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还没进福满庭大门就有侍者已经迎了出来。
看着眼前一个年轻俊美的侍者我才心里想着看来这福满庭是真有点意思，这侍者可一点都不比对面的差啊！
那些侍者一个个咧着嘴，笑得十分夸张，“靖阳殿下莅临本店，小店蓬荜生辉，快快请进，翁河殿下与平昌殿下已在雅间。”
平昌公主萧青梅是我三姊，是萧绿桐的同母亲妹，常年窝在赌场，嗜赌如命，滥赌成瘾，谁也管不动，却又赌技奇差，每日都要败不少金银出去。
我和她倒是有一个共同爱好，爱财。我纯粹喜欢金银珠宝那闪亮亮的样子，觉得越多越好，而她是喜欢赌不完的钱财。
刚被侍者领到雅间门口。
“你回吧。”我对着他侍者说道。
他得令离去，我推开了雅间的门，刚打开门就听到了萧绿桐的声音：“青梅，你这次可是太过分，怎么输出去这么多？父王知道了你看他怎么罚你。”
之后便是一道可怜巴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啜泣声，语气委屈：“阿姊，我错了，真的错了，下不为例，你也不想看父王罚我吧！上一次父王抽我现在身上都还有疤痕。”
“疤痕都还在你怎么还不长记性。”萧绿桐骂道，似乎是气急了，我听到了什么东西扣桌上的声音。
接着又听她继续气急败坏地道：“萧青梅，我养那么多人都没你能败财，你是要将你公主府输出去不成？”
“小心茶水烫……”突然却插入一道温润声音，是我不熟悉的声音。
“差……差不多了，所以我才害怕啊阿姊，你一定要帮帮我。”
“你……”萧绿桐声音顿珠，与她对视，我浅笑了笑打招呼，继而她道，“红棠到了啊！”
我点头，先看向了之前她口中的那个少年，少年果然俊美无双，眉宇间凝着一股少年人没有的气势，坐在萧绿桐身边并不似她之前那些面首那样乖顺，反而有些乖张气。
萧青梅本是背对我，此时转过了身，却是一时之间没有说出话，双目圆睁，嘴巴微张，被惊住了。
“好……好貌美的公子，”她说着，又回头看了看那少年，又继续转头看我这方向，灿然笑道，“今日竟然有两位绝世公子相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水月居，妹妹你是在哪里得到的绝世公子？”
我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故作镇定，语气平稳地开口：“这位公子名徐饮，是……我的门客。”
“啊？门客？”萧青梅脸皱成了一团，很是不解，又说了一道，“门客？”
我对着她郑重点头。
她笑出了声：“阿姊养面首，妹妹你却是养门客。”
在她身后，那个少年却是若有似无地瞄了她一眼，最后笑得越发的甜，我看着总觉得不太妙，但仔细想想，这少年估计是在介意这个称呼。
“哟！是门客啊！”萧绿桐说道，笑得意味深长地看我，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和她对食，刻意错开了视线。
萧绿桐抿着笑，继续道：“徐公子，我身边这位公子叫朱玄，也是我的门客，相必你们门客之间应该比较有话说，我们女儿家之间的密话你们听着也觉得无趣是不是，便一起再开一个雅间对谈如何？”
徐饮却是视线看向我，萧绿桐已经这么说说明是有些私密话要说，我便也点头对徐饮说道：“你同他一起去吧！”
一瞬间徐饮脸上现出了一个极其浅淡凉薄的笑，我仿佛看见他眼中有些什么东西波动，可我却看不透他，但他依然没有忤逆我，应了声“是”，却是没等着朱玄自己就已经离去。
“没有尊卑，红棠你太放任他。”萧绿桐说道。
“他性子古怪。”我敷衍着说，转了话题，“刚刚进门听到阿姊在训青梅姊的话，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了，哼，你问她。”说起这个萧绿桐又愤怒起来，眉横眼厉，“若不是因为她是个公主，我看她估计已经把自己胳膊腿儿五脏六腑甚至小命输出去了。”
“哪有？”萧青梅在一旁垂着头，没有底气地反驳，手指还在桌上画着圈圈。
享受了福满庭的名菜，又听了我两个阿姊你来我往对嘴了好久，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沉，萧青梅拿到了承诺已经先行离去。
只剩下我和萧绿桐一道出去。
“红棠，我怎么看着你那位门客觉得很不对劲。”
“阿姊，我也看着你那位面首觉得不同寻常。”
我们相视而笑，而后是萧绿桐先说了话：“他有野心，待在我府上只是暂时，以后总要飞的，与其他人确实不一样。”
