角落，冷清言始终低着头，邹棠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电梯每一层都会停，人们出出进进，向下行进缓慢，邹棠忍不住用眼睛去拥抱冷清言，却不敢上前。
她不知道冷清言是早知道左仕明不仅出轨还有孩子，还是刚刚才撞见一切，又或是抱着怀疑尾随了左仕明。
她本以为冷清言是不在乎的，左仕明也说过他和冷清言之间没有爱，可冷清言看到温情的‘一家三口’后却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所以冷清言是爱左仕明的吗？初恋？
邹棠这样猜想着，胸中泛起一阵酸涩，又怒上心头为冷清言不平。
凭什么？凭什么冷清言要落荒而逃？这世上哪有正妻见了小三要避让的道理？
真是该死的男人，不仅出轨竟然还和小三有了孩子。
孩子…
她莫名想起了在咖啡馆，她讲到有关孕妇生产等问题时冷清言的神情，她该说那是单纯的好奇？还是关心呢？她纷乱的思绪拧成了线团，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搅在一起。
到达地下停车场，冷清言随着人群走出了电梯，且越走越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走，也许是那一瞬，她觉得自己才是第三者，不该打扰那一家三口的温馨时刻，又或是她不知道那一家三口看见她时，她要如何去应付。
走到车门前，冷清言顿住了，想到她才是光明正大的人，她凭什么要逃走？如果她若无其事的走进店里，该落荒而逃的人是左仕明和那个女人才对。
扶着车门，冷清言低垂着眉眼，恍然发觉自己竟是个胆小又懦弱的人，不仅是个失败的妻子，也是个无能的女人。
她不断嘲笑着自己，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臂，身体随之落入了带着淡淡地柚子香气又温暖的怀抱里，两条纤细的手臂攀上她的后背和腰肢，用力将她包裹。
冷清言瞬间睁大了眼睛，心跳如擂鼓一般，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这熟悉的香气迷乱了心神，一时间分不清那不断撞击着胸口的心跳是她的，还是邹棠的。
她不知道邹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要突然抱住她，是尾随她？还是看到了什么？她不敢继续猜想。
自知没有邹棠的力气大，冷清言强装镇定，沉声道“邹医生，请你放手，这里是公共场合”
邹棠闭了闭眼，快要被心中涌出的酸涩淹没，她承认她又冲动了，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打扰，可看到冷清言站在车门前像是在哭泣的样子，她无法控制自己，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上前将人拥进了怀里。
她压抑着怒气，问道“为什么要逃？该逃走的人是他们才对”
冷清言身子一僵，渐渐握紧了垂在身侧的五指。
果然，邹棠看见了。
所以是来安慰她的？觉得她很悲惨，很可怜？
冷清言蓦地红了眼睛，莫名涌起一股委屈与愤怒交织的情绪，她挣脱着，用力推开了邹棠“我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邹棠踉跄后退，忽然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疼痛无力，快要窒息“你觉得…我是在同情你？”
温暖消失，地下停车场的阴冷潮湿瞬间席卷了冷清言周身，她紧篡着五指，看向邹棠后怔住了。
邹棠暗淡地眸光里没有任何神采，眉宇间还笼罩了一层阴郁，但她依然看出了邹棠深藏在眸底的哀伤与心疼。
心蓦地一颤，冷清言慌了神，她承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倏然垂眸躲避，却瞥见了邹棠手臂上的红痕。
邹棠挽起的衣袖将白皙的手臂肌肤裸露在外，小臂上两道指甲划出的印子由浅粉变成了深红，很是扎眼，冷清言紧抿着唇，想到那应该是她的‘杰作’，低声道歉“对不起”
邹棠顺着冷清言的目光向看自己的手臂，忽而叹了口气，什么怨气、委屈都没了，她再次走到冷清言面前，故意抬了抬小臂“我要报警，你这是故意伤人”
冷清言愣了愣“对不起，我不是…”她眨了眨眼，觉出了不对劲，这人就喜欢捉弄她，认真她就上当了“好啊，那就报警吧，正好我也要报警”
邹棠忍着笑弯了弯唇角，忽然凑近，低声问“是要告我骚扰你吗？”
“你！”冷清言唰的一下红脸，想要推开她，人却早已退了回去。
“冷清言，你不是推我就是打我，不如改个名字吧，叫——”邹棠再次倾身，凑到了冷清言的耳边“冷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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