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贰拾伍
“汤姆，我和黛圣诞节去伊丽莎白家参加圣诞晚宴。不只有我们，还有莎怡。”
“伊丽莎白？哪个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沙菲克，那个斯莱特林的姑娘，比我们高一级，我以为你们认识的。”
“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她邀请我和黛还有莎怡的。圣诞节霍格沃兹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大多都是些斯莱特林，或许你觉得这没有什么关系，可我一想到沃尔布加小姐说的那些话，就想要带黛出去玩。”
……
“信纸。”汤姆皱了皱眉头，把自己的那双大手伸了过来，朝我勾了勾。
我将那张有着漂亮的滚边的信纸放到汤姆的手心里。汤姆打开那张纸，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我也要去。”汤姆合了信纸，塞到我的手里，平静地说。
凭什么？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扎毛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也许是因为我知道沙菲克庄园里的这场舞会会遇见奥里斯汀先生，汤姆和他一些合的不是很来。又或者是沃尔布加和柳克丽霞绝对不会缺席这种舞会。
真奇怪。
“为什么？”我问出来声。往常我是从来不会问汤姆原因的。我想我那天这么失常一定是因为魔药课斯拉格霍恩教授忘记给我一个漂亮的o，还有冬天太冷了。又或者是霍格沃兹人太少了。
“因为信纸上清楚的也邀请了我，索菲亚，你的眼睛一向不是老眼昏花的。”汤姆重新将信纸塞到我的手里，带着他的语气里特有的讽刺。
“哦，好吧。”我垂下了自己的眼帘，扭过头就要离开，“汤姆，晚上见！”
“等等！”汤姆拍了拍我的肩膀。
“怎么了？”我回过头，有些不可思议。汤姆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有什么话他从来都是一次性说清楚的。
“那个，圣诞节天气冷，但那些纯血的庄园里都温度比较高，一冷一热，容易生病。”
“嗯，然后呢。”
“……那个……记得给黛多带一件衣服，放在我上次送你的施了无痕伸缩咒的小包里。”
……
啊这……好吧，其实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关于我的，以我们的交情我敢打赌汤姆这辈子只关心过黛一个人。对我，不要冷嘲热讽就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算不上是时间漫长，我和黛以及莎怡，还有汤姆，阿布几个在图书馆里做了一下午的假期作业，浅薄的日光拉长了我们的影子，各种深色的书脊被太阳一照，只看得见鎏金的书名，其他的一律都看不大清楚。
时间指针弹跳到了傍晚。
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汤姆和黛坐在一起进行着学术上的讨论，什么关于龙血还是关于魔法史被掩盖的真相我是全然不知。随着时间的跳跃，做了一半作业的我终于困意袭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靠在阿布身上昏昏沉沉了一下午。莎怡这姑娘，做了一会儿作业，就跑出去了，说什么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跑到外面的冰天雪地一个人去玩了。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璀璨的阳光迎着黛和汤姆坐着的方向倾洒了个彻底，轻浅的光圈有内而外的洒发出来。黛正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写着什么，汤姆很温柔的看着黛，眼神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温柔。
“哥哥，为什么中世纪的时候猎巫运动的盛行没有让现在的巫师吸取教训呢？”她看着那本厚厚的《魔法史》，把那本书推到汤姆的面前，指着其中的一段话说，“麻瓜和巫师本来就是两个种群，或许也会有着莎翁笔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的故事，可是大多数人对于巫师是恐惧的，因为巫师实在是厉害的多。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巫师会害怕麻瓜呢？”
汤姆扫了一眼那本书，抓起一支羽毛笔，在一张羊皮纸上不知道写了什么，推到了黛的桌子前面。
黛扫了一眼那张纸，皱缩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了。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月白色的牙齿泛着美丽的光泽。
“谢谢你，哥哥，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下次注意点，读历史要有辩证的思想，我能不能以自己的角度来看历史，而是要以历史和时代发展的角度来看历史。”
“嗯，知道了。”黛吐了吐舌头。
梅林为证，我实在是不知道汤姆写了什么，不仅仅是我没有看见，并且我的魔法史水平也不允许我做出任何揣测。
我只觉得，那天的阳光正好，我可以看见黛的脸上细小的绒毛和汤姆从不外露的温柔，他对我从来都没有用过温柔的形容词。
