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目光所至
叶繁好说歹说劝住了九月，让她过两日找到新住处再走。
见她这副着急模样，她噗嗤笑了:“哪有你这么留人的。”
“你可是我的好姐妹，我当初出事的时候，你还来救我，没道理现在还让你没地住。”
叶繁一边示意阿薏接过九月的行李，一边牵着九月的手在院里石桌旁坐下。
阿繁把食盒打开，一股桂花清香幽幽传来，九月拿起一块小巧的桂花糕轻嗅，“好香啊！这是繁繁你做的？”不待叶繁点头，她当下便咬了一口。
“嗯，细细品来，软糯甘饴，虽甜却不腻，最适合传闻中不喜甜食的张少爷吃了！”
叶繁正为九月的高评价高兴，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当下便反驳道：“我才不是做给他吃的！”
九月但笑不语。
“真的，而且张家安哪有不喜甜食，我看他吃得挺欢快的，可见这南江市的传闻不是那么可信。”
“好好好，我信，不过他不喜甜食这个传闻呢应该是真的，据说之前商会的孙老板想在张家的百货大楼里卖自家糕点，亲自送了糕点给你夫君，不过他知道你夫君不喜甜食，送的都是其他口味的，谁知真就这么不巧，混进了几块云片糕和鲜花饼，你夫君当场甩了脸子，孙老板闭门三月不见客，他的糕饼铺子也关了，虽说后来重开了，但大家都猜这里面多半是你夫君的手笔。”
叶繁听得有些入迷，完全没理会九月话里话外的调侃，认真回道：“张家安虽名声不太好，但他本性不坏，应该不会为了几块糕点就关人家的铺子。”而后反应过来，红了脸：“什么夫君啊！”
“会不会不是重点，眼下我倒是好奇了，你好像对着张少爷一直是直呼其名，张少爷都不生气的嘛！”九月一脸八卦，哪有平日里那高冷摸样。
因着明日三朝回门，还有许多事物要处理，叶繁便先叫阿薏回去了。叶繁此时顾不得害羞，颇有些惋惜：“真该叫你的头号粉丝阿薏看看你现在的摸样。”
九月笑了：“平日里对所有人笑脸相迎，装一装明星样，我也是累了，在你面前可不就松了。”
二人又有说有笑，一边吃着糕点。正好有佣人送来了《新女性》的最新一期刊物，二人有一起边看边讨论。
等叶繁回到住的院子，已是用午饭的时候了，本想邀九月一起吃午饭，但她今日得去百乐门准备晚上的演出，干脆午饭也在那边解决。
张家安在饭桌边等她，心情似是不错，看她过来，殷勤地又是搬凳子又是布菜的，一双桃花眼像是钉在她身上似的。
“张家安，你？这是做生意赚钱了？”
“赚钱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开心是因为，名声不好，本性不坏”张家安脸上绽放笑意，又给叶繁夹了一筷子菜。
闻言，叶繁突然觉得这后面八个字有些耳熟，只听得张家安又说道：“我倒是不生气你老是直呼我的名字，但你要是愿意叫我夫君也是极好的。”
叶繁这才反应过来，这些话她之前在九月那说过的，“你监视我？”
“准确来说，是保护你，我怀疑那个陈九月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张家安放下碗，语气有些郑重。
“可是，她不会害我的。”
“你忘了，我昨晚同你说的，危险总在暗处潜伏，之前你去百乐门送花我就已经开始怀疑她了，而且……”
张家安还未说完，叶繁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可是，我也相信九月，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自己做出判断的。”
张家安终是没说什么了，应了声好。
百乐门
九月刚换下排练的演出服，就听到有人过来叫她，说是说是有人找。
九月猜到了什么，出门一见，那门外立着的正是一袭青色长衫的章怀民。
明天便是回门礼了，叶繁整理出了之前在章家收集的玫瑰花做成的玫瑰酱，准备明天一早做鲜花饼给舅母他们带过去。她一身做糕点的手艺都是舅母教的，除了研究花艺，用花为原料制糕饼也是她的兴趣。
那头张家安却是有些紧张，回门礼他其实是备好了的，他暗地里打听好了舅舅舅母的喜好，只是明日他要以阿繁夫婿的身份去给二位长辈见礼自与平日不同，再来便是明日阿繁保不齐是要见着她表哥，他好不容易捂热一点的心，这要是再硬回去可怎么办？
想来想去，张家安还是敲响了叶繁的房门拉着她到库房看他准备的回门礼。
“你说舅舅舅母会喜欢这些礼物吗？”
叶繁看着眼前贵重且诚意满满的礼物，舅舅素爱下棋，张家安为舅舅准备了一副小叶紫檀的棋盘，上刻如意桃，另附相配的实木棋具。舅母素爱烹茶制糕，他给舅母准备了一套上好的青瓷茶具。至于表哥，他喜欢……叶繁原以为表哥是喜欢她的，可到头来却是什么把可怜当成了喜欢。
“喂，怎么发呆了，明天要回门了，高兴傻了？”张家安在叶繁眼前扬了扬手。叶繁回过神，怎么又想起了他。叶繁重整思绪，难得主动对着张家安漏了笑意：“没有，你准备得很好。舅舅舅母会很喜欢的。”
张家安被这一抹笑意晃了眼，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那就好，我还怕我准备的礼物他们不喜欢呢。”
“舅舅爱下棋，你送他棋具算是送他心上了，舅母喜烹茶制糕，你送的茶具她会喜欢的，表哥……”叶繁看向锦盒里卷起来的字画，虽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也是极其贵重的东西。对，明日势必会见到表哥，表哥他……
“你看你又发呆，是不是在想章怀民那个家伙！”
叶繁回过神连忙否认，只是眼神的闪躲和攥紧手帕的手出卖了她。
张家安软了语气：“叶子，你要知道有些人就像这冬天的月亮，天天可以看见，看着又圆又大，但就是不能在一起！”
叶繁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是想让自己死心吗？她早已死心了。只是刺他的习惯一上来，她脱口而出：“那你呢，你是什么？夏天的太阳？招人讨厌？”
“我呀！是你能触到的风，摸到的雨，晒得到的阳光，我是你的，专属于你的。”张家安脸上是一贯的笑意。
叶繁却是脸一红，急忙推开他：“我困了，我回房间了。”
