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韩金之母
汇祥楼突然就倒了，大门紧闭，一个夜晚之间灰尘扑了满室。
花了钱没有取到货品的人，围聚在门口，堵了大门半日，迟迟不见人影，也悻悻而归了。
初汐和柳轻轻趁着深夜从二楼潜入进去，月影低垂，光线照在窗户纸上，窗下染上一层淡紫的光。
二楼全然被搬空，两个人轻手轻脚的顺着楼梯下去。
空气中浮着细小的灰尘，随着人走动带来的微弱气流，上下浮动，仿佛用鼻子一吸，就会将万点尘吸入肺里。
柳轻轻回头对初汐说：“没什么变化。”
除了货柜上的各种东西不见了，桌椅等一应摆设一如往常。
初汐的脚又往前一步，脚踩在木板上，发出吱呀一声。
两个人同时顿住，初汐缓缓的把脚抬起来。
她猫起身子，养的白净的手在那块发出声音的木板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空洞的回音。
黑暗中两人对视一眼，柳轻轻拿起刀，探入缝隙，轻轻往起一挑，木板被撬开，里面放着一封信和一张天宝存当行的票号。
初汐拿着信站到门口，借着透过来的月光，将信看了个大概。
信正是韩金所写，上所书：
当那个红衣姑娘第一次登门时，我就感到不好，我对他身上那种江湖气敏感，后来我娘说，在宅门附近发现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我就知道当年的一切可能都瞒不住了，我会成为弃子，我必然会被上面杀之灭口。
冤有头债有主，我曾经做下错事，现在还了一条命也是应该的。
我在天宝存了我近些年攒下的一些财宝，恳请阅读此信的英雄将其取出半数赠予我母亲，以供他老人家余生颐养天年。
落款是韩金绝笔。
韩金这个人实在机灵，话里话外都是他将会被人灭口，若是同一个势力的读到这封信，只会心生惧意，拿了钱躲起来，若是想从他身上得到线索的人，拿了这封信必然还要设法找到他的下落，若是有危险还要救他一救。
初汐嘴角冒出一丝冷笑。
曾经谈笑间就将别人灭了满门，现在居然满口孝道。
初汐将票号和信收进怀中说：“走。”
两个人立刻返回府中。
天气越发冷，梧桐在屋里拢了个火盆子，炭烧的滚烫，啪的一声爆开，火星子从盆子里溅出来。
梧桐看见两人回来猛地站起来：“小姐，轻轻，怎么样？”
初汐将怀里的信和票号扔在桌子上。
梧桐为人正直，看完信白眼一翻，哼了一声，“真是不要脸，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
柳轻轻将手烤暖了，问初汐：“接下来怎么办？”现在这个事情范围波及之广，远远不是她能单独解决的了。
初汐倒杯茶给她，“信里不是说了吗，我们也不是恶徒，拿着钱去上他们家看看他母亲吧。”
初汐接过信，手指在字里行间上下滑动，“他娘在家中附近发现了婉儿的身影，他娘一个身宅老妇人，看来本事也不小啊。”
梧桐小心翼翼的问：“小姐，其中会不会有诈？”
初汐摇摇头，紧了紧衣服。
这一晚几人睡得都不好，惦记着明天要去韩家。
第二日她们先拿着票据去天宝商行，韩金所存之物果然是一些金银玉器，粗粗清点价值不菲。
初汐将东西包好，随意一打听，就知道了韩家在哪。
韩家算不上豪华，在一条胡同的最深处，门上有斑驳的痕迹，新年的福字还没有取下，字的一角微微卷曲发黄。
初汐轻轻敲敲门，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来啦。”
范氏一步一挪的走到门口，将大门打开，正愣的看着外面的人问道：“几位姑娘有事吗？”
初汐说：“受韩金所托，给您老送点东西。”
范氏身子一抖，眉眼间闪过怅然，“他死了，对吧？”
她双鬓满是白发，岁月的痕迹印在她每一条皱纹里，脸上的表情镇定，手却在身侧轻轻的打着哆嗦。
片刻之后，范氏慢慢转过身说：“进来说吧。”
初汐随着范氏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枝桠光秃秃的，树下摆着一方小几和一个摇椅，案几上放着一件正在缝补的衣裳，针脚细密。
范氏哆哆嗦嗦的拿起那件衣裳，轻轻摸了摸，“他这样的人死了倒是清静了。”
初汐抬眼看她，她抽出针将缝好的针脚慢慢挑开，她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索性两只手一起握住衣服，将衣服撕裂的更加严重。
她慢慢坐在摇椅上，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过一会说道：“他不是我的孩子，大概十年前吧，我的孩子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回来一个跟范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我知道他不是。”
初汐将衣服叠好重新放在小几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大娘，他若不是你的儿子，怎么会照顾你十年呢？”
“报复吧。”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当年我生了两个孩子，实在养不活就送出去一个，他这是在报复。”
“我小时候把他送出去，我老了却轮到他给我养老……”范氏睁开眼看到小几上的衣服，猛的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
柳青青问道：“您将另一个孩子送给谁了？”
范氏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丝笑，“太久了，人老了记不清了。”
初汐想了想，将梧桐身上的包袱取来，摊在桌子上，“老人家您看。”
范氏眼神里闪过一道金光，立刻直起身子，眼巴巴的瞅着一桌子的珠宝首饰，她的双臂放在小几上，微微圈起，似乎想把这些宝贝都揽在怀中。
初汐的声音清亮而坚定，“老太太恐怕您真是年纪大记错了，怕不是送，是卖吧？”
范氏敛起笑容，手轻轻在珠宝上拂过，抬头说：“安家，那时候他们家富裕，现在更是不得了，听说做了大官喽。”
安家，安丞相？
初汐听肖明月说过，这个安家曾经向肖府提亲，他应该是二皇子的党羽。
范氏收起包袱，款款地走进屋，把门关上就再也没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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