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烤鱼
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的,江湖上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夏子规安慰自己几句,但心还是急得快要跳出来,慌乱地在林间搜寻。
很快,夏子规便找到了倚坐在树旁的路尘,头低着,衣襟散的凌乱,看起来像是失去意识。
路尘正昏睡着,只觉得林子里静极,空气潮湿粘腻得让他几乎透不过气。
恍惚中,四周起了浓雾,白茫茫一片笼罩而来,只能看到几抹黑色树影。
他本是听到夏子规求救的声音追到这里来的,却在林子里失了方向。
身上如火灼烧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像有一把尖刀挑着心脉,要将他烧成飞灰,路尘忍了几忍,最终力竭地跪倒在地,不能自持。
四周回荡起空旷的声音,各式各样的陌生面孔,狰狞着撕扯下自己的头颅,连带着断骨之声,弯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这个恶鬼!”
“陆北云,你不得好死。”
“北云,你说好会一直陪着我的。”
“臭小子,你以为你真逃的出去?你只能做我手底下最听话的一条狗!”
路尘头疼得要裂开,这些声音却持续杂乱地四处涌来。
“别说了…”路尘低下了头,几乎要被这痛苦撕碎。
“路尘,救我…”
他撑起身子慌乱的追出去,却听这声音越来越撕心裂肺,辨不清方向。
在哪。
你在哪。
“她死了,你救不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路尘痛苦地按着头,想将这些声音赶出去。
迷雾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他下意识地掐住对方脖子,另一只手死死按住额头,脸色苍白得就像下一瞬就要灰飞烟灭。
“路尘,是我…”原本看路尘一动不动地靠树坐着,哪里想到他昏着反应也这么快,夏子规被掐的喘不上气,又不敢乱动扯到他伤口,只能攥着他手腕,竭力唤醒他神志。
听到熟悉的声音,路尘眼中不同寻常的狠戾神色逐渐褪了下去。
“夏…夏丫头。”
“你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夏子规感觉路尘在看到自己后有些惊喜。
路尘反握住她,在切实的感受到手的温度后,才放下心。“无事。”他扶着眉心,浑身轻颤着,晃了几晃终于清醒过来。
耽蛊在体内长久不以药投喂,便会夺人心识,他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路尘扶着树想站起来,一离地,眼前立刻一阵黑芒闪烁,巨大的眩晕袭来,连着身上各处伤口,卸光他仅剩的一点支撑。
夏子规急忙凑上去:“我扶你。”
路尘点点头,攥住心口的手几乎要将衣服揉碎。
很快,夕阳西下。
夏子规烤着火,担心地看着斜躺的路尘。
他身上的耽蛊,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如果找不到解药……
不会的!别瞎想。
夏子规晃晃脑袋,将纷乱的思绪打散,就看到路尘渐渐睁开了眼。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路尘盘腿坐起来,看起来似乎好些了,刚坐好,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路尘忍俊不禁,问道:“饿了?”
夏子规嘿嘿一笑,尴尬地摸了摸正咕咕叫的肚子。
趁着太阳还没落干净,二人搭起木架,面对篝火并排坐着。
火光在晚霞中噼啪作响,四周红成一片。
夏子规搓手盯着烤架上的鱼,心里的口水流成一片汪洋。
待烤好了,路尘把烤好的鱼递给她,鱼皮冒油,还带着噼啪的响声。
咬一口,外焦里嫩,鲜鱼的香气盈满口鼻。
夏子规对路尘的手艺赞不绝口。
“有这本事,等以后你的钱花完了,我们摆个摊儿烤鱼也足够啊!”
夏子规吃的心满意足,完全没意识到她已经把她和路尘,称作了“我们”。
路尘对这个称呼也很受用,心里高兴,便拿出视若珍宝的酒,淋在鱼上。
醇酒一触到鱼皮,立刻一阵兹啦啦的响声,鱼香混着酒香,沁人心脾。
夏子规眼睛冒星星:“还可以这样烤吗!”
