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烟火气
第二天方朝彻还没醒透，就听见房门外一阵哒哒的敲门声，正趴床上脑袋斜歪着扣在枕头上的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方朝彻，都几点了还不起床，一会儿都要下午了！”门外话音刚落，又紧接着响起几下急促的拍门声。
方朝彻艰难地眯着眼睛动了动，屋外又道：“你快点儿起来，否则我进去了啊。”
“知道了，马上。”他对着门外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外面的方泠然这才放松了紧逼。
他爬起来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果然都快十二点了。
他趿上拖鞋开门出了房间，方泠然正在厨房，他看了一眼其他房间，家里就他俩。
“他呢？”方朝彻问了句。
厨房里方泠然问：“他是谁？”
“你爸。”方朝彻又懒洋洋地栽在沙发上。
“不是你爸啊。”
“你一回来，他眼里就装着你了。”方朝彻哼笑了一声，“虽然平时他眼里也没我。”
昨天方朝彻去接方泠然的时候，在火车站意外地看见了他爸。
那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但他爸居然去了，如果到站的人换成是他，他爸是绝不会有这种热情的。
方朝彻乱想了片刻，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好了，爸爸去买菜了，估计快回来了，你赶紧收拾一下。”方泠然在厨房边忙边道，“你还有没有要洗的衣服，拿出来给我放卫生间，一会儿我全都给你洗了。”
方朝彻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转而往洗手间去了。
方泠然一回来就忙东忙西地忙个不停，因为今天是除夕。
昨天他们回来都凌晨一点多了，收拾一下睡下估计也要两点，但姐姐早上几点起来的，方朝彻不知道，他本来想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姐姐睡，但一回家他看到他爸早就给姐姐在书房里铺好了床，那张折叠床不知道是他爸从哪儿翻出来的，他有点印象，从前家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张折叠床。
床上的床单，被褥，还有枕头套上的图案，都是从前姐姐上学的时候用的。
不知怎么，看到这一幕，方朝彻觉得心里有点委屈。
过了许久，方崇之回来了，两手大包小袋拎满了各种东西，方泠然刚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满了阳台，她迎到门口接过了方崇之手里的东西。
“买这么多？”方泠然翻看着接在手里的东西。
“过年嘛，况且你好不容易回来，自然要丰盛点儿。”方崇之笑着道。
“难道我不在家，你们爷俩都对付着过日子吗。”方泠然半开玩笑似的对她爸爸回了一句。
方崇之的笑容略微一僵，继而又笑道：“等着吧，我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倚在自己房间里床头伸长着两腿玩俄罗斯方块的方朝彻听见门外的对话不由撇了撇嘴，哼了一声。
方泠然帮她爸把东西拎到了厨房，又开始帮着忙了起来。
他们父女俩在厨房忙了两三个小时，只听各种煎炒烹炸和油烟机不停地在轰轰响，方朝彻一直待在自己房间没挪步，他把手中的游戏玩了一轮又一轮，直到终于没电关了机。
他把文曲星无聊地甩在床上，走到窗前朝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他隐约听见远处不知道哪个街道上已经有人开始放鞭炮了。
他脑子里瞬时闪过了一些情景，是他小时候和爸妈姐姐一起在农村的爷爷奶奶家过年的画面，那样和谐热闹的感受，再没有了。
他想，这就是过年了，虽然于他而言，这一切都没什么两样，除了唯一还疼爱他的姐姐回来了，除了他又长了一岁。
但总归还是不一样的，因为现在他有了谢安。
想到这儿，他拿过手机给谢安打了个电话。
“嘛呢？”方朝彻对着电话问。
“闲着。”
“这么巧，我也是。”
“不帮家里的人忙吗？”谢安问。
“你觉得那些事儿我会吗？”
谢安一笑，“你不是说你会吗？”
