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海上斗鱼妖
当夜，旅社。
“我跟你说，你们鱼杭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好了，不干净的东西把小仙姑都抓走了，你们鱼杭再有什么大灾大难神仙难救！”穆飞双手叉腰站在柜台前，颇有些气愤。
那看店的老大爷懵懵懂懂地侧过一只耳朵，眯起眼：“啊？什么香菇”？
“我说仙姑！小仙姑啊！”
“什么小香菇？”大爷喊道。
“……”穆飞拍着脑门。
“罢了，我们出去找梦竹吧。”肖明祖揉了揉额角，很是焦虑。
正说着，齐梦竹就从正门进来，瞧着穆飞和旅社老板大眼瞪小眼，笑了一声。
“你们在找什么啊。”
二人听见声音回头，见齐梦竹平安无事，表情舒展开。
“我还以为那水妖把你抓住，要和你一决雌雄，看来是我瞎操心了，凭小仙姑的能耐，虎口……哦不，鱼口逃生简直轻而易举呐！”穆飞调笑道。
“穆大少爷，可别贫了。”齐梦竹笑笑，“你难道没有发现，每一次水妖作祟都在晚上，这妖物一定有着和魂魄相近的体质，本就惧怕白昼或是惧怕阳光，白天就算有足够的力量威胁渔民，我好歹也是修道中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抓住。”
“人家这不是担心你嘛。”穆飞哀怨地道，说着就要伸手去揽齐梦竹的肩膀。
肖明祖皱眉，不着痕迹地挡在中间，穆飞只得悻悻地瞪他一眼。
齐梦竹继续道：“只是这次鱼杭的水妖相当棘手，水里并不利于施法，好些术法派不上用场，你们两个能帮上忙的地方怕是不多。今日出门碰见了于生，我请他来相助。”
“可是你不是说……”穆飞心中纳闷，刚想说你不是说那于生就是妖怪，为何却让他来帮忙除妖。
只是齐梦竹立刻对他使了个眼色，于生把自己没有说完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还有些东西要准备，咱们明日午夜行动。为了不发生什么意外，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二人严肃点头。
待第二日齐梦竹准备好特制秘药与法器，太阳已经西沉。她将乾坤袋装满，又如上次一样在自己和肖明祖穆飞身上涂了避水涂层，一切就绪便待出发。
三人正要出门，拐过旋楼梯，却见于生已经在下头坐着，他点了一小壶花雕，配着一盘花生米静静吃着。
“于队长来的好早，我们正打算去寻你呢。”齐梦竹笑道。
于生搁下筷子，起身拍了拍衣袖，倒是一副凌然无惧之态：“我已经和紫萱交代好了，今日定会全力相助各位。”
穆飞小声嘀咕：“装的还挺像。”
齐梦竹悄悄瞪了穆飞一眼，谢过于生，四人便乘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死黑去往鱼杭码头。
自从下了禁令，鱼杭百姓的捕鱼作业全线停工，先前还有好些人碍于生计偷偷下海，但后来又死了一个渔夫，大伙儿便真害怕起来，纷纷说鱼杭触怒了神，往后是再做不了海货了。
四人站在离码头不远处的驿亭里，只等着夜幕将这片大地完全笼罩。海风呜呜地吹动着，如鬼魅的呜咽，凄清悲凉。
“于队长可有把握？”风吹起齐梦竹的发丝，她的嘴角噙着探究的笑意，想要透过于生那张面孔看向他的内心深处。
于生缄默不语，凝望着深海漆黑处：“有诸位在，自然不会让我做没把握的事。”
齐梦竹笑了笑，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把这药涂在鱼珠之上，齐家秘药可以隐蔽住鱼珠部分的力量与气息，彼时下水可增加胜算。”
于生接过药，他似乎知道齐梦竹对有所猜忌，当着齐梦竹的面将瓷中药粉涂抹在了自己的鱼珠上。只见原本在夜色中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鱼珠瞬间像是失去了生命一样，看上去和普通的玻璃珠子一般无二。
握着鱼珠，于生沉默不语，直至大片乌黑的云朵将月光遮蔽，大地失去了短瞬的光明，齐梦竹蹙眉道：“是时候了。”
扑通一声，于生应声跳入了冰冷的江水。
“会是他吗？”肖明祖喃喃地问。
齐梦竹未置可否，只默默从乾坤袋中拿出法器与术符，在岸边布置好第二重防线。今夜非同小可，她决不能掉以轻心。
一刻钟。
两刻钟。
水面毫无动静。
穆飞和肖明祖一人拿着一把短枪，警惕地张望着水面。
齐梦竹盘坐在码头边，双眼紧紧盯着那平镜一样的水面，神经也时刻紧绷着。
“小仙姑，他不会跑了吧，知道我们设下陷阱瓮中捉鳖，所以溜之大吉了？”穆飞嘀咕着。
齐梦竹摇摇头，她已经在那秘药里加了东西，如果于生是妖身，那么他入水后显形必定妖力大减少，没有可能在他们眼皮下逃之夭夭。
