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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147道家渊源


木七止神游之际,忽然听门口一声喝道:“重阳,不得造次!”话音甫毕,只见一个中年道人走进了道场。

        木七止当然认得这中年道士,他是玄真道人,八年前云峰山上木七止还救过他一命。

        王重阳听了玄真喝斥,向后一跃,悻悻的还剑入鞘,低声叫了一声:“师父。”

        江去尘呲牙咧嘴一阵的哼哼唧唧,他见王重阳收剑罢斗,也识趣的没再上来纠缠。“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玄真见王重阳道袍破烂,发髻也凌乱的被削去一截。他刚要讨个说法,一瞥眼,但见一个俊俏公子浑身剑伤,狼狈不堪。

        玄真虽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此情此景,料想是王重阳与这俏公子言语失和动了手,他二人各都吃了亏。不过那俏公子身上挂了彩,想必武功上还输了半招。

        但见玄真一脸不快的道:“为师教你在此等候,可没教你惹是生非……”

        王重阳一脸委屈的道:“可是师父……”

        话未说完,只听玄真厉声道:“好啦,不用说了。”

        玄真又见王重阳杵在那里动也不动,又大声道:“还不走?还要在这儿丢人现眼是不是?”

        王重阳悻悻的跟着玄真走出了这“道场”。

        这时好些人围在了江去尘身边,有的恼怒,有的不甘,更有人哼哼的道:少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小子武艺不怎么样,不知却捣的什么鬼……”

        木七止没料到最终会以这种方式收场,心里大觉无趣,回首望向那黑袍人,心里忽然又一惊,这个黑袍人是个高手,他武功之高,更是深不可测。可这个黑袍人眼下却不见了,偌大的道场里,哪有一个黑袍人影子?

        木七止揉了揉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他实在想不明白那黑袍人什么时候走了?他又是怎么走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柳杏儿见木七止怔在当场,动也不动,像是若有所思,只道:“木大哥,你在想什么?”

        木七止回过神儿来,喃喃的摇头道:“我……我瞧见了一件怪事儿……”

        柳杏儿疑道:“一件怪事儿?什么怪事儿?”

        木七止道:“有人吹口气就能杀人,你说这件事怪不怪?”

        柳杏儿心里一惊,道:“吹口气就能杀人?哪……哪有这种事儿?”顿了顿又道:“再说这里又哪里有死人?”

        木七止淡淡的道:“更怪的事儿是,他吹口气就能杀了人,偏偏又假手于人,教别人来杀这个人。”

        柳杏儿更是听不明白了,只微微皱眉道:“假谁人的手?”

        木七止一指门口,道:“就是那个小道童。”

        柳杏儿没再说话,她没再说话,可不代表她心里没有疑问。什么人吹口气就能杀人?他要杀人还不自己杀,偏偏假手于一个小道童。

        可柳杏儿就算对这怪事儿心存疑惑,她也认定这事儿一定是真的。

        木七止虽然古灵精怪,天底下上了他当的人可不知有多少,可偏偏有一个人是例外,这个人当然就是柳杏儿。木七止说话是真是假,柳杏儿又怎么会瞧不出来?而这回,木七止的神态语气可不像是在撒谎。

        这一点,柳杏儿笃定。

        柳杏儿又疑道:“那……那这人是谁?又在哪儿?”说话间四下里一番张望。

        木七止道:“走啦。”

        柳杏儿疑道:“走啦?去哪啦?”

        木七止一脸漠然的道:“不知道怎么走的,也不知道去哪了,就忽然之间的不见了。”

        柳杏儿听了怔怔的不说话。

        过了半晌,木七止又疑惑的道:“杏儿你说那人是不是青龙楼的人?”

        柳杏儿疑道:“青龙楼的人?”

        木七止点了点头,道:“他戴着斗笠,蒙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这正是青龙楼的一贯作风。再说……”

        柳杏儿问道:“再说什么?”

        木七止道:“他们青龙楼图谋不轨,那些阴谋诡计只能在暗地里进行……”

        话音未落,柳杏儿道:“所以他才假那小道童之手?”

        木七止神情严重的点了点头。

        柳杏儿又问道:“木大哥,你也瞧不出他是什么人?”

        木七止摇了摇头,又道:“他该是个老人……”

        柳杏儿疑道:“老人?”