方朝彻也一笑，“我那是只在你面前才会。”
谢安笑而未语。
“你在哪儿？”方朝彻又问。
“小姨家，离你家不算远。”
“是吗，那你能沾沾烟火气。”方朝彻笑笑，“再有一个小时开始计时，估计这鞭炮声能响一宿。”
“和你一起，我烟火气够足了。”谢安笑着回了一句。
“不够。”方朝彻说，“你还得接着沾。”
“方朝彻，准备吃饭了！”只听这时方泠然在客厅一声喊。
“我得吃饭去了。”方朝彻对着电话道，“今天过年，你也多吃点儿。”
谢安笑应：“好。”
挂了电话，方朝彻走到客厅，看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挨挨挤挤一大桌子。
他爸还在厨房炒菜，方泠然拿着碗筷走出来道：“马上吃饭了，洗手去。”
方朝彻应了，方泠然却走近一步忽然问他：“刚才你是不是打电话呢？”
方朝彻的心小小地提了一下，道：“没，我读课文呢。”
“胡扯吧你就。”方泠然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笑着摆起了碗筷。
天擦黑之后，外面的炮竹声更密了。
这个时候估计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吃团圆饭，或者是刚吃过了饭，在电视前面等春晚。
方朝彻一家吃完了饭，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意趣，全程都在靠方泠然说说笑笑引领气氛，方朝彻他俩只是配合地一起笑笑。
方崇之正在厨房洗碗，本来方泠然要洗的，但她没拗过她爸。
方朝彻又回了自己屋待着，方泠然在他门外敲了敲门。
“能进来吗？”方泠然问。
方朝彻笑了一下，“进啊，瞎讲究。”
“我不是怕你瞎讲究吗。”方泠然笑着说，“回头我再看到什么你不愿意让我看到的。”
方朝彻勾勾嘴角，“瞎扯。”
方泠然扫视了一下屋里的种种陈设物件，不禁蹙眉道：“真乱。”
“搞那么整齐干嘛，我找东西反倒找不着。”方朝彻随手拿起一本书，漫不经心地扫视着。
方泠然仔细朝方朝彻看了看，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被围观的动物，他不自在道：“看什么呢？”
方泠然笑笑，“我看你状态还不错。”
“还行吧。”方朝彻转而问：“你哪天走？”
“初六。”
“和你男朋友一起？”
方泠然点头。“他叫什么来着？昨天下车匆忙，没记住。”方朝彻说。
“向恒。”
“哦，名儿不错。”
“他明天要来。”方泠然道。
“来？干嘛？”
“拜年啊。”
方朝彻挑挑眉，点了个头，“见家长了这就。”他说，“你告诉爸了。”
方泠然点头，她转而又对他道：“人家来你客气点儿，别搞得像欠你钱似的。”
“我……？？”方朝彻不可思议地瞪着眼，“我哪有啊？”他朝方泠然撇撇嘴，“现在就向着别人说话了，果然女大不中留。”
方泠然照着他拍了一下，“没大没小，小屁孩懂什么。”
“行，我不懂，你高兴就行。”方朝彻一脸故作的不服气。
方泠然笑着站起身要走，她道：“出去看电视啊？”
“不看，没劲。”方朝彻头靠在床头懒懒应答。
方泠然出去了，方朝彻百无聊赖地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鞭炮声响。
不到十二点，家里已经没了什么动静，方朝彻走出去看了看，他爸已经回屋了，客厅里没了人，只是电视还开着，书房的房门关着，不知道姐姐在里面是睡着了还是在干什么。
方朝彻却觉得清醒异常，可能是白天觉睡多了，他本来想听听歌，但外面噪音太大，搞得他有点烦。
他又拿过手机躺倒在床上，随手给谢安发了条短信：
“睡了？”
片刻后有了回音：“没有。”
方朝彻又发了条：“约个会？”
谢安秒回：“现在？”
“不行吗？”
方朝彻握着手机等回复，片刻后谢安发过来：“我去找你。”
他盯着屏幕笑了笑，而后动力十足地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他顺手把自己房间的门带上了，而后拿过外套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外面一股浓重的鞭炮燃放后的烟尘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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