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王入京
谢君彦送信之后的没几日，秦王赵昕便从蜀中到了京都。
自从绿荷被派去协助邵霖昌推行此次恩科改制之后，红菡、碧环这一对双生姐妹便顶替她成为赵玉鸾身边的大宫女。
碧环刚为正在批阅奏折的赵玉鸾端上热茶，便见她那双生子的姐姐红菡从外面阔步而来，禀报道：“公主，秦王到了京都。”
赵玉鸾仍看着奏折，头也没抬，只是问：“一路上皇叔待遇如何，可有官员沿途款待？”
红菡答道：“秦王势弱，沿途经过各州治时，官员一应只作不知，无人拜会。”
“看来这些官员都以为秦王此次入京是凶多吉少，便不想同他多有交集了！”碧环感叹道。
红菡犀利的眼神扫了妹妹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赵玉鸾并不在意，只是浅浅笑道：“皇叔一路行来想来很是劳累了。红菡，你去告诉皇叔，让他先在王府好生休息，过几日本宫再请他入宫。”
碧环不解地问道：“公主为何要秦王过几日再入宫？”
赵玉鸾笑笑，将问题抛给了红菡：“红菡，你觉得呢？”
红菡脸上仍旧一幅严肃表情，略一思索后，便答道：“公主是想让秦王尝尝人情冷暖的滋味。”
碧环恍然大悟道：“如此一来，公主抛下的橄榄枝对秦王就很珍贵了。”
赵玉鸾微微一笑，并未回应，心里却对红菡和碧环很是满意，姐妹两个姐姐稳重，妹妹活泼，且都身手不凡、聪明伶俐。
如今她初初执政，手里得用的人并不多，碧环、红菡可以堪称是她的左膀右臂了。
待到恩科取士之后，她相信碧环和红菡这样的人会越发多……
秦王接到赵玉鸾谕令后，等了五日才等到召他入宫的消息，他内心忐忑不安，不知赵玉鸾叫他回京都的真正用意。
赵昕跟着宫人一路到了奉天殿，便见他那年方十六的侄女赵玉鸾一袭白色留仙裙，正襟危坐，正在看奏折。
见他来了便微微一笑，整个人虽然看起来温和秀丽，但那一身雍容的气度，任谁也不会将她当作人畜无害的小丫头。
“玉鸾见过皇叔。”赵玉鸾说着便起身，作出一幅盈盈下拜的模样。
赵昕被她的动作吓得连忙俯首行礼道：“公主不可，您以镇国为号，小王怎敢受您这一拜？”
赵玉鸾本来也没有行礼的打算，闻言便笑笑，起身道：“皇叔不必客气，您是我叔叔，侄女向您行礼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赵昕再次推辞，连说：“不敢不敢。”
见他如此推让，赵玉鸾从善如流道：“那玉鸾便听皇叔的，皇叔请坐。”
赵昕用袖子擦了擦汗，依言落座。
便听他那侄女道：“玉鸾此次请皇叔回京，有三件要事要麻烦皇叔。”
赵昕心中咯噔一下，来京前和王妃世子依依惜别的景象还历历在目。难道真的如人猜测的那样，赵玉鸾要拿他杀鸡儆猴、警告宗亲？他真的要丧命于此？
赵昕虽然心底如此想着，但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神情庄重地问：“不知公主有何事要本王去做？”
赵玉鸾道：“这第一件事便是父皇丧仪，如今赵氏宗亲在京都的不多，本宫想请皇叔一同出席过几日的大殓。”
“此乃昕之本分。”秦王道。
赵玉鸾笑道：“皇叔不必如此紧张，今日只是你我叔侄寻常谈话罢了。我在幼时曾听宫人说起皇叔，大家都说皇叔从前能征善战，有做将军的才华。”
赵昕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从前建德帝在位时，他确实能征善战，还被封做虎威将军，也因此有了夺嫡的筹码。
但一夕失败后，这些往事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于他而言已经遥不可追了。
赵玉鸾见他不语便没在绕圈子，直言道“这第二件事便是玉鸾想请皇叔出山，在蜀中秘密为我训练一批部队。”
赵昕原本无甚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色，问道：“你要我在蜀中召集一支军队？”
“是！蜀中地势险峻复杂，皇叔召集人员后秘密训练，想来也不容易被人发现。”赵玉鸾道。
赵昕看着她，有些疑惑不解，又有些怀疑这是否只是赵玉鸾为了落实他罪名丢出的诱饵。
便见赵玉鸾从桌案上拿出一封密信，赵昕接过仔细看起来。
这上面写得竟然是滇王府的一应事务，内容细致到滇王说了几句话、吃了什么也全都记录在内。
当然最令人震惊的是信件上用朱笔圈起来的一行字——滇王秘密召集军队，人数已逾五万。
本朝开国以来，先祖便定下规矩，凡事分封地方的亲王不得豢养私兵。一旦发现豢养私兵人数超过两千者便以谋逆罪论处。
这滇王比起赵昕来还高上一辈，是赵昕父皇建德帝一辈的老亲王了，绝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规矩。可他居然擅自养了五万人马，说他不是为了谋反都没人相信！
赵昕记得这位滇王叔如今已有七十岁的高龄了，风烛残年之际任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有如此野心。
而比之更为震惊的是，这赵玉鸾手上竟然有一只如此无孔不入的情报机构。
按滇王密信上汇报的内容来看，明显还不止一人。无论是内宅命妇还是滇王身边，恐怕都有她的人安插其中，并且这些人还是他们颇为信赖之人，否则不会对滇王府兵力数目知道得如此清楚。
