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听姚承尘得意洋洋地讲完自己单刀冲进学堂的经过,顾梅凛苦恼地扶住了额头。
“怎么?不是你们让我跟上节奏,做出行动吗?我做得不对吗?”姚承尘拍拍顾梅凛的肩膀,“放心吧,等明天,我觉得最迟后天,他就能给我答复了。怎么样,我办事是不是一如既往地利落又可靠?快夸奖我。”
“沈念卿,他又不是布匹和白菜,也不是跟你有生意来往的行脚商,你怎么能用做生意的方式跟他沟通呢?还后天回复你,我认为他回到家压根不会提这件事,他把你当疯子了。”顾梅凛看着眼前盲目乐观的姚承尘,对自己闺蜜寻找爱情的方式悲观地摇了摇头。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咳咳,这就到了我的专业领域了。”顾梅凛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讲。门外窗下偷听的小丫鬟们你推我我挤你,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这跟男人拉近关系嘛,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呢,也不难,无非就是策略二字。众所周知,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嘛。现如今你要拉沈念卿入局,所需策略无非就是三种:勾引之,收买之,强迫之。其中,勾引之乃是上上佳策,两人你情我愿,暗通款曲,最后拜堂成亲,若能采用这个策略就再好不过了。收买之,则是中策了,你与他商议,答应给予他多般好处,他吃人的嘴短,用人的手短,自然也会对你言听计从,助你早日拿到店铺。”
“然后呢,然后呢?”
“你还敢问然后!然后就是,你竟然擅自使用了最下策:强迫之!”顾梅凛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痛陈姚承尘白日里的所作所为,“你毫无征兆地冲进学堂,当着众人的面强迫他与你成亲。别人是恶霸强抢民女,你是恶女强抢郎君,简直罪无可赦……”
“哪有那么严重,我……我只是去看看他长什么样子,然后把婚约的事告诉他啊。”姚承尘感到有些委屈,怎么自己坦坦荡荡的事情被说成了擅自欺压沈念卿。
“你还敢狡辩!你知道男人挑选合适的婚配最看重什么吗?家世、容貌固然重要,但是还有一条:品性!品性!世家子弟,惯常选择与自己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作为配偶,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些小姐们从小被教导温婉贤淑,宜室宜家,与他们最为相配。而你呢,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里有一丝温婉的痕迹?你每天在大街上疯跑也就算了,这是你们姚家的家世使然,你不去抛头露面就难以生活,但是你能不能表现出自己有一丝跟自己的兄弟们不一样的地方呢?比如,温柔,体贴,娴静,说话悄声细语,善解人意……”
姚承尘托着下巴,对顾梅凛的话语若有所思:“你说的这种女人,我好像见过……”
“是吧,我说得对吧?人家正常女人哪个不是……”
“在妓馆。我之前有急事寻乔师爷,去过一次,里边每一个姑娘都是咿咿呀呀悄声细语的,跟你说得一模一样……”
“你闭嘴!”顾梅凛被气得拍了桌子,桌上的杯盏也跟着震颤,“别打岔!听我说还是听你说?”
“听你说听你说……”
“我的意思是,即便你大大咧咧惯了,也要表现出一□□人的温柔的气质,这样他才觉得你没有攻击性,愿意亲近你,你也才能继续跟他谈履行婚约的事情。不然你一见面就冲上去比比划划,任哪个男人看了都得转头就跑。”
“啊我的头好痛,成个亲怎么这么难,你就不能给我支个具体一点的招数吗?什么是温柔?什么是诱人?什么是愿意亲近?你倒是具体说说啊……”
“好,为了避免我在宴席上再次听到你的奇事,我今天就教你两招,其一……”
沈府,沈老爷书房门外。
“梁管家,父亲他回来了吗?”沈念卿刚准备进门,恰好遇到迎面走来的老翁。
“公子,老爷午后出门访友,尚未归家。”老翁见沈念卿局促的神情,又问道,“敢问公子可是有急事相商?”
沈念卿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确有一事想要向父亲询问。”
“那公子不妨先回房去,待老爷回来以后,我向他老人家呈报,然后再差人去请公子过来,如何?”
