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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谢君彦


这封信与那荷花酥都是出自于她上一世的驸马—谢君彦之手。

        谢君彦出身百年簪缨世家,自幼受训于当代名儒沈重知,一手字也被世人赞为“有颜筋柳骨之态”,可这样遒健端庄的笔锋写下的话却充满了脉脉温情。

        “世人都说人固有别离,但非亲历者不能体会其中之痛彻,万望公主珍重自身。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他要她保重身体,好生用餐。

        赵玉鸾看完,妥帖放好书信,被遗忘的记忆随着熟悉的话语渐渐浮上心头……

        上一世父皇去后,谢君彦也曾写过这样一封信给她,但她那时被桌子上如山的奏折压得喘不过气来,只得日夜不休地批阅,待看过之后便将信件随手丢在一边,后来就再没找到。

        其实认真说起来,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对谢君彦只有几分好感,尚且称不上是爱。

        而这一份浅薄的好感也只是来源于上元灯节的匆匆一面。

        彼时,父皇问起她对自己的婚事可有什么想法?心里可曾有喜欢的少年郎?

        赵玉鸾对自己的婚事不甚在意,只一心想着前些时日皇兄们得了父皇的允准,进朝廷办事了。而她尽管有父皇疼宠,像男儿一般被赐了字,却终究无法像皇兄们那样步入朝堂之上、挥斥方遒。

        她的心里又羡慕又嫉妒,哪里顾得儿女情长,只道:“儿臣没有什么想法,但凭父皇做主。”

        不久后,赵玉鸾便收到了赐婚的旨意,尚公主的驸马是名门谢家排行第六的嫡子谢君彦。

        赵玉鸾对他不敢兴趣,但架不住谢婉莹感兴趣。

        她闲着没事干,到处搜罗谢君彦的消息,一打听到就过来告诉赵玉鸾:“清凤我同你说,这谢君彦虽然与我一样姓谢,但我俩这谢字可差了远了。我家三代之前往上数都是穷人,只是到了我祖父这一辈靠军功受封爵位才好起来,但这谢六的谢家那可是流传百世的名门望族。”

        “不过这谢氏家大业大,听说他们家光是亲族就有上百人,你要是嫁过去那岂不是光认人就要认好久了?!”

        赵玉鸾打破了谢婉莹的异想天开:“我是公主,出嫁后自然待在公主府,就算是谢家族亲也只有与我请安的道理。”

        谢家权力再大,也大不过皇权。而她身为公主自然也不会与寻常女子一样需要伺候长辈,因为对谢家来说,她是主而他们是臣。

        “也是,”谢婉莹恍然大悟,又道:“但我听说这谢六公子仪表不凡,很是出众!正巧今日上元灯节,要不你随我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碰到他。”

        “无聊。”赵玉鸾道。

        但下一刻,她随谢婉莹出现在了宫外。

        火树银花元宵夜,彩灯万盏熠霞流。

        赵玉鸾随谢婉莹身处其间,只见明月昭昭、灯火流离,四处都是欢声笑语,心里的憋闷也散去不少。

        谢婉莹惯是个爱闹的性子,非要拉着赵玉鸾往最热闹的地方赶。等她们费力挤出人群,才明白此处格外热闹的原因。

        原是此处店家因为学艺不精的缘故,卖的花灯竞争不过它家,生意日渐萧条。看着无人问津的花灯,店家打着歪脑筋,想了个主意。

        他在自己制作的花灯上挂上灯谜让众人来猜,猜一次便要价十文,错一个便不可再来,直到有人全部猜对为止。

        诚然这同寻常的猜灯谜一样,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这答对所有题目的人,店主给出的奖励不是他店里做工最精美的灯王,而是他年满十二的女儿!

        店长让女儿站在花灯下,初初长成的小娘子容貌秀美立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参与者不再少数。

        毕竟猜一次只要十文,如今就算是买个这么大的婢女也得要十两银子,更何况是这般品貌的小姑娘!

        若侥幸猜对了,不论是带回家中养两年,娶了作妻作妾,还是将她当作丫鬟来用亦或是将她转手卖给人伢子得一笔钱都是好的!

        蠢蠢欲动的人们将小姑娘看成奇货可居的货物,跃跃欲试,小姑娘的脸上则满是惊惶。

        店主不蠢,自然不会做赔本满卖,他特意搜罗来了极为偏僻的谜语,大多数人连第一个都猜不出来便铩羽而归。

        十文钱虽少,可积少成多,店主今日算是赚的盆满钵满了,他喜形于色,觉得自己这招是赌对了!