而这个情报机构监督的肯定不止是滇王一人。想到这秦王不由冷汗涟涟，即使他没有做过什么，但一想到这样一只队伍就在暗中监视着自己便觉得毛骨悚然。
赵昕不由问道：“公主给小王看这封信，意欲何为？”
赵玉鸾道：“滇王有谋逆之心，而如今兵将都在边疆。玉鸾思前想去觉得所能托付的也只有皇叔了，一来皇叔有为将之才，二来蜀中离滇闽距离也近，攻打也方便些。”
见赵昕仍在犹豫，赵玉鸾悠悠叹道：“皇叔一路以来想必受了不少委屈，纵使贵为亲王，在势弱后也照样要受人白眼，更何况亲王之子呢？三代之后，失去亲王之位赵氏宗亲如今过得不好的也不是没有。”
听她这么说，赵昕不由想起这一路以来官员的漠视，进京后秦王府的荒凉。
人世界迎来送往从来都是如此，有利可图者便是门庭若市，如他这般失势之人便无人问津。
先祖定下亲王爵位三代而袭的规矩，三代之后他的子孙降位为侯，蜀中由新封的亲王管辖。到时他们仍然位于偏僻的蜀中，不受帝恩，过得又该是多么辛苦？
赵昕深思即刻，便道：“小王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皇叔不必如此多礼。”玉鸾笑道。
说动赵昕之后，两人便开始商量大事。
赵玉鸾道：“我写一封密旨交给皇叔，您回去之后秘密召集三万人马。滇王尚未准备完全，一个月后你奇袭滇闽，监视滇王府的人员名单也任由皇叔调任。只是此次派你前去，我不止要你收复滇闽，还要你为我收复残军。”
之所以要赵昕集齐三万人，是因为上辈子他就用三万人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打得滇王十万人丢兵弃甲而逃，不得不说秦王能力出众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滇王有谋反之心却实在没有这个实力！
果然听赵玉鸾如此说，赵昕也没有疑义，只是道“小王遵令。”
此事暂时商议完毕，赵玉鸾笑笑道：“玉鸾还有第三件事要劳烦皇叔，陛下如今正是需要伴读的年纪，只是近来事务繁多耽搁了，听闻贵府世子机敏不凡又和皇上年龄相仿，不如将世子送入宫中作伴读吧？”
赵昕心里明白，赵玉鸾是怕他拥兵自重，为防止他谋反让世子入京当人质。
但她这话说得实在无懈可击，且他也不想让世子在偏僻的蜀中待一辈子，送入京都和天子作伴至少能得良师教导，赵昕便答应了。
赵玉鸾笑吟吟地补充道：“皇叔放心，我一定将世子当亲弟弟看待，世子课业我会另请名师教导。”
“这是为何？”赵昕问道
自古以来伴读都是陪侍皇帝学习的，皇帝学什么他们便学什么，哪有伴读另挑老师的道理？
赵玉鸾脸上露出忧愁的样子，道：“皇上自幼在冷宫长大，因此弄坏了身子。御医诊断后便建议皇上多多修养、不能多虑，故而每日念书也只安排了两个时辰。”
每日只学两个时辰？这皇帝还能学些什么呢？
赵昕忽然若有所感，看来公主是想要将皇帝养废。跟他透露这些，也无非是提醒他不要因为世子当了伴读就拜错了码头。
看着赵玉鸾笑容温和浅淡的模样，赵昕道：“听凭公主做主。”
赵玉鸾满意地笑了笑。
看着赵昕离去的背影，碧环却不太高兴，丧着脸问道：“公主，您真要奴婢过几日随秦王一同回蜀中啊？”
赵玉鸾点头道：“秦王虽无反叛之心，但这兵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本宫到时会给你一个都御史的名头，让你能名正言顺地前往军队，至于其他的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红菡站在一边，向来严肃的脸上也不免忧心忡忡。道：“公主，碧环她行事莽撞，怕坏了公主大事，红菡愿代为前往。”
碧环本来只是撒娇，听她这么说了，顿时便急道：“姐姐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办砸过事？！”
看着姐妹两彼此争论的样子，赵玉鸾忍俊不禁道：“行了碧环，你姐姐也不过是担心你才这么说的。”
又对红菡道：“碧环平时看着活泼，做事却一向谨慎，你不必太过担忧。”
听赵玉鸾开口了，红菡便只能作罢，同碧环退下后才没好气地点了点妹妹的额头道：“你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滇闽平叛是多么危险，在公主面前你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碧环揉揉额头，讨好地笑道：“姐姐，我看出来了如今公主重用女子，你看绿荷姐姐如今不也跟着邵大人在前朝办事吗？咱们学武出身的不比其他，要想得到好前程还得靠自己脚踏实地地去争！”
红菡道：“你说得容易，可这军队里都是男人，虽说你我武艺不输他们，可他们真能服从你的号令吗？”
公主的意思是要碧环在秦王建军队时培植自己的势力，到时平叛滇闽之乱后能制约秦王，可碧环到底是一个女孩，真的有人会听她的话吗？
“那些臭男人不服我，我便用武功打得他们服气。”碧环挥挥自己的拳头，倔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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