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泪水
看着萩原一副放弃抵抗、任凭处置的模样，松田忍了半天，才终于没有真的打上去，带着风声、紧到指节发白的拳头狠狠砸在粗糙的地面上，溅起混合着鲜血的一小片尘土。
“萩原，”跪坐在幼驯染身上，松开的拳头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淌血，松田阵平原本冷静的声音被激烈的情绪割得支离破碎，“萩原你这个混蛋！你他妈、你他妈——”
你他妈知不知道珍惜一下自己的性命？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以为你真的要回不来了啊？
……
他想说的其实还有很多，可这些话全部哽在喉咙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松田盯着那张紧闭着双眼、神色隐隐愧疚的池面脸看了半天，才冷静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了近似哽咽的气音。
在考上警校、成功毕业的时候，在确认要去爆处组的时候，松田阵平不是没想象过自己牺牲的场面。
可如果、如果牺牲的不是他，而是萩原呢？
直到今天，松田才发现，他想象不出来，想象不出来对方牺牲的可能，更想象不了失去幼驯染后的时光。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默契得像是相互的半身，如果失去了对方，留下的是性格开朗、喜欢交际的萩原可能还好点，可要是留下的是他，那他可能真的会疯掉的。
留下爆处组王牌的外皮，里面属于松田阵平的部分一点点地腐蚀、坍塌、坏掉，像是个慢性自杀的冷静疯子，最后留下一个空壳，仿佛一座活着的、能够移动的墓碑，只等着在有正当理由的时候，踏上那条相同的不归路。
当时他真的有一种要失去幼驯染的错觉，这种感觉强烈到，在看到萩原拎着工具箱，恍恍惚惚出现在楼下的那一刻，他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冲上去。
可最后，他还是控制住了，冷静地安排好后续的处置工作，冷静地确认爆|炸|物排查无误，冷静地把神色恍惚的幼驯染安排妥当，冷静地，不像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然后，今晚，诸伏景光就真的给他带来了那个消息。
预料成真。
尘埃落定。
冷静的外壳骤然被积聚已久的情绪冲垮，那一刻，松田阵平真的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先把萩原打一顿再说。
可看到幼驯染久违的恍惚和茫然，他最终还是心软了，打不下去，也不想打下去。
“小阵平，”属于生命的温度包裹住了他，耳边是幼驯染熟悉的声音，那个混蛋带着点愧疚和担忧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我没事，我还在这里，小阵平，萩原研二还活着……”
他没有回应。
失而复得的狂喜、发泄时的后怕夹杂着各种复杂情绪几乎要把他冲垮，黑色卷发的青年把自己埋进了友人的怀抱里，在混账同期和陌生男人面前，难得不管不顾地呜咽出声。
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打湿了大片衣料，面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恍若隔世。
直到这时，安静了半晌、怕影响到现场气氛的弹幕才后知后觉地刷了起来——
[啊，这段的信息量好大啊]
[原来这么多事都是在一个晚上发生的吗？恍恍惚惚jpg]
[看zero和hiro的表情，被大佬这么一搅和，这两个人刚刚看着都快裂开了啊！]
[还有松田和hagi]
[说实话，松田在我心里一直是桀骜不驯的代名词，我是真的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气势和极道组织大佬有的一拼的家伙居然也会在别人面前痛哭失声]
[那是他的幼驯染欸，而且松田又不是卧底，知道对方差点出事怎么可能还控制得住自己啊？！]
[马自达酱打得好，主线一里没有大佬，hagi可是真的把自己作死了呢/笑]
[还让自己幼驯染穿了整整四年的丧服]
[甚至最后在摩天轮最高处殉情]
[啊啊啊，你们都是魔鬼吧！不要刀了，不要刀了啊喂！有大佬在，他们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哦，所以大佬死了]
[所以大佬死了]
[所以……啊啊啊闭嘴啊你们！不要那么自觉好嘛？！]
[不对劲，大佬不对劲，你们看他的表情，虽然半隐在黑暗里，但明显不像刚才那么放松啊，所以这是经历过差不多的事嘛？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到了什么？]
[你们谁还记得，主线二的平行世界，大佬最后的死亡方式好像也是爆炸是吧？]
[肯定是有原因的吧？否则以大佬的水平，绝对不可能死在这么一场爆炸里]
[不会吧，就不能是巧合吗？剑南春已经够惨了啊，球球换个人霍霍吧，别再刀他了啊]
[等等，之前zero不是说搜集到了大佬的情报吗？所以是什么啊？！]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不好的方面，你看zero的姿势，明显不是完全警惕的样子啊]