以及——
“哈——”我打了一个哈欠，又困了。春眠，夏休，秋睡，冬不醒。人一年中四个季节，这是我的生活的最后的写照。
现在——我就处于冬不醒的状态。真不想看到他们两个。
“喂，天快黑了，我们应该快点收拾了。”我伸着懒腰，打在哈欠说。
“索菲亚，记得每次花费的时间最多的人是你，希望你没有忘记这一点。”汤姆收拾了自己的书包，冷不泠叮的冒出来一句。
看吧，看吧，汤姆从来不可能温柔的对我说话。
重色轻友，区别对待，哼！
“准备好了吗？三，二，一，时间到！”
空间剧烈的收缩，发出一声巨大的空气拍打的声音。门钥匙带着我，黛，汤姆还有莎怡，来到了我几年前曾经来过的地方。那时候，围墙上绿色的叶子在夏日的天风中不住的摇曳，花园里的蔷薇花在怒放。那个长相和我相似的女孩，有着我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人生。
“这里！”我们一行人刚刚站稳，阿布早先一步于我们出发，此刻，他正站在沙菲克庄园的门口，对我们一行人笑着。
我看见兴冲冲的阿布，扑哧一笑，想拉了黛的手跑前去，一回头却看到汤姆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夹了刀子，拉住莎怡，也不管自己此刻踩的是高跟鞋，一只手提着大大的裙摆，朝阿布跑过去。
“毛毛燥燥的，一点都不稳重。”阿布笑着，近乎于宠溺的讽刺了我一句，把自己的左胳膊伸了过来。
我没有回答，爽快的挽上阿布的胳膊，左手拉着莎怡。不见黛和汤姆的踪迹，我回过头，以为他们迷失了方向。
不料，一回头，看见黛的裙摆由于过长，垂在了地下。夏日的伦敦一向阴晴不定，虽然夏蝉依旧在沙菲克庄园旁的那片树林里叫个不停，没有柏油的道路总是要泥泞一些。
黛拉着前面的裙子，汤姆帮助抬着后面的裙子。一只手拉着黛的手，极温柔的拉着，生怕出现一些什么偏差。
巨大的树冠笼罩在黛和汤姆的身体上，茂密的枝叶间的夹缝泄出黄昏时残余下来的阳光，黛缀满了各种各样小珠子的礼服裙熠熠生辉。
汤姆的手很温柔的拉着黛的裙子，一边扶着黛。黛不是恨习惯穿高跟鞋，汤姆几乎让黛靠在了自己的身体上慢慢地踱步。
不到十米的距离，也就是从茂盛的白桦树森林的边缘走到沙菲克庄园的一隅。时光泄露在他们的脚边，我觉得他们似乎在用一辈子的时光杖量峥嵘岁月。
“喂，慢死了，不等你们了，我和莎怡先走了。”看到这样的场面，我在心里默默觉得自己说话的不是时候，回过头，也不管汤姆有没有回答，就要走。
好吧。汤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没有多大的在乎。
沙菲克庄园的围墙上茂盛的爬山虎终于在冬天泄下了那片绿海。黑色的铁制的栏杆露在了外面，隔绝的，不仅仅是这个庄园。还有这个庄园不为人知的黑暗和迂腐，连带着最奢糜的气息，永远被囚禁在了高高的栏杆里面。
“马尔福先生，欢迎你的到来，请给随我这边走。”阿布在沙菲克庄园的门口，将自己的邀请函递给了门口的一位女仆，先我一步，走了进去。
他回过头，冲我眨了眨他灰蓝色的眼睛。我冲他一笑，示意让他先走，我就跟在他的后面。与此同时，我把自己的邀请函递给了门口的女仆。
女仆很平静的接过了我的邀请函，又招呼来一个带路的女仆，替我带路。
“小姐，这边走，请跟在我的身后。”那位女仆的声音很温柔，温温和和的。她在前面大步的走在，一向方向感不强的我紧紧更在她的身后。
一阵风吹过，夏日的旖旎使白桦树的叶子哗哗作响。庭院里的黑色的大理石消失不见，涌入眼睛里的是用各色各样的细碎的鹅卵石拼接而成的小路。
“嘎——嘎——”一只黑色的乌鸦从天上飞过，一根尾翼掉在了鹅卵石上。我在本应该热闹的庄园里听到了一只乌鸦的叫声。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
事出反常必有腰。
我紧紧捏住了自己的魔杖。此刻，空气里只剩下了我的高跟鞋和鹅卵石击打的声音。
“哒——哒——”太过于安静了。
一步，两步，三步——我的心里默默地数着鞋间的声音。近了，近了，更近了。
“三，二，一——”
“统统石化——”当我看到那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浅灰色的身影后，千钧一发之际，我大步越到那个女仆的身后，将魔杖抵在那个女仆的太阳穴上。一向用来制作魔药的魔杖被用于杀人。
“先生，感谢你与百忙之中邀请我来，但我想，这不是对一个人表示欢迎的时候应有的态度。”我看着眼前的那个中年拿着长长的手仗的中年黑发男人，将那个女仆的脖子有紧了紧。
“沙菲克先生，我实在是想不通，你如此大费周折的引我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相信你是知道的——你一定调查过我——我只是一个霍格沃兹拉文克劳学院的穷学生，或许成绩还说的过去，但你如此这样，大可不必。”我看着那双和伊丽莎白几乎一模一样的蓝色的眼睛，很平静的说。
沙菲克先生没有说话，露出来了一抹笑容，嘴唇上的胡子一抖一抖地，实在是算得上滑稽。
“聪明，真是个聪明的好女孩。”沙菲克先生拍着自己的手，看着我说。
“当初我遇见你母亲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她在酒吧拉客，似乎是醉酒了，站都站不起来。可我把手帕递给她的时候，她就像一只小鹿一样，警惕的望着我。”沙菲克先生看着我的一头乌黑的长发，透过这一切，他空洞的眼睛似乎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我妈妈。先生，你不应该认识我妈妈的。”我不自觉出来声。
“哦，哦，孩子。”沙菲克先生慈祥地笑着，脸上的胡子一动一动地，“或许我应该这样子。”
他挥了挥自己的魔杖，一条红色的发着光的细线从我的手腕上冒了出来，连在了沙菲克先生的手上。
