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贰拾陆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1941年的圣诞节。那是我第一次以沙菲克家的二小姐的身份出现在了巫师界。沙菲克先生没有食言,黛也一沙菲克家族养女的身份出现在了巫师界。那些沙菲克庄园的女仆们,都向我投来羡慕的眼神。
可是啊,我站在我只有远远地看过的那架蔷薇花秋千旁,看着满天飞雪在空中大片大片的飘舞的时候,我一点都不高兴。我睡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蔷薇花秋千的藤条上有很多小小的裂纹,秋千上的漆也涂过好几回。
这大概就是黛常说的,世间好物不牢靠,彩云易散琉璃脆吧。
那一晚上,我和黛留在了沙菲克庄园。
在那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那样的倍受宠爱的长大。伊丽莎白的服装室比我和汤姆的屋子加起来还要大。那张大床,孤儿院里几乎是五分之一的孩子都可以躺在上面。
人们都说我好命。说我的母亲能够把握时机,是我恰好遇到的是沙菲克家族——一个从来都向往爱与和平的家族。
但他们也许是忘了,在我的人生大半的日子里,都是没有沙菲克家族的,在我的母亲在我七岁去世了的时候,在我在岁月里慢慢将孩提时代的纯真与善良磨的一干二净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人说过我好命。
我记得,那天晚上灯火阑珊,我站在我第一次见面的父亲的旁边,脸上似乎还带着激动的泪水。
沙菲克先生拉着我的手热情洋溢的向整个巫师界宣布索菲亚沙菲克是沙菲克家族的二小姐。我那几乎只有几面之缘的姐姐伊丽莎白亲密无间的搂着我,仿佛我们是最真挚的姐妹。那个只在汤姆的日记本中见过的老妇人露丝安妮优雅而又温柔的对我说,宝贝,欢迎回家!
好害怕。
我欣然接受了这一切。我不想知道这场盛大的“回家典礼”之后到底有多少次妻子和丈夫,女儿和父亲,女儿和母亲之间的争吵。
我想想啊,那天沙菲克庄园一夜未眠。黛和莎怡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哦,我记得,似乎在一个角落里,奥里斯汀先生和黛愉快的聊着天。让我想想,柳克丽霞和沃尔布加与莱斯特兰奇家的少爷们在跳舞。
那些眼睛和网球一样大的家养小精灵为这一天天的忙碌而感到衷心的祝福。
12月25日。
最短的白日和最漫长的人生。
“里德尔先生,我不明白,你想法设法的让索菲亚回到沙菲克家族究竟是什么意思?”似乎是伊丽莎白背对着我,在一条长长的走廊的尽头。孤寂的月光照在她金黄色的头发上,单看背影,我就知道那是她。
听这语气,她似乎在对阴影中的一个人在说话。里德尔先生。是了,那人是汤姆。
“伊丽莎白,不要含血喷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汤姆低沉的声音慢悠悠地说。
“日记,里德尔先生。索菲亚对我说过,她是因为你的日记才知道这一切的。我想想啊,我们似乎在霍格莫德村见过一面……许是那时我说了些不给说的话……你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我想,朋友也不是可以随意的交换日记的吧?”伊丽莎白接着说。
“你知道我的父亲对索菲亚怀有愧疚,而索菲亚又是你最好的朋友,恰好你的团伙需要一个背景出现在巫师界,你不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巧合了吗?”
“况且,沙菲克家族一向是最中立的家族,走在你身边的女孩,以沙菲克家族的身份出现在巫师界,才是最好的。我不得不说,在这盘棋里面,你连你的朋友都利用。”
你连你的朋友都利用。
没错,我是知道的,确实,他利用每一个人。可是啊,与此同时,他永远都是孤家寡人。真可怜。
“哦,伊丽莎白小姐,那你觉得这一切难道是可以改变的吗?”汤姆几乎于讽刺的问。
“疯子。”伊丽莎白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我真好奇,索菲亚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秘密。伊丽莎白,这是一个秘密。”汤姆没有直面回答。
“那那个女孩呢!里得尔!”