        赵玉鸾刚到的时候,只见人群中站了一个穿着鸭青色银绣竹纹锦袍的男子,眉眼温和谦逊,五官却如水墨名画一般令人惊艳,他虽然衣服上有竹,但一身风姿却更适合那句“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他是睥睨凡尘的劲松,不染纤尘,但这样的人站在灯下,气定神闲地猜出一盏盏答案,如画的面目也变得龌龊了起来。

        谢婉莹站在一边愤愤不平,围观的男人却为他一声声叫好,店主脸色越来越黑,但也知道穿着如此富贵的公子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起的,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最好这位贵公子可以失误一个。

        可惜他失望了,男子气定神闲地一口气猜完最后一盏灯,眼前偏僻难解的灯谜在他面前仿佛不值一提。

        十二岁的小姑娘方才还紧紧地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但即将被抛弃的惶恐令她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跪在地上不住地向男子磕头,翻来覆去地说着一句话:“求公子好心放过我。”

        她实在太害怕了,若今日被这个不认识的男子带走,日后便不知要去向哪里,遇到什么样悲惨的境地。

        她的爹爹站在一边任由女儿磕得额头都破了,心想若是这公子被他女儿求得动了恻隐之心,他便能再赚上一笔。

        但显然男子没应,他让侍从扶起女孩,清冽的声音响起:“若今日我不带你走,明日你爹爹也会将你卖去别处。你若跟我走,我可向你保证,只要你不犯事,我定不会让人欺辱你,也不会将你发卖了。”

        小姑娘泪水盈盈的眼里,一个是冷漠寡薄的父亲,一个是淡声保证的贵公子。

        她低下头思虑良久终于道:“我愿意跟你走。”

        男子让人拿来卖身契,让心有不甘的店主签了字,然后带着小姑娘和侍从扬长而去。

        赵玉鸾吩咐暗卫拦下他们,等走近后,她便眼尖地看到眼眶通红的小姑娘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纸,似乎是自己的卖身契。

        男子被拦下,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温和有礼地问她:“鄙人谢君彦,敢问阁下拦我所为何事?”

        谢婉莹一脸震惊道:“你就是谢君彦?”

        “小姐听过在下的名字?”

        “自然听过,你可知你眼前的这位是谁么?”赵玉鸾还没拦她,谢婉莹就心直口快地说出口了。

        谢君彦道:“若在下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当今陛下的掌上明珠嘉仪公主。”

        那时赵玉鸾还未得到镇国这一封号,故而谢君彦称她嘉仪公主。

        “你是如何得知的?”谢婉莹奇道。

        谢君彦笑笑,如朗月一般光彩照人:“公主出街虽然换了平常服饰的款式,但这明黄色料子只有皇室能用。”

        “可是宫里不止嘉仪这一个公主啊?”谢婉莹不依不饶。

        谢君彦道:“这是自然,但是出宫一趟能令禁军护卫的只有陛下最疼爱的嘉仪公主莫属了!”

        见谢君彦猜到了赵玉鸾的身份,谢婉莹为了给他们这对未婚夫妻留一个相互熟悉的空间便借口溜了。

        赵玉鸾同他漫步桥边,桥下女子正在放往河里花灯,那花灯顺着水悠悠荡向远方。

        赵玉鸾似乎随口一问:“你既然不要那女孩的卖身契,为何在她父亲面前要多此一举。”

        谢君彦极有耐心地解释道:“那店主肯将女儿拿出来当筹码,定然不是个慈父。我让他签下卖身契,他便知女儿从此与他无关了,也免了日后这女孩被她父亲得知身在何处后向她讨钱的麻烦。另一则原因便是此举可以让她亲眼认清自己父亲的无情,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她既然活得苦,心底便要更加清醒!”

        那一刻,赵玉鸾看着火树银花间男子温润的眉眼,心想同他成婚似乎也算不上太糟。

        不知是夜色太美,还是赵玉鸾在心中憋事憋得太久,第一次有了倾诉欲。

        她说:“世人待女子何其不公,方才在人群中我听闻那店主生活得并不算糟糕,家中还有个幼子。就为了多赚些钱,便拿女儿出来做赌注,可笑他女儿活生生的一个人竟然比不上他父亲的贪心。世人总是如此,趴在女子身上剥骨洗髓,于他们而言,仿佛那只是一个身上装饰的物件!”

        她说完一通话,又笑着问道:“你是否觉得我太极端?”

        这番类似的话在她看过女规之后也曾和父皇说过,但一向对她从没说过一句重话的父皇也斥责她,说她想法偏激,有碍大和。

        但谢君彦摇摇头,眼睛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什么。他真诚地道:“公主有一颗仁德之心!”

        只有怀着仁德之心,才能看见处于弱势的可怜女子,才能不忿于世俗对她们的压迫。

        上元灯节过后,赵玉鸾带着那个女孩回了宫。建安帝听闻也没说什么,只是令人教好她规矩。

        待她规矩学成之日,赵玉鸾为她赐名“绿荷”,将她留在身边作了贴身宫女。

        后来,她和谢君彦成亲后才得知他对女子的怜悯之心全都来源于他的母亲。

        谢君彦的母亲出身于同是名门的王氏,却因为家族联姻不得不嫁给他的父亲,但那时候他的母亲已经有了所爱之人,而他父亲也心有所属。

        明明都是被强迫的两个人,母亲只能守着冷清的院子,而他父亲却能和爱妾长厢厮守,甚至将心爱之人不能为妻的怒火转嫁到她的身上。

        谢君彦的母亲待他慈和温柔,教他与人为善。可就是这样的女子硬生生地被后院琐事挫磨得没了人样,最后郁结于心,药石无罔。

        谢君彦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苦苦挣扎,看到同样可怜的女子,便也忍不住地伸把手。

        他很早就从母亲身上知道这世道女子活得艰难,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挣脱樊笼,所以他格外欣赏赵玉鸾不为世俗低头的勇气和敢于抗争的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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