张家安见她这副害羞模样，心下畅快，又在她身后似是嘱咐地道：“你明日可不许一个人见你表哥啊，我会看着你的。”叶繁听见了他的声音却也只是加快了回房间歇息的步伐，不能和他共处一室，早晚会被他羞死。
第二日，叶繁眼看着张家安的目光像是长在自己身上一样有些无奈。
从张府出发，现在已经到了章家，到了舅舅舅妈跟前，除了跟舅舅舅妈有沟通，他的眼睛时不时就瞥向叶繁。
余容见张家安这副模样，又转头看了叶繁无所适从的样子，哪有什么不明白的，适时开口：“我想起来，厨房里头炖的汤，我得去看看。”
“舅母，我帮你！”叶繁正愁不知道怎么脱身，舅母给她送了枕头，可不抓紧了。
“哎，不是有下人吗？”章老爷子正在看那副小叶紫檀的棋具。
“这汤可不一样，我得亲自看着。”余容说着拉了叶繁就走。
“你舅母啊，就是喜欢大小事都亲力亲为。怎么说她祖上往上数那也是将门之后，到她这就爱折腾厨房里头那些事。”章学川似是回想到了什么，看了还在往叶繁她们离开方向望的张家安，笑了笑，“怎么着？来几盘？”
章学川指的正是那副棋具，张家安不能拂了舅舅的面子应了。
另一头叶繁被舅母从厨房赶了出来在后院小花园子里一个人逛着。
“一个人总得往前看，我知道你与怀民的过往，左右借着今日的机会把话与他说清楚。”
舅母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可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不是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吗？
“表妹！”
叶繁一转头便瞧见身后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的章怀民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今日，表哥竟穿了西装，昔日里那个说着不能忘了本的表哥今日竟穿了西装。
“表哥。”她语气淡淡。
章怀民自然听出来她话里疏离，有些不自然道：“表妹怎地这般不开心啊，难道是不想见到我？”他习惯性地想摸一摸叶繁的头。却被叶繁轻巧躲过。
“没有，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有些不知所措。”
章怀民闻言神色变得严肃：“难道是那家伙欺负了你？”
叶繁脑子里出现了张家安的面容，他永远对着她都是一脸笑意，叶繁摇了摇头，“他……他倒也不曾亏待我。”
章怀民垂在两侧的手握紧，脸上是郑重：“表妹你放心，纵然你是嫁了人了，可若是你受欺负，我们章家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叶繁眼尖，瞧见后头假山后有一抹白色身影，张家安今日穿得好像正是白色。想象了一下那家伙委屈地伏在假山石后的场景，叶繁心里暗笑，面上却是不显，后退了两步，与表哥拉开了距离，“那就谢过表哥了。”
章怀民不自然地笑笑：“表妹怎的如此生疏啊！”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表哥你说过的话，如今我已然是嫁了人了，自当与表哥保持距离，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无所顾忌了。”
“当初是章家有愧，是那个混蛋威胁我，我是为了……”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那两个字，财势。可是如若表哥强势一些，事情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叶繁打断了他的话：“表哥，不必说了，过去的不必再提出来惹不痛快，如今很好不是么？”
“可是，我们……”章怀民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叶繁淡然一笑：“你还是我的表哥啊，我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
章怀民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一直是她的表哥，一直是。他有些后悔了，可一想到今天约他出门洽谈合作的楚老板，他把那股后悔压了下去。
“表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表妹！”章怀民叫住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这个，是我在金陵采买的时候看到的，本想送与你做出家添妆的，没想到未赶得及，你收下吧！”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
叶繁未曾犹豫便推辞道：“既是当初便未赶得及，现在送也晚了，表哥，应该快开席了，别让舅舅舅妈久等了。”
叶繁说完率先朝前院走去。
回到前院，叶繁发现张家安也正着急忙慌地回到与舅舅的棋局中。
“这棋才下一半，你已然上了四五趟茅房了，若不是怕输？”章学川调侃道。
叶繁闻言笑出了声，张家安正要回话，看见叶繁回来了，心里更是愉悦，她没有接章怀民的礼物，可是已经接受他了？
“你们可快别下了，过来吃饭了！”舅母带着章怀民来喊众人吃饭，章学川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棋子，“下次再与你下。”
今日的菜肴有一半都是舅母做的，特别是张家安面前独有的一份汤，美名其曰补身子。似乎是怕张家安不自在，不敢多喝，舅母眼见他碗底空了便替他满上，嘴里说着“这汤可是大补，家安你多喝点。”
张家安笑呵呵地接过。叶繁再桌下踢了他一脚，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要是喝不下的话，就别喝了。”张家安摇了摇头，叶繁也懒得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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