“伊丽莎白。”汤姆没有生气,很平静的说,“希望你作为沙菲克家族唯一的女儿在以前学习过一些关于家族继承的东西。”
语必,他就离开了。
那夜啊,轻辉在孤寂的走廊上落下了帷幔。这些是头疼欲裂的我多躲了盥洗室时所听见的。即使那夜郁腹的酒精让我头疼欲裂。
我不蠢,我知道汤姆是在借我的手控制沙菲克家族。我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可是啊,我实在是不想黛在孤儿院受苦了。各有所需罢了。
但从什么时候起,一个眼神就能看到对方的想法的朋友面前竟然充满了虚情假意?
“黛,你开心吗?”似乎是,我和黛一起并肩躺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绛蓝色的柔软的大床上,和衣和黛的头挨在一起。
“阿姐,真是祝福你了,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人,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情。”黛在汤姆的威胁下没有喝酒,只喝了很多橙汁,说起话来还是和往日里一个样子。
“是吗?黛。”我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酒嗝,吧唧吧唧着自己的嘴巴,将自己的下巴抵在黛的额头上,下意识地蹭了蹭。
“不过……”黛的嘴张了张,又合了起来。
“怎么了!黛?”我用手揉了揉黛的眉心,“不要皱眉,这样会不好看的!”
“只是,这无缘无故地,沙菲克先生为什么要收我做养女。”黛垂下了自己的眼帘,“伊丽莎白小姐很优秀,阿姐,你也是不差,沙菲克先生他没有原因,也没有理由。除非……”
“黛……你不要生气……”
“阿姐……”黛又打断了我,“我知道这一定是你要求沙菲克先生做的,我没有生气。只不过,阿姐,好事多磨,这些好事情发生的件数多了,只不准要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呢。”
“这世上,哪有什么白白降下来的好运气呢。也不过是一物换一物,总归也是要小心些罢了。”黛翻了过去,温温柔柔地说。
“才不用哩。”我笑着,伸过手挠挠黛的腋窝,黛直咯咯咯地笑,“黛,你放心好啦,才不是什么一物换一物啦,只不过是他们对我有亏欠,想要弥补罢了。”
是吗?只是想要弥补?但年少时缺失的那些亲情,却是再也补不回来地了。我可真自私,说到底,也是利用了沙菲克先生对我的愧疚之心,那些不应该存在的亲情,早就灰飞烟灭了。
“黛,问你个问题。”黛咯咯咯地笑着,又翻了过来。
“怎么了,阿姐。”
“你丫头今天那里去了,我都没有注意到你。今年夏天秋季学期开始的时候,你就和莎怡一天神龙不见首尾的,好不容易万圣节过去了,你又和那个斯莱特林特拉弗斯一起出去了好几次,回来的时候还总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问得时候老老不说话,脸皮薄的倒是红了一大片,背着我老是在干着些什么。我妈妈是十五岁的时候离家出走来到大不列颠的,黛也快十五岁了,又和特拉弗斯先生来往的这么密切,是不是喜欢上人家啦!”
“阿姐,你瞎说些什么诨话,只不过是来往密切些罢了。”黛嗔怪,用拳头轻轻地锤了锤我的胸口,脸皮又红了一大片,“明明是你一天和阿布哥哥粘在一起不注意我罢了,莎怡选的课程又和你我不大一样,这我和特拉弗斯先生走的近些你就说我和他的闲话,照你这么说,你和汤姆哥哥玩笑了那么多年,也难到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止不准,你今天就是和他去跳舞了呢!”
“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地,就知道嘴硬。”我捏了捏黛的一张小脸,又打了一个酒嗝,“那你说,我问得明明是你今天去哪里了,你怎么回到的是你和特拉弗斯先生的关系。”
“明明你就有问吗。”黛嘟着自己的小嘴。
“没有。”
“明明就有!”
