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夫妻谈心
等裴邵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疼痛不已，刚想翻个身，却是动弹不疼，背后只觉得火辣辣的，他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许是一夜都保持着这个姿势睡觉，他觉得难受得紧，脖子也快断了，于是将脖子扭朝一边。
却看见了秋静月在不远的桌子上吃着东西，满屋子都是饭菜的飘向，他一时没忍住，直吞口水，肚子也发出咕噜的声音来，裴邵的脸顿时就红了，他将脑袋埋进枕头里。
声音虽然不大，可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咕噜声也就格外明显，秋静月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软塌，就见裴邵整个人都成一块木板一样，直愣愣的趴在那里。
人怕是已经醒了。
秋静月转身吩咐身后的侍女将裴邵的饭菜端来，又慢腾腾的走到软塌边：“官人可是醒了？身子有没有哪里不适？需要叫大夫来吗？”
裴邵这才将脑袋从枕头生出来，他摇摇头：“就是后背疼的厉害，我想翻个身，身上酸疼得厉害。”
秋静月有些为难，大夫说了，只能尽量趴着，侧着身子的话很容易就碰到身后的伤口，但一直趴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秋静月只能让人找来许多的被褥和枕头搭起了一个软软的小山丘，扶着裴邵翻了个身，微微侧身，能让他好受一些。
“我真有些后悔，干嘛要跟老爷子对着来，现在自讨苦吃了，大夫说什么时候才会好啊。”裴邵现在也有些后悔了，当时只觉得当时被冲昏了脑袋，也是满腔的怒气，要是软着来，说不定也不会被打成这样，但他绝不后悔说那些话，他的确是带有发泄的意味。
“虽说是皮外伤，可父亲下手不轻，一道伤口叠着一道伤口的，后背不少地方都被打烂了，想要伤口完全好，起码要个把月，好在是冬日里，伤口会好的更快，不怎么会化脓，但大夫说，有些伤的重的地方，可能会留下些痕迹。”
秋静月说起来也有些难过，她也就能偷懒个把月的时间。
裴邵直勾勾的盯着秋静月，一声声的质问道：“你难道不想问问我为何要经商吗？你难道就不担心以后的前程吗？你难道甘愿做个商贾的妻子吗？不怕毁了子女的前程吗？难道就不后悔嫁给我吗？”
秋静月先是一愣，没想到裴邵会主动提起这事，她想了想，认真的直视裴邵说：“那晚的话我也听了不少，现在回想起来，我总算明白你为何不愿娶崔云雅了，你想做的事情已经被被人安排好了，至于婚事，是绝对不想再任何摆布，不是因为你有心上人，也不是断袖，只是因为你想自己做回主。”
“答非所问。”
“那你是真的爱财吗？是享受那种家财万贯，坐拥金山银山的感觉吗？”秋静月反问。
“自然，谁不爱财？难道你就不爱财吗？若是当着一个闲官，做着日复一日琐碎的事情，领着微薄的俸禄，还不如出去闯一闯，挣个家财万贯。”
秋静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摇摇头：“我不信这是你内心的想法，你若是真的只为了自己，那你又怎么会将这些年来赚得钱都偷偷给了贫苦百姓，自己几乎分文不收呢？”
“你怎么会知道？”裴邵一惊，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极其隐秘，没几个人知道，可随后一想，又忍不住抱怨道：“一定是束祥那臭小子说的吧，那又如何？无论我最初的想法是什么，只要经商，就都是我的不是，父亲一定没有听吧。”
“束祥只同我说了，还没来得及禀报，就被拉下去打了板子，罚了半年的月钱，我让人去看了，比你伤得轻，最多四五天就能下地，我已经安排人去照顾他了，私底下也贴补了他不少。”
裴邵松了口气，束祥虽然是个奴才，但却是伺候自己长大的，感情自然也要比别人深厚。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裴邵又锲而不舍的追问。
“说实话，我个人是并不介意的，母亲说过，找夫婿家室重要，可更重要的却是夫婿本身，你虽然贪玩，可你本性不坏，你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也敢于去做，这就已经比许多男子要强上许多，你经商也不是纯粹为了自己，父亲安排你做官不能很好实现你的梦想，你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而已，谁说只有做官才能为国为民，经商难道就不成了吗？就像你接济贫苦百姓，建私塾给孩子读书、给他们看病、给他们送粮食、难道这不是为国为民，忠君爱国吗？做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前程。”
