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桂花暗香
张公馆
晨光透过厨房外两颗桂花树的树叶，在地上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一吹树叶轻轻晃动，地上的光影也跟着动了动。
一片树叶被风吹落，刚落地便被手执扫帚的小丫鬟扫到一边，另一个小丫鬟便提着轻巧的水桶舀上一勺混了祛虫药的水洒上。
已经入夏了，天气热了，蚊虫也多了起来，蓉妈早前吩咐过日后三次的洒扫都要加上药水。
“哎，你瞧见没，咱少奶奶一大早起来就在厨房里折腾呢。”扫地的小丫鬟见附近没人，招了洒水的小丫鬟说道。
“可不是嘛!乡下来的就是不知礼数，你还指望那乡下来的少奶奶十指不沾阳春水？”
二人细细笑了起来。
“要我说咱少奶奶也不得宠吧，这成婚第一天少爷就要纳妾。”
洒水的小丫鬟继续说道:“我看咱少奶奶长的也不怎么好看，怎么就招了少爷喜欢呢？”她放下水摆弄起自己的头发。
“怎么，你还做着当少奶奶的梦啊!你可别忘了，前面还有一个红玫瑰小姐呢。”扫地的小丫鬟撇撇嘴，笑道。
“我……”被嘲笑的小丫鬟话音未落，一声轻咳打断了她。
“你俩小丫头，不干活嚼什么舌根子！”蓉妈压低了声音，似是怕厨房里的叶繁听到。
“蓉管事!”两个小丫头一转头看到蓉妈，回想自己说的话，惊恐的瑟缩起身子。
“是我们嘴贱，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吧。”二人声音带上了哭腔。
蓉妈此刻恨不得堵了她们的嘴，声音这么大，不知道少奶奶听见了没有。少爷她从小看着长大，这几年一人撑起整个张家，好不容易身边有个可心人，这要是让这两丫头气着了，她第一个不饶。
“你俩声音小点，仔细吵着少奶奶。”
哭声渐弱，蓉妈放下心来，正想发落了她们，身后叶繁清灵的声音响起:“蓉妈，发生什么事了？”
蓉妈心下一紧:“没，这两小丫头犯了错，我正罚着呢，吵着您了。”
叶繁刚刚正在做桂花糕，刚把盛满糕粉和桂花粉的蒸笼送上锅，就听了一耳朵，猜也猜了个大概，无非就是说自己身形相貌配不上张家安。虽然自己不在乎，却也扰了一大早的好心情。
“没事，她们说得也没错，不过，按照规矩，蓉妈你处置就好。”叶繁如是说道。
成婚前，舅妈就曾告诉她，张家家大业大，后院是非也多，既然张家安现在宠着她，遇上事也不必怕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来，若是她一昧退让，这张家后院怕是真要起火了。
“听见没，少奶奶大度，要我说就该把你们打上几大板再赶出去，你们现在就去找账房的老赵头结工钱走人!”
两小丫头不死心竟求上了叶繁。她干脆不理，把这事交给了蓉妈。
蓉妈刚把人带走，阿东又找上了她，嘴里还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快被打死了!”
叶繁脑中有些懵，却也急急吩咐了阿薏照看蒸着的桂花糕随阿东到了前厅。
“大姐，我真没想纳妾。”前厅里，张家安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二位姐姐一左一右坐在首位。
“闭嘴，吵得我眼睛疼，等阿繁来了，看你怎么解释。”张家宁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鸡毛掸子。
家安想起被鸡毛掸子支配的恐惧，转而看向了张家静。
“别看我啊，小时候你犯点小错我可以给你兜着，今天这事没得原谅!”
叶繁一进来见到的便是这副场景，阿东早已离开，她只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张家安。
家安摇了摇头，那边张家静已经将叶繁拉了过去:“阿繁，你别生气，这臭小子我们来教训!”
叶繁仍有些疑惑，生气什么？
张家宁倒是明白了，敢情阿繁还不知道，只问道:“那个红玫瑰小姐怎么安排？”
叶繁抢先回道:“大姐是说九月吗？她在东边院子里的客房住下了。”
张家静拉了拉叶繁，示意叶繁不要说话。
“问你呢，准备什么时候把她纳为妾？”张家宁一双眼凌厉地看着家安。
没等家安开口，叶繁先疑惑了:“纳妾？九月？”
张家静小声对叶繁“科普”:“昨天你们回府路上，是不是从宋建国手里把百乐门头牌红玫瑰抢回了府？南江市都传遍了说家安要纳她为妾。”
这下不等家安解释，叶繁走到张家宁身边:“大姐，你误会了，九月在府里住下是我提议的。”
家安认可地点点头:“大姐，我说吧，我没有纳妾的意思，我成婚前就对阿繁保证了会用一辈子对她好，又怎么可能纳妾!”