“没有嘛!”
“有!”
“没有!”
“有!”
“没有!”
“有!”
……
“没有!”黛开始不经过大脑,只和我唱反调的时候,我突然变卦。
“有!”黛不经大脑思考的说。
“好,那你说说,你和特拉弗斯先生是什么关系,今天你是不是和他去跳舞了。”我立马说。
“阿姐,你欺负我。”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坏笑。
“好啦好啦,不闹了,你说说你今晚去干什么了!”
“嗯……其实也没有去哪儿。本想着去找汤姆哥哥跳几支舞,活动活动身子,也别让一个晚上那般无聊的,怎聊到,一个晚上都没有找到过他,只有最后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这家伙才稍稍露了,一下面,真真是气死人了。”黛说着,微微嗔怪,似乎还在为汤姆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生气。
也是,这家伙,一晚上跑过去和伊丽莎白说闲话,黛要是能找得到他才是真奇了怪了呢。
“舞会刚开始的时候,我其实并不想跳舞,可我找不到阿姐你还有汤姆哥哥,小莎怡也不知道去了那里,那些名晃晃地蜡烛就照在黑耀石一样的大理石地板上,实在不是什么温暖的气息。恰好肚子饿了,想着阿姐你也素来是一个对吃食很上心的人——你在马尔福庄园的时候就似乎一直在吃——想着去点心区碰碰运气。”黛的一双似蹙非蹙柳叶眉微微一皱,又立马舒展开来,也不见我没有回答,接着说。
“不过,阿姐,倒是生的巧了,我没有找到你,倒是找到了特拉弗斯先生。当时的特拉弗斯先生正在吃马格利特蔓越苺酥饼——你也知道的,阿姐,我是一个喜甜的人——看到特拉弗斯先生吃的津津有味的,肚子里的馋虫不自觉的被勾了出来,文特拉弗斯先生有什么好吃的。不过这特拉弗斯先生也正是一个奇怪的人,他一看就知道我喜欢吃马卡龙,给了我好几块……”黛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奇怪?我才不会说是特拉弗斯花了真真十块金加隆才从我这里得到的。当然了,黛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沙菲克庄园里的马卡龙真的很好吃。许是发现我和特拉弗斯先生都喜食甜食的原因吧,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亲近了很多。”黛接着说。
“而且他也是一个顶有趣的人,虽然他和汤姆哥哥一样不会什么‘绿玉春犹卷’之类的诗,但他竟然知道莎士比亚——就是我一直让阿姐你闲暇时候读的书的作者——真真奇怪,罗密欧先生和朱丽叶小姐的故事他也知道,我一直以为巫师都是不读麻瓜的书籍的。”黛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脑海中回忆这个璀璨夺目的夜晚。
我亲爱的黛呀,你说的没错,巫师确实是不读麻瓜界的那些作家的书籍的。虽然我很喜欢你让我读的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和王尔德的童话,可无论是特拉弗斯,还是汤姆,汤姆真真是不会读的。
但这得排除特拉弗斯先生用五加隆交换的情况下。
我没有说话,轻轻笑了笑,示意黛接着往下说。
“我说过,我本来是想找汤姆哥哥的,可我越和特拉弗斯先生说得好,就越发觉得我们的脾性相投,想着既然找不到阿姐你们,我们就一块跳了舞。出了好多话,身上直冒热气,将好像是在六七月份的日子里一样。”黛接着说,我打赌,自从我认识她开始到现在为止,她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那样多的话。
“我一回头,就看见沙菲克庄园玫瑰色的翡翠窗外大雪纷飞,我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飞舞着,就想起了你以前偷偷摸摸的带着我和汤姆哥哥还有阿布哥哥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正好也没事情干,就拉着特拉弗斯先生一起跑了出去……”