沈念卿念及以往,想到自己曾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有要事找父亲相商,被管家和下人支使回去,随后就被彻底忘记,最后不但没见到父亲,耽误了事情还要被数落。但是。今日之事非比寻常,他务必要当面确认才好。想到这里,他便下定了决心,开口答道:“不了,梁管家,今日我就在父亲的书房中看书等候,有劳您差人送一壶茶进来。”
“这……”梁管家为难地看着他,心中暗暗惊异大公子今日性情不同往常,料想真是有什么急事,但毕竟主仆有别,自己不便执拗,“好吧,那就请公子进书房歇息,我马上差人将茶水和小点送来。”
沈念卿点点头,顾自挑帘进了书房。
房内的布局和陈设,与沈念卿儿时记忆中的模样并无太大改变,甚至就连房内的焚香,味道也未曾变化。他仍能记起父亲捉着自己的小手教他习字的模样,父亲说,“字如其人”,所以君子要从小习得一笔好字,以彰显世家的修养和品格。父亲的教诲仍然在耳畔回荡,只是时光荏苒,时过境迁,十几年过去了,现在想要见父亲一面都是奢望。
母亲去世时,沈念卿年龄尚小,他完全不懂亲人离去的意义是什么,只道是一位待他至诚至真的长辈以后不能相见了。然而这些年来,生母不在身边的意义却伴随着他的长大成人逐渐显现出来:先是后母徐氏进门,很快诞下一位弟弟。后是后母强势,弟弟聪慧,他们仿佛吸引了父亲全部的注意力,使得沈念卿逐渐被自己的生父疏远。家中的下人自然也看得出其中形势的变化,虽然吃穿用度基本如常,但是他们怠慢的神情和窸窣的言语都被沈念卿看在眼里,久而久之,便从不谙世事的童子变成了思虑过度的少年人。
沈念卿随手取下一本书翻阅,心思却全然不在书卷上,眼前的白纸黑字究竟讲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再抬起头时,窗外的天色已然昏暗,屋内不知何时已经掌上了灯烛。他正准备唤下人来问,突然听得院内有人声。
“老爷,您回来了。”是梁管家,“念卿公子在书房中等候多时了,说有要事相商。”
“哦?他可有说是何等要事?”父子二人久不见面,沈老爷乍一听说大儿子竟破天荒在书房中等候,料想是件麻烦事。他眉头一皱,有点不高兴。
“回老爷,公子未曾告知在下。”
沈老爷捻着胡子沉吟了一下,然后对梁管家说:“夫人那边还有点事,我先去那边看看。”说罢转头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正准备挑帘而出迎接父亲的沈念卿将这番话全部听在了心里,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心情如堕冰窟。他只是在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虽然身在沈家,但是已经被父亲完全抛弃了。在父亲心中,他的地位可能还不如院中看门的狗儿和越过房檐的猫儿重要。听到他有要事相商,父亲的第一反应不是向他提供帮助,而是厌烦地逃开了。
他自问多年来踏实本分,安静顺从,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做一个让父亲放心和欣慰的儿子。但是没曾想,在父亲心中,他早已是不值一提的弃子,不愿在他身上浪费一刻钟的时间。
沈念卿拨开门帘,甚至没有注意到眉眼低垂着看向地面的梁管家,魂不守舍地向自己房中走去。
姚府,承尘闺房。
“你们确定这是对的吗?”姚承尘提着裙摆在铜镜前转来转去,心中不住地疑惑,“我怎么看着像个大公鸡?”
两个扶镜的丫鬟登时笑弯了腰,梳妆的丫鬟也扶着桌子笑出了泪花。
“哎你们别光笑啊,难道不是吗?要是把我打扮成公鸡,你们可就都是母鸡了。”
端着茶盏进门的丫鬟闻言也笑作一团:“小姐小姐,快别说笑话了,这茶盘我快端不住了……”
望着一屋子笑得失去行动能力的丫鬟,姚承尘无奈地自己走到衣柜前,选了一件青黛色的胡袖交领深衣,又拿了一件暗色的间裙:“这件如何?”
“小姐,这个颜色是否太素淡了一些,凛小姐不是叮嘱咱们要……要‘艳光四射,一举将来人拿下’吗?”
“那就……”姚承尘的视线在屋内逡巡着,然后落在桌角的配饰上:“那就上衣和襦裙着暗色,飘带和抱腰着亮色好了。咱们各退一步,等顾梅凛来了,你们可不许出卖我。”
丫鬟们一边打趣着,一边为姚承尘换好了新的搭配,末了还将方才她头顶上花枝乱颤的荆钗和珠玉取下,只留一支恰到好处的步摇。姚承尘满意地在镜前转了又转:“嗯,这下比刚才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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