        木七止点了点头,道:“适才他吹起面纱,依稀瞧见他颏下有一丛雪白的山羊胡子。”

        柳杏儿沉默不再言语。

        只听“道场”门外靴声囔囔,众人眼光不由的都投向门外,但见两个束发盘髻、身着道服的中年道士当先跨进门槛。

        木七止和柳杏儿一瞧之下禁不住的都“咦”了一声,像是颇觉意外,他二人一怔之下,却又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

        来的这二人,木七止都是认识的,一人是他八年前在上清宫见过的汤演公;另一人是他几个月前在鄂西祠堂里见过的于演平。

        柳杏儿心道:“‘观中西施’都来了,他可不是也会来?鄂西祠堂里,他二人可是一对苦命鸳鸯,这‘道士大会’正巧给他二人相会的机会。就……就是不知他二人情深甚笃,为何要怕别人知道?听刚才那小道童讲,这里的道士可都不禁那娶妻生子。”心念及此,转眼瞧向了木七止。

        木七止却也在想:“相好的也来了,这回可有好戏瞧啦。汤道长既然是正一派的,他当然也会来。嘿,他来是不是要迎我大驾?可我偏巧不是道士,只是来滥竽充数瞧热闹的。既然如此,可不能教他瞧见我,否则可就不好玩儿啦。”

        木七止和柳杏儿又都在人群中藏了藏,低头掩面,可不能教别人认出他二人来。

        汤于二道径直走近江去尘,似乎对适才这里发生的事有所耳闻。

        汤演公一拱手,道:“江少主,贫道照顾不周,还望恕罪。来来,贫道这有本派疗伤圣药……”

        话未说完,只听江去尘冷言冷语得道:“我的伤没事儿,不劳费心。”

        汤演公料想江去尘比武较艺输了一筹,脸上无光,是以言辞冷峻,面有不善。

        于演平只偷偷的瞧了一眼远处的邓竹青,目光含情脉脉却又一晃而没,之后更是瞧都没瞧她一眼。

        木七止心里暗道:“嘿,你这牛鼻子道士难不成做贼心虚啦?”

        于演平见汤演公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讨了个没趣儿,心下动气,走上前来皮笑肉不笑的道:“灵宝少主家学渊源,与人比武较量又怎么会有事儿?不过……”说话间吞吞吐吐,言辞闪烁。

        江去尘听他话里有话,脸色冰冷的道:“不过怎地?”

        于演平哈哈一笑,口气更是打秋风的道:“不过少主你眼下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儿?难道……”

        江去尘哼了一声,道:“不过划破了层皮,这不叫‘受伤’!”

        于演平冷冷的笑了一下,又道:“对对,这不过是破了层皮,又怎能算受伤?”于演平顿了顿又一副疑惑之状,道:“可是少主你武功得贵派掌门人真传,又怎会打不赢一个乳臭未干得小道童?难道是……”

        江去尘明知他在给自己下套,却也禁不住问道:“难道是什么?”

        于演平嘿嘿一声,道:“难道少主你在使‘苦肉计’,刻意的隐藏功夫?好在‘仙道大会’那天一鸣惊人是不是?”

        江去尘怒道:“你放屁!”说话间一收手中纸扇,像是要打上一架的样子。

        汤演公眼见就要剑拔弩张,更是一阵陪笑,道:“哎,咱‘符箓三宗’同气连枝,可别伤了和气,教在场的道友看了笑话。”

        江去尘像是不卖他面子,哼了一声,道:“正一派是正一派,咱灵宝派是灵宝派,二者可没什么瓜葛!”

        于演平嘿了一声,小声的道:“竖子无知。”

        江去尘虽未听清,却也知必不会是什么好话,只道:“你说什么?”

        于演平哼了一声,道:“贫道说你不念孝道,连祖宗是谁都不知道。”

        江去尘哈的一声,样子不以为然的道:“你们正一派的老子是谁我不知道,嘿嘿,我也不想知道。”顿了顿又道:“谁不知道灵宝祖师爷乃葛玄葛洪爷孙?所以,咱灵宝道派又叫‘葛家道’。”

        于演平冷笑了一下,又道:“可这‘葛家道’还不是从‘天师道’根基上开的枝,散的叶?”

        于演平顿了顿又道:“要贫道说呀,咱‘符箓三宗’可别再分什么灵宝、上清,统统都是正一道,大家不分彼此岂不是好?”

        江去尘一听勃然大怒,叫嚣的道:“胡说,胡说。”他转首又瞧向上清派的全满、邓竹青二人,叫道:“全师兄,他们正一派要做这‘符箓三宗’的掌门人,你怎么说?”

        全满跟着走近,拱手作揖,先施了一礼,再温声和汤于二道说:“咱们上清灵宝拜的是元始天尊,贵派拜的是太上老君。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汤师兄你说是不是?”