[那就说明是刀，如果背景是纯黑方的话，就算被知道了所有情报，就算hiro同意，认真严谨的公安公主也绝对不会让他留在这里的（恶魔低语jpg]
[所以大佬的背景还有红方？那他是怎么成为黑衣组织绝不背叛的一员的？我看就没怀疑过他]
[那肯定是有把柄或者其他什么弱点掌握在组织手里，才保证绝不背叛的啊]
[所以才说是刀啊]
[我猜是和贝尔摩德一样的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肯定有吧，但绝对还有其他的弱点，否则以他“不杀纯白”的原则，组织也绝不可能容得下他]
【哟，不错嘛，推导还是挺到位的，我确实还有个也算是一击致命的软肋握在乌丸手里】
[！！！主播弹幕！是大佬！！所以您已经知道那个谁是组织的首领了？！]
【啊，是呢，我当然知道】
毕竟还要和老乌鸦打擂台、弄垮黑衣组织呢。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啊？大佬剧透一下呗！]
[对嘛对嘛，都隔了一整个世界了，我们对你没有威胁的！]
【啊，和威胁没有关系，你们会知道的，在这个软肋失效的时候，但绝不是现在】
【还有，我看到主线一、主线二了，所以，我们的世界在你们那里，就是本漫画？】
[啊这啊这，家人们，我已经开始慌了]
[woc，这就是剧本组的智商吗？]
[是倒是，可大佬你就没有一点迟疑或生气？这不合理啊！一般知道自己是半次元不都会很怀疑人生吗？]
萩原和松田的对峙最终以伊达航把两人从地上拽起来作为终结，温庭湛率先转身，挡在他面前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错开半步跟在了他身后。
避开了最敏锐的两个卧底，男人一边轻按着伤口慢吞吞地向下晃，一边漫不经心地在心里回答着弹幕的问题。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所有的选择都是我自己做的，身体都是我自己控制的，至于命运好坏——谁又能掌控自己的运气呢？】
【我可以感慨生不逢时，可以感慨天道不公，但我永远不会对自己的选择后悔，也不会对已无法改变的过往生气】
【说到底，你们那个世界所谓的漫画，也不过是对我们这些人生活断章取义的记录罢了，没什么值得我难受的】
[大佬是真的淡定啊]
[要我知道了我生存在漫画里，我肯定先确定自己是不是主角，要是不是，我大概就要骂天道不公然后躺平摆烂了——都不是主角了，再好能好到哪里啊？]
[平时评论的时候知道就算主角也付出了很多，但这种事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大概也是做不到那么云淡风轻的吧？]
[可剑南春完全没有呢，他是真的很淡定啊]
[所以他就算前期很惨，最后也凭着自己活成了大佬的模样，而我们却还只是普通人啊]
“绿川光，安室透，”一次性说完他的看法后，温庭湛就没再去看那些弹幕了，他的目标转向了两个显然是大受震撼的卧底，“我想我们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了。”
“不如今……”
“没必要，”男人微微侧首，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示意了下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三位警官，“我想你大概也不需要把这三位拖入浑水吧？”
“那么……”
“啊，是这样的，”剑南春第二次打断了他的话，男人近乎完美的笑容后似乎开满了黑色的花，“事实上，鉴于我并不信任你们红方，你们目前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我还是比较习惯自己的地盘，所以，”他对着金发黑皮的公安晃了晃手机，他的动作很快，就算是只在他身后两三步远的诸伏都只看到了短信的界面，不过他的本意也就只是通知而已，“安室透先生，等收到调动短信后，请带着你的幼驯染及时到我这儿报道。”
三番五次被打断话语、抢走谈话主动权的年轻公安颇不甘心地撇了撇嘴，最后还是看在主动权被对方握着的份上没说什么，只低头不甘地应了声“是”。
[哈哈哈，说到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全，零零要被气死了]
[大佬好腹黑啊，他明明可以直接提高语速让zero做不到插嘴的，但他就不，非得等人家说了一两个字然后打断，零零憋屈的表情可太好玩了我的妈]
[最后透子拳头都捏紧了，那句不甘不愿的“是”应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透子（记仇jpg）：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揍他一顿]
[等等，你们都没注意吗？大佬只发了条短信，就笃定零零会被调到他那儿了]
[嗐，这有啥好奇怪的，剧本组嘛，习惯了，早就都习惯了]
……
弹幕还在飞快地刷着，完全不在意的温庭湛向难得团聚的警校组挥了挥手，潇洒地跳上自己的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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