我点头道：“看着很乖戾，”
一点都不像一个会安于做面前的少年。
“你那位门客怪不得你要称他门客，他一听面首二字脸都拉了，对着公主竟然也不行礼，也不是个能安分做门客的。”
听了这话，莫名烦躁，道：“我不想让他离去，他便只能待在我公主府。”
萧绿桐睨着我，少有的语重心长：“红棠，强求很伤人伤己，对人事物切莫强求，这世间替代品那么多，千万别吊死一棵树上。”
我扬着头，骄傲笑着，固执道：“不是我吊死一棵树上，是他只能吊死我这一棵树上。”
“你——”萧绿桐叹了口气，“你自己不要伤到自己便好，你有时候太好骗。”
看着萧绿桐离去，我想着，是啊，我有时候是很好骗的，因为我在意啊，就比如萧绿桐和萧青梅刚才的那一场戏，我看清楚了，还是巧笑着和她们继续，然后和萧绿桐一起帮萧青梅补她这个钱窟窿，这是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可以做到的事，她们需要我帮，我何乐而不为。
这次萧青梅是很过分，连萧绿桐都兜不住，还要演这一场戏找我帮忙，其实直接和我说又怎么了呢！
低头不再想这事，下次来的时候我就一个人来好了，或者是带着徐饮一起，这次虽然珍馐美味很得我心，却并不畅快。
徐饮已在马车旁等我，天空中稀稀落落地少了些细雪，徐饮头上已经铺上了稀疏薄薄一层，他看着我，唇微弯。
他的笑容大多数时候如同此时我所见，嘴角那个弧度永远是那个高度，看着亲和却眼中一片沉静，微微带着着媚色却神情正经，一切都拿捏得刚刚好，若是盯着他的眼睛便很容易迷失。
看着他身后那座楼，红灯结彩，锦带飘飘，天色沉且不久就要入夜，他身后那楼会完全变成灯红酒绿的削金窝，来来往往公子姑娘，络绎不绝，甜腻的声音唤着公子贵人，暴露的白皙柔软的胸脯贴在醉人臂侧。
徐饮所说亲近是不是也有这一种，那个叫金枝的姑娘是不是曾与他亲密无间。
步至徐饮身侧，垫脚抬头认真为他扫去了发间碎雪，我问：“徐饮，你可知你背后是什么地方？”
“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徐饮说道。
他面对着我微微低头，方便我动作。
我告诉他：“那是上阳城中最大的青楼水月居。”
“哦，是青楼啊！”徐饮面上稍微恍然大悟，却听不出他语气惊讶，也没有看他转身去看身后的水月居。
“公子丈夫最喜欢的地儿。”我说，收回了手，手指冰凉，赶紧拢回了袖中，“你以前去过青楼吗？”
“偶尔。”他说，面色稳定。
哦，是偶尔啊！
“里面的姑娘漂亮吗？”我又问。
“漂亮。”他说。
“哦！”我垂了头，眼眶有些酸，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我是去做生意。”徐饮忽然说道。
还不如不说，谁去不是做生意呢？难不成能让你白进？
我还是垂着头，他又比我高那么多，我这样他是看不见我样子，而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位金枝姑娘和你很好吗？”
“挺好。”徐饮道。
咬了咬唇，痛感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猛然抬头，却不想撞到了他下颚，我发间发饰不少，不仅精美而且锋利，一下子他下颚出就渗出了一道血痕，斜拉了一条，他嘶了一声。
“唉，怎么办啊！”我惊慌失措，看着那血色越深，我又让他受了伤。
想起以前母后是怎么给我弄的，便一手攀在了他肩上，靠近了他一些，吹着那道口子，一边说：“吹吹就不痛了。”
“殿下，大庭广众。”徐饮却冷声警告。
忽而我终于醒悟，这行为，实在太傻，我竟然将他当做孩童时期的我来哄。
“是我莽撞。”我低声说着。
移步离去，对四周的人下令：“回府。”
“不痛了。”身后又传来这么一道声音，声音不重，传入我耳，我停步转身，却只看到了徐饮上马车的身影。
对面楼上，凭栏处，立着一个美人，眸如秋水，身姿绰约，白皙葱兰玉指搭在横栏上指尖泛红，想是用力很重。
忽而她望向我，我与她对视，我灿然一笑，而后转头上了马车。
不知道她站那儿多久了，是不是我出来前他们一直遥遥而望。
拔下刚才划伤了徐饮的那金钗，狠狠扔到了一旁泄气。哼，不过是个美丽的女人，等我几年后定能比她还具风姿，我心里郁闷地想着，不想想什么郎有情妾有意，被迫别离。
徐饮啊！他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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