        汤演公一手捻着胡须,笑吟吟的道:“话虽如此,不过不论太上老君还是元始天尊那都是道家圣人,多拜拜圣人总是不错的。”

        全满笑着应道:“是,是,都是道家圣人,多拜拜又有什么错?”

        全满话音刚落,却又一脸难堪的道:“可……可咱们灵宝、上清也都是有规矩的……”

        于演平道:“什么规矩?”

        全满摇了摇头,道:“我上清派宗师从来都是唯贤是举,教派里谁的道行深,谁的武功高,大伙儿就推举他做掌门人……”

        话音未落,江去尘也道:“是,我灵宝派一向也是唯贤是举。”顿了顿又嘿嘿冷笑道:“可不像一些蛇啊猫啊山上,掌门人从来都是姓张的。”

        江去尘转首又和全满道:“全师兄,小弟无知,倒要请教请教,如今的张天师是他们龙虎山多少代天师?”

        但见全满扒拉一番手指,嘴里也念念有词,忽而道:“该是二十四代了。”

        江去尘扮作一脸吃惊之状,道:“二十四代?可……可别弄错了?”

        全满淡淡的道:“错不了,自东汉的张道陵到如今的张正随天师,正好是二十四代。”

        江去尘“呀”的一声,道:“好家伙,他们张家好大的官瘾。”顿了顿又道:“做了二十四代掌门人,这可不光是官瘾大,还……”

        全满故意迎合着他道:“还怎样?”

        江去尘道:“还得有手段。那姓刘的汉朝、姓李的唐朝是不是也没二十四代皇帝?”

        全满道:“此话不错。”

        江去尘又道:“可都如此了,他们还嫌不够……”

        全满疑道:“不够?怎么不够?”

        江去尘道:“当然不够,否则又为什么要开这‘仙道大会’?他们姓张的不光要做正一派的掌门,嘿嘿,还想做‘符箓三宗’的总掌门……”

        全满像是一脸释然,道:“原来是这样。”

        汤于二道听着他二人一唱一和的说着风凉话,心里当然动气,只见汤演公脸上像是丝毫不以为忤,只淡淡的道:“‘天师道’由张家世袭乃天命所归,这不奇怪,《老子尔想注》里也是这么说的。”

        汤演公顿了顿又道:“‘符箓三宗’一脉相承……”

        话音未落,只听江去尘道:“是不是一脉相承还难说。”

        汤演公也不反驳,只道:“‘三洞弟子’知道罢?”

        江去尘道:“怎么不知?‘三洞弟子’陆修静是我灵宝派集大成者,当年他新编纂了《灵宝经》,才有了灵宝派大行其道,好不兴旺。”

        汤演公点了点头,又问全满道:“全道兄,你又有什么话要说?”

        全满无可奈何的道:“‘三洞弟子’陆修静是我上清派第六代宗师,他修《上清经》,传上清道。”

        汤演公听了说道:“不错。南北朝时,天下一分为二,道家也由此跟着一分为二,北面的夷人修北天师道,南面的汉人修南天师道。”

        汤演公顿了顿又道:“南天师道的创立者正是这‘三洞弟子’陆修静。后来他又编《灵宝经》,传《上清经》,这‘符箓三宗’的名号才响亮起来。”

        在场的众道友听了,不禁喃喃的道:“原来如此。”

        全满却脸色不虞的道:“话虽如此,可几百年来,‘符箓三宗’传道宗旨渐行渐远……”

        话音未落,江去尘道:“可不是?正一派讲的是辟邪祈福、求子问业等凡俗之事。”

        话音刚落,全满也是笑着道:“我上清派可不再画符驱鬼,而是要问道成仙,飞入上清。”

        江去尘听了却也不以为然的道:“全师兄的上清派毕竟小家子气,一个人得道成仙不过是‘小道’;我灵宝派普渡众生,教天下人都得道行善,那才是‘大道’。”

        ……

        之后,他符箓三派依旧在争论不休,总归是道家宗旨不同,修道法门儿不同,谁也不能说服谁,谁也不能摈弃自家道义而迎合他家。

        如此,唯有争论,而未有结果。

        木七止听来听去也听出了个大概。正一派是天师道玄门正宗,灵宝、上清在天师道根基上开枝散叶。可几百年下来,他三派修道宗旨渐行渐远,很难再融合成一派。

        近些年来,正一派似乎所谋者大,有心要将“符箓三宗”融而为一,这才有了眼下这“问道一统,仙道大会”。

        正一派有心吞并别家道派,别家道派当然是不情愿了,毕竟祖宗的基业可不能丢,更不能丢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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