我认识这条细线，这是血缘魔法。弗利维教授在上三年级的时候讲过。
一条红色的线将两个素不相识的生命连接到了一起。血缘是最神奇的，也是最荒唐的。
这么说，我自打出生就没有见过的父亲，此刻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生活可真是一个悲伤的隐喻。
“所以说，先生，我应该叫您——父亲？”真不自量力，找到了自己的父亲，我应该是很开心的。而且这么有钱，我下半辈子躺在床上都能过上有钱人家小姐的生活。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语气要这样，夹枪带刺。
“是的，我亲爱的索菲亚。”这个中年男人看着我，眼里居然开始渗出大滴大滴的眼色，那些应该是被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想着应该也是在他的面前一一浮现。
“但是啊，你在你妈妈的肚子里，可不听话了。整天就踢她，可调皮了。”沙菲克先生的眼神失焦，终于把自己溺死在了过往里。
“记得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只有一点点大。我说，女孩一定想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要不就叫索菲亚吧。然后呀，你妈妈的脸红了个大半，可真容易害羞。她呀，说，‘我才不希望她聪明呢，我只希望她平安喜乐，一生顺随，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在一起，顺顺利利的过一辈子，不过，索菲亚，这个名字也是极好的……’”
沙菲克先生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不能自拔。空气里似乎弥漫着腐烂掉的愧疚的气息。
“平安喜乐，一生顺随。”“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在一起，顺顺利利的过一辈子。”我早就知道这一切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变得酸涩，开始流出大滴大滴的眼泪。我拿着魔杖的手慢慢松下来，那个女仆顺势逃跑。我没有理她。
自打我有记忆起，我的母亲就是一个温柔要强的女人。她从来没有告诉我父亲是什么，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她即是父亲，也是母亲。
我想，她也应该是有过一段燃情岁月的吧。她只希望我平安喜乐，只希望一家子能够顺顺利利的过一辈子，可是上帝不公，从十五岁离开家之后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我恨她。如果没有她，我就不会被孤冷冷的留在世上，这样子没有尊严的活着。
可是啊，我也爱她。
我爱她。
眼泪嘀嗒，滴到了鹅卵石上。
“……那么，索菲亚，请问你愿意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留在沙菲克庄园长大吗？”
我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好像是在我找到了自己的父亲而感到。
可是啊。我没有说话，摸了摸自己的眼泪。不，我永不原谅。我不知道为什么纯血家族的族长为什么会喜欢一个麻瓜□□，以及后来为什么会离开，这必定是一个风花雪月的故事。
可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和母亲在伦敦那家小小的公寓，冬夜度过的孤寂而又寒冷的夜。圣诞节有人在舞池跳舞，有人在公寓受苦。我曾经也想着自己的父亲是一个盖世无双的大英雄，有一天我和和楼上的小孩一样，天天父亲都会背着他上楼，我也希望有人能为我准备好一切。谁不想像个公主一样被疼爱着长大。
可是，并没有。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在伊丽莎白发现了我的存在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而在我和马尔福家的少爷成为男女朋友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这个真是一个美丽的巧合。
我想，我的父亲，我全当我一出生就死去了。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我依旧过的很好。我依旧在有条不紊的长大，像个大人一样面对残酷的世界的一切。
“我愿意。”可是我，我的嘴唇嗫嚅着，说出了这几个单词。眼泪，止不住的流。真讨厌。
“你知道。”早上，汤姆把信递给我的时候，还说。
“什么？”
“你读过我的日记。”
“噗——”我笑了，“原谅是这档子事啊，我早就知道了。我就是伊丽莎白的妹妹，沙菲克家族的私生女啊。怎么了！”
我毕竟不是个傻子。过度相似的容貌，以及在得知我的存在之后的反应，这个故事的答案呼之于出。
“那你知道今天……”
“我知道。怎么了！”
“答应他。”
“我当然会答应他。从利益的角度来说，我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我笑了。
“可是，我希望，你能够将黛——就是那个东方的女孩，收做自己的养女。”
……
沉默。
没有声音的长时间的沉默。
“好，我答应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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