“跑出去?黛,你穿的那样单薄,有没有冻着哪里?”我突然大叫一声,打断了黛。
“阿姐,你就不要瞎担心了。我专门穿了你送我的那件毛茸茸的银白色斗篷才出去,而且我们可是巫师啊,一个保暖咒就可以解决这一切的。”黛吐了吐舌头。
“嘿,小丫头,下次不许这样子啦!”我用手指头刮了刮黛的鼻子。
“知道了,知道了,阿姐。”黛摆了摆手,“而且我和特拉弗斯也没有打雪仗,他才不想汤姆哥哥一样粗鲁呢。我们只是说说话而已。”
汤姆粗鲁?我想黛是忘了汤姆一天天的把霍格沃兹的那些小女生迷的神魂颠倒的样子。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啦!那你说说,你觉得汤姆和特拉弗斯先生那个人好?”我眼珠子一转,突然说。
“阿姐,你这问题,叫人怎么回答吗?怎么说都是个说不清楚的道理来。”黛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小把戏,一张小嘴又怒了起来,一抽一抽的,眼泪汪汪的。
“若是我说是特拉弗斯先生好的话,你免不了要问我是个什么好法,说来说去,无论有没有,你总要给我一个‘芳心暗许’的罪名。如若我要是说汤姆哥哥好的啊,你又会列出汤姆哥哥各种诸如此类的坏话,非得让我面红耳赤才肯停下了。如此来看,只不过是把我当玩笑罢了。”黛声音里带着愠意,别过脸去,说。
我知道,黛一向喜欢在心里胡思乱想。也是,她不像我。她呀,是掌上的明月,夏日的晚风,心头的白月光和窗外的红玫瑰。她值得,一切最好的东西。
“好了好了,黛,我错了,不取笑你了。”我像一条黏乎乎的毛毛虫一样蹭着黛的脊背。
“时日不早了,该睡觉了,不然明儿个起来脸上就不好看了。”我打了一个酒嗝儿,浓烈的醉意一下子涌上心头,熏的我迷迷糊糊的。
……
没有人说话。
这间我第一次入住的从未有过的诺大的房屋里,似乎只有我和黛的轻微的呼吸声跳跃在浸泡在奢糜的空气里的红丝绒地毯以及烫金酒红色墙布间。
窗外,隔着玫瑰色的琉璃窗,一只大燕子的影子飞快的从窗户前掠过,皎洁的黑羽极速的拍打着夜晚浸泡在酒精和金钱里快要腐烂掉的空气。
“阿姐,我想,我还是喜欢汤姆哥哥多一点的。”就在我半梦半醒之际,黛突然开口说道,“我和喜欢特拉弗斯先生,也很喜欢汤姆哥哥,可是那不是一种喜欢。我喜欢特拉弗斯先生,于是我就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时时刻刻都保持完美,亲近但却有一层浅浅的距离。”
“而汤姆哥哥呀,我们认识实在是太久了,我可以舒舒服服的在汤姆哥哥面前做我自己,就像阿姐你一样,我可以哭泣,可以不听话,可以无理取闹,因为我知道,无论怎么样,你们都对我很好。就像是,小时候读过一句诗,似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觉得用来形容我们的关系恰恰好。”黛翻了个身子,说。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吗?
我没有听说过这句诗,可是我喜欢这种感觉。
“黛,不早了,快睡吧,晚安。”我没有说话,拍了拍黛的脊背,盖上被子,说。
夜幕深沉。
“汤姆,我知道,你不是碌碌无为的一般人。”
“沙菲克先生,这一切我是清楚的知道的。所以……”
“百分之五,里得尔先生。沙菲克家族可以看在这些年你和索菲亚的朝夕相处上将索菲亚家族的百分之五的资产交与索菲亚打理,希望你没有夸下海口,你说你会和索菲亚将这些资产最大的利益化。”
“希望你能开创一个全新的巫师界。”那是我陌生的父亲的声音。
这是我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得到的信息。嘘!这是个秘密!
那夜,硝烟四起,愠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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