叶繁有些羞涩，低下头，这种私密的话他当众说出来，却忘了他之前是没脸没皮的样子。
张家宁误以为叶繁这是迫于家安的威严，开口道:“就算阿繁同意了，我也不可能同意，张家祖上就没有三妻四妾的男人，断不能在你这里开了先例。”
张家安一脸无奈，这这么还解释不清了呢!
“大姐二姐，我昨天真就顺手救了个人而已!”
张家宁可不听他这劳什子解释，拿了鸡毛掸子就准备往家安身上招呼，叶繁急忙拦下。
“大姐大姐，你真的误会了，家安没有纳妾的意思，我们昨天只是从宋局长手里救下了九月，她没地方去，我提议让她在府里住两天的。”
张家宁闻言放下鸡毛掸子反复确认:“真的？
张家安顺势起了身:“真的!”
张家静也坐下，嘟囔:“刚刚怎么不说，我一大早就让你二姐夫把你这些时日的所做所为都拍了电报告诉了爹娘!”
“什么？”这次轮到张家安生气了。若真让爹娘知道他强娶豪夺，又误会他成婚第二天就纳妾，那还有他什么好果子吃。
“大姐，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张家安，怎么跟你大姐说话呢！”张家静适时开口。
“我那不是气急了吗？再说，阿繁这样好的姑娘，合该让爹娘知道。”
“可是!”
叶繁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伯父伯母会反对他们成婚吗？但九月的事她可以解释啊!于是她便也这样说了:“你，你别跟大姐怄气，我可以跟伯……父亲母亲解释的。”
父亲母亲这四个字她许久没有喊出口过，还有些迟钝。
“对呀，咱爹娘肯定会喜欢阿繁的，这事既然解决了，那我就先同你二姐回去了，下午我再回来。”张家宁说着招了张家静准备离开。
“大姐二姐，等等!”这次叫住她们的却是叶繁。
“我今天做了桂花糕，要不要试一试？”叶繁拉了拉张家安的袖子，对着大姐一脸笑意。
“阿繁，你还会做糕点呢？”大姐二姐都是惊讶。
家安本还想同叶繁一起做糕点，想想就浪漫，都被二位姐姐破坏了。但是他不敢生气。
正好阿薏前来告诉叶繁，糕点已经蒸好了。
阿繁正要带他们去餐厅，余光瞥到一抹翠绿旗袍裙角，是九月吗？
那她是不是听到了刚刚的谈话了？可眼下她也不方便去找她，还是待会去给她送桂花糕吧。
叶繁本是按照人数做的糕点，还分了一些给蓉妈，二位姐姐也带了一些回去，这本来也是够了的，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某人胃口大，一盘子只有有四五块，大半进了张家安的肚子。
眼看最后一块要进张家安的嘴里了，自己还没吃两块呢？她果断拦下:“吃这么快，你不怕噎得慌!”
叶繁心里暗想，还好留了一份给九月，对了，九月，得去跟她解释!
“你在担心我？”张家安喝下一大口茶，继续说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才没有。”
“真是不经逗，桂花糕很好吃，我就知道我媳妇儿最是心灵手巧。”
“哼，也不知道是谁，刚开始吃个糕点视死如归一样。”
“我那不是……”家安的话戛然而止，他本不喜甜食觉得腻得慌，但是为了维护自家媳妇儿的面子，硬着头皮吃了，竟出奇地好吃，甜而不腻。
“呵呵，我先去给九月送桂花糕了”叶繁见家安吃瘪，心下愉悦，拿了阿薏准备好的食盒前往九月的住处。
而家安听到还有一份桂花糕，还是准备给别人的，心下有些气，他本以为她早起是专门给他做糕点的，分给大姐二姐他们已经很大度了，没想到她竟还分给了别人!
“这不是给我一人准备的吗？分给姐姐们我已经很大度了，怎么还要分给别的……女人!”
张家安也没想到他有一天要跟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张大少爷，你想多了!我先走了!”
九月住的地方也种满了花，原先张家安要把他们院子里的花全换成桔梗，便把之前的花全移到了这里。
正值七月，花开的时候，五颜六色的花儿争相开放，如果叶繁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些越靠近她的花开得越好，越招展，仿佛是在讨好她。
不过现在她倒是没有心情赏花了，因为她看见九月提着行李正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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