说着，秋静月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乐善好施，敢作敢当，孝顺父母，善解人意，满腹经纶又洁身自好，有你这样的父亲做榜样，孩子又怎么会毁了前程？一开始我的确是有些后悔嫁给你的，毕竟你我父亲在官场上有龃龉，两家的关系也一直都不好，但现在想想，又没有那么后悔了，还觉得有些庆幸，你没有其他贵族子弟的狂妄自大、贪财好色、不在乎妻子的那些臭毛病。”
裴邵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感觉全身都冒烟了，他不敢直视秋静月，不自觉的就将脑袋转向另外一边，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说的是我吗？”
秋静月却很认真的点点头：“是认真的啊！昨夜李妈妈同我分析了一夜，说你的确是要比这世间大多男子都要好！一开始我还不信，后来仔细想想，李妈妈说的的确有道理，我很认同。”
巧儿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不停的给秋静月使眼色，秋静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上嘴巴，面露尴尬。
裴邵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李妈妈说的，他就说，秋静月的小脑袋瓜哪里能想得这么深，不过，她倒是也听劝，也愿意去想，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裴邵突然觉得自己松了口气，有这样一个人做自己的妻子，似乎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他之前还想装病延迟这桩婚事，结果被父亲识破一顿打，还不小心崴了脚，现在想想，也真是有些可笑。
厨房的人很快就将裴邵的饭菜送了来，裴邵看见都是清一色得到绿叶菜，一点荤腥也没有，就连主食都是米粥，顿时就紧皱眉头，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大夫说了，你这几日都只能吃清淡的，易消化的，辛辣酸冷腥气的东西是一概不能吃，而且你吃完饭，还得把药吃了，早上喂你喝药，怎么也喂不进去。”说着，秋静月将厨房送来的药一起放到了裴邵的面前。
见裴邵没动，她还好心问道：“怎么不吃啊，你不是饿了吗？”
巧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大娘子，四哥儿受了伤，这小桌子又有些高，手都抬不起来，怎么吃啊？”
裴邵看了巧儿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这小丫鬟可比这胖团子有眼见得多。
秋静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端起小碗来，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不一会儿就将菜饭给吃了个干净，可见也是饿了。
因为裴邵只能趴着休息，所以厨房准备的饭菜也并不多，裴邵吃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再让厨房送些来，我只吃了个半饱。”
可秋静月却让人将小桌子给直接撤走了：“吃多了容易积食，你又一直趴着，容易腹痛不适，等过一两个时辰了，我会让厨房再送些吃食了，少食多餐，这是大夫嘱咐的，喝药吧。”
裴邵看着这黑黢黢的药，就只觉得有些作呕，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喝完后，俊俏的脸都皱成一团了，他确信，父亲一定是让大夫在里面加了很多很多的黄连，不然怎么会这么苦！
但好在秋静月及时送到嘴边的蜜饯，让他缓过劲儿来。
“十月十五就是下元节了，估计从明日开始，府里就会一点荤腥都不沾，你可要做好准备。”
裴邵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她有些不明所以：“下元节我要做什么准备？除了祭祀祖先，我还有什么要做的？”
“按照往年的规矩，我们需要提前十日就开始吃素，沐浴更衣，焚香祷告，十月十五那天修斋设醮、祭祀祖先，但今年因为官家赐婚，我们十月初七成婚，初十回门，总不好叫你一个刚嫁过来的新妇就荤腥不沾，但我估摸着，从明日开始，府里就见不到荤腥了。”
“我不信，这几日府里都有荤菜，下元节哪有需要提前这么久茹素的。”
裴邵了然一笑：“虽然府里有荤菜，可你仔细想想，这几日除了你，谁动过荤菜。”
秋静月细细一想，还真是，完了！还真是只有自己吃过荤菜，她叹了口气，只能感叹，自己从今夜开始也得吃素了！好在没有几日就要到下元节了，她还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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