路尘笑着不说话,夏子规几次迫不及待的要抢,都被他挡下,等鱼彻底烤透了,才拿到她嘴边,道:“尝尝。”
夏子规一口就要咬上去,被路尘手上后撤的动作扑了个空。
夏子规埋怨地看他。
路尘刮一下她的鼻头,笑得无可奈何:“烫。”
夏子规于是又小心的凑上去,吹一吹,再趁路尘不注意,咬上去!
鲜嫩的鱼肉翻滚在唇齿间,刺激着每一道味蕾,酒香轻微,鱼的腥气也淡了很多,单是鱼本身的味道和口感,便叫夏子规心旷神怡如入仙境。
“好吃!”
夏子规嚼嚼嚼,再从路尘手里把鱼抢过来。
吃了一半,才想起来路尘还一口未吃,夏子规看着手里的美味,百般不舍的拿给路尘。
“你也吃。”
“我不饿。”路尘晃了晃手里的酒——有它就够了。
夏子规坚持,一脸大义凛然。
路尘于是又眼神指了指烤架上的鱼——还有一条呢。
夏子规眼睛一亮,不客气地把鱼拿了回来。
当然,最后一条鱼最终也入了她口。
酒足饭饱,夏子规仰卧在地上,看天上的星星发呆。
一会儿,她想起了什么,问道:“路尘,当时拜姐姐提到的白衣公子,你可认得?”
当时他们下了船,拜新月冒着被说与陆北云同谋的风险,早早等在了码头迎接他们,艳绝的容貌惹得众人好一通围观。夏子规跟着她急急回了拜家,吃饭时才听她一五一十的把情况交代了透。
她这一步棋,实为无中生有,李代桃僵,为的是提高夜明珠的身价。
拜家家道中落,早不复当年胜景,拿不出像样的东西送给皇上,只得来了这么麻烦的一出。这一来一回,夜明珠不仅完整回到拜新月手里,在人们心中的印象也提了一层。
虽说路夏二人都被当作了棋子好一番折腾,可不得不说这计划实在又麻烦又妙,现在人人都知道价值一千万两的路尘去寻的夜明珠,是苗疆不可多得的神物。
“而路尘就是陆北云,这下夜明珠的附加价值就更高了!”夏子规嬉笑道。
拜新月闻言就要跪下,一脸歉意,说并不知路尘身份,没想到会给他添这么大麻烦。
“我与路公子相识实属偶然,先前给你们解释的没有半点虚假,”
夏子规知自己心直口快说错了话,看着这柔弱清雅的女子要跪下,心里更是不忍,简直想随着她一起,拜新月拂起身,继续对她说道,“当时把路尘可能与万沧门有关的猜测透露给你,也非我本意,是有位白衣公子让我这样做的,他的意思是,你跟在路公子身边的目的不清不楚,若你在知道路尘是万沧门人后起杀心,那位白衣公子便会先取你性命。”
夏子规闻言一阵冷汗,可真是人在江湖飘,处处都是刀,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小命丢掉。
这一顿美餐下来,夏子规又想起这事,如今她已大概能猜出那白衣公子便是万沧门的人,而且看起来在保护路尘。
路尘喝了口小酒,一脸惬意地道:“他叫白无衣,万沧门清风堂堂主。”
夏子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清风堂,名字听起来倒是雅致。
比陆北云的血影堂听起来不知好了几个档次。
“这分堂的名字都是你们自己取的吗?”她没由来的这么问一句。
路尘轻轻一笑,用眼神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夏子规心里却没由来的一阵悸动。
她偷瞄了眼正仰头喝酒的路尘,火光将他的下颌骨刻画的分外明显,刀削斧凿般的棱角描上一层金边,直叫夏子规心生荡漾。
万沧门人长相哪里有外人说的那样不堪,白无衣也该是个温雅的公子吧。她心想。
路尘随意的抹了嘴角,眯着眼对夏子规道:“夏丫头,你可别打他什么主意,小白这个人,话少的很,我与他相识那么多年,都看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夏子规脸上霎时惹上一层红晕,嗔道:“你才打他的主意!”