只是，这样的平静太过诡异，让齐梦竹有些忐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齐梦竹盯着水面丝毫不敢松懈。良久后，听得码头边风声骤起，她闭目放开感官，以意识感受游离在环境气场之外的妖气，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妖气正欲从水中破出。
“来了！”齐梦竹握紧八卦青铜剑。
三人严阵以待，只见须臾之后，水面破开，海浪滔天涌开，两团庞然大物从水中跃起，并缠斗在一起。
借着月光，三人得以看清那缠斗两团的其中一团竟是一只巨大的鱼，它正扭动着自己的身躯，用森森尖牙撕咬对方。
穆飞认出了那巨鱼的身体上有同于生手臂上青斑一样印记，喊道：“好哇，他果然是个妖怪！”
说罢，穆飞便要举起短枪，朝于生的真身打去。他的短枪乃是齐梦竹改良特制，每一发子弹里都藏着驱邪药粉，打在妖物鬼物真身魄体上，有不小的杀伤力。
穆飞还没有扣下扳机，便被肖明祖握住了枪。
“你干什么丘八爷？”
“你们看。”
齐梦竹和穆飞定睛再向水面看去，确是吃了一惊。
与于生真身缠斗的……竟然也是一只巨鱼！那巨鱼俨然是个巨大的白骨架，森森白骨上附着着腐烂的皮肉，模样僵而丑陋，浑身透着鬼绿光。
“两条鱼妖……”齐梦竹的脑海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震惊不已。从一开始她就认为水妖这种罕见的妖物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片水域，将所有的怀疑点都放在了于生身上，而现在情况突变，打破了她原有的所有推测。
“同时拥有妖气和鬼气……是它！”齐梦竹脸色不佳，“坏了……我们可能误会了于生。”
海水滔天，被翻到空中的浪花在月光的照耀下，好似层层叠叠的雪。只见于生身长十米，通体鳞片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凶狠而不失高雅的气质，而相较之下那具白骨鱼妖就像是从地府受尽折磨的厉鬼，索命一般的向着于生发动攻击。
白骨鱼妖浑身裸露的骨头坚固异常，像是被自然之力打磨而出的一把把钝刀，它抖动着巨大的尾巴，将身体作为武器，浑身尖锐的鱼骨向于生的真身猛烈撞击去。
于生虽然功法不弱，但对战时明显呈现吃力状态，显然是因为他的本命鱼珠被齐梦竹的药粉封印住了部分力量，不能够完全施展。
齐梦竹这回真是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生，想办法脱困上岸！”齐梦竹喊道。
于生听罢自然明了，齐梦竹想必是有后招的。他与白骨鱼妖纠缠着，乘对方猛力进攻时佯装不敌，借力向后退去，瞬间腾空化为人形，稳稳落在岸边。
齐梦竹左手捏一张黄色符纸，右手用八卦青铜剑划破手掌，取血混着朱砂在黄纸上画下繁复符咒，催动术法焚符，默念咒术运剑载符向水面飞去。黄符上画的是阳爻卦，爻卦主火，克水，之前原本是打算对付于生的，万万没有想到这片水域之中还存在着另外一只怪物。
“这样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齐梦竹心念一动，道符上先是冒出一缕青烟，随即就窜出一缕火苗。黄纸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径直向着白骨鱼妖的巨大骨骸飞去。在道符接触到白骨鱼妖的身体一刹那，就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
巨大的火焰迅速包裹了鱼妖的全身，跳跃在空中。白骨鱼妖虽然只剩下一副骸骨，却依然可以看出它痛苦的挣扎着，原本向外刺出的骨头正在一根一根的闭合。
“奏效了！”
正当齐梦竹和于生心下大喜异口同声的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情况突然有变，就看那被火焰包裹着的白骨鱼妖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原本血红的火焰也变成莹绿色。
白骨鱼妖受伤暴怒，锯齿一般的三排牙齿，向着于生咬来。于生本以为齐梦竹的道符已经奏效，警惕性自然大不如前。这次正好避之不及，那锋利的牙齿刺破于生的皮肤，直接咬碎了他的肩膀。
于生吃痛，另一只手瞬间化为坚刃般的鱼鳍，从白骨鱼妖的右眼划到了嘴唇，骨头和鳞片摩擦震动发出的声音撕裂了整个鱼杭的夜空。这一击，于生显然是使出了自己十二成的力量，白骨鱼妖全身面积最大的头骨被斜着切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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