路尘眉眼弯起哈哈一笑,在暗夜摇晃的火光中,浑然天成的恣意气魄。
夏子规这才发现自己又被戏耍,正欲发作,却见路尘抬起衣袖,掩嘴轻咳了几声。
夏子规立刻老实坐好,嘴里残留的鱼也不香了,担心地看着他。
路尘半闭着眼,夏子规以为他疼的厉害,却见路尘突然凑了上来。
眼睫轻颤,呼吸可闻。
她听到他说:“丫头,是不是担心我了?”低低的嗓音磁性极了。
夏子规因为他的动作呼吸骤停,路尘放大的五官近在咫尺,鼻尖几乎要对上。
她慢慢的后退几寸,有些慌乱的“嗯”了一声。
路尘随着她的动作向前凑,步步紧逼。
男人特有的温度笼罩而来,路尘身上淡淡的酒香萦绕在她的每一根发丝,夜色下的眼神迷离又温柔。
夏子规看着他有些苍白的唇,想起在船上给他喂血,那时候情况紧急,什么都没顾上,现在突然想再试试这张嘴的温度,还是不是那么凉。
动作越来越低,夏子规双手撑不住地仰倒在地上,路尘迅速将手掌覆过去,护住她的后脑。
冰凉的地面硌到身上,夏子规瞬间清醒过来,双手抵着路尘:“路路路路…路尘,你做什么。”
话都说不清楚。
路尘含笑移开,一双桃花眼在她身上寸步不离。
“好吧。”
语气竟像受了欺负!
这下夏子规就不乐意了,猛地起身将路尘扑倒在地。
路尘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猝不及防地被撞倒,磕在地上闷哼一声。
咚咚,咚咚——
胳膊撑着保持距离,夏子规心脏跳动得像要破膛而出。
扑是扑倒了。
然后呢?
不过是想给他点教训来着。
夏子规装作无事发生,顺势松开,和他一起仰躺在地上。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哈哈。”
路尘便也顺着她,将胳膊垫在脑后换个舒服的姿势,静静躺着。
稀疏的星子点缀在夜幕中,树林间偶尔想起几声鸟鸣,和呜呜的风声。
四周静的时候,时光流逝的速度仿佛也会慢下来。
“夏丫头。”
“嗯?”
“夏丫头。”静极的夜中,路尘的声音温柔又缠绵,叫的夏子规浑身一阵酥软。
“怎么了?”夏子规翻了个身,趴着看他。
“若是遇到危险,你会怎么办?”
夏子规托腮,不以为意地道:“我武功还是挺高的,一般人都不是我对手。”也不知路尘信不信,又补充道,“爹爹也说过,我根骨极佳,有天赋的很!”
“如果是现在呢?”
现在?是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吗。
“嗨,江湖那么大,哪有那么容易碰上仇家,再说就咱俩这武功,拼上一拼未必没有胜算。”还是很不以为意。
路尘不说话,夏子规却能感觉到他有些严肃。
“你认真的?”
“嗯。”
夏子规便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答道:“你也知道,我爹是锦衣卫,朝廷里那些事最是麻烦了,我爹总是对我说,遇到事不要硬拼,打不过就跑,小命最重要。所以,若是真出事,到时候丢下你不管,你可不许怪我!”
路尘笑了,语气半是责怪:“相识一场,你就如此待我?”
“嘿嘿,毕竟留得青山在嘛。”
路尘闭上眼睛,似乎放下心来。
夏子规重新仰倒,却是觉得奇怪。
为什么,他要这样问?
是感觉哪里不对劲了吗?
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周围挺安全的啊…
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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