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御林军

“褶子哥，褶子。”方才被捂住嘴的齐细绳似乎已经稍稍缓过来了，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他却是完全不敢反抗江辙的。

        江辙半蹲着身子，很轻很轻地吐着气。

        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但是就看他那紧皱的眉，和几乎是断断续续的呼吸，就已经窥见半分心境。

        “来人呐！这小贼如此猖狂！必定给我狠狠地搜！每一处都不能放过！”

        带着京城腔的话像惊雷一样在耳边砸，从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再到马匹长嘶，马蹄生生，也不过是过了半个时辰。

        “御林军……为什么会是御林军？”刘文首先察觉了不对劲。

        这京城里的人，有再响的名气再大的来头，也不至于找来这拥有骑寻的御林军！

        那可是为皇族服务的，又怎么会在这深夜二更，出现在东西集市。

        “什么御林军？”杜策的眉眼也皱了起来。他不是没在酒楼里摸爬滚打过。杜策一路跟着江辙混起来，见过京城里许多阵仗，虽说是擦肩而过，也肯定是忘不了，“御林军……咱这京城里有多少人调得动御林军啊，况且，况且快到三更天了，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江辙心里狠狠一紧。

        他分明是瞧着那尚书府里一更恰好熄了灯，又听见明日是休沐，不会有太多官兵当值，深夜里秉烛者也不算多，这才放下心来动了手。

        “怎么会是御林军……”江辙的唇缝里溜出几个微微颤抖的字来，“他们，冲着我来的么。”

        他们几个虽然在京城摸爬滚打，但是也分明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褶子，你老实说，你这东西……”杜策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你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江辙顺着杜策的眼神看到自己腰间的牛皮袋，下意识伸手就捂住了。

        “江辙，老子告诉你，这事情跟老子没关系，老子也不指望要你什么东西！”

        刘文一个箭步冲上前，动作似乎是要抢，把处于警惕状态的江辙狠狠骇了一下，后者黝黑的眼瞳里透出一股前所未见的狠戾劲。

        “别碰！”江辙咬了咬牙，“长话短说，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们。”

        “你们都知道我家是开咸菜铺子的。我没什么丢脸，虽然我不给家里争气，但也从不觉得商贾低贱。我家原不在京城，搬到京城以后生意不景气，我想弄点钱，又不想爹娘操心。既然我误打误撞学了一身功夫，我就打算去闯一闯那江湖人士的酒楼。我们家临近那酒楼打理的东家便告诉我，说她那有江湖人士发出的金贴。”

        “唉，褶子哥你这是何苦……”齐细绳首先便跟着应和。他家里家境也不算好，听着这话了，心里对江辙那无端的怨怼便也散了个七七八八。

        “江湖人士？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骗骗我们差不多。”刘文的话冷得异常，虽然嗓音不像他那屠夫爹一样粗犷，但眼下压着声音，赫然就是快要撕破脸的狠话。

        “你什么意思。”江辙慢慢站直了身体，抹了一把带着深凉夜露的脸，手心被一点点未刮净的短须刮了两下。

        “我说，江辙。你不要自己找死不成，还得带上我们。”刘文盯着江辙的动作，意思几乎是咄咄逼人。

        “刘文。”江辙一把拽住刘文的臂膀，对上后者稍稍阴狠的眼神，暗了暗眼，“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刘文抬眼看了看比自己稍稍高大的江辙，扯了扯嘴角。他跟着他爹在东市摊子上混，见过血，见过钱，见过乱，更见过阴沟里翻船。

        “江辙，我刘文不求别的，要求自己平安，要求自己的家里不死人。”刘文挣开稍稍怔愣的江辙，抿了抿嘴，“你给个准话，会不会扯到咱们的命。富贵险中求，我明白，但是咱们也得有命享受。”

        在一旁原本准备出声的齐细绳已然是吓傻了，两边的话听来，都觉着有道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江褶子，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是东西街市里有名的混混，咱们都清楚。”刘文继续道，“这东西和我没关系，我不要好处，只是你别扯上我。”

        “……成。”江辙掌心攥了攥那枚牛皮袋的口，“你当真要这样。”

        “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死在外面，摊子没办法管。”刘文听着外面愈发喧闹的声响，一闭眼一睁眼，眉头间紧皱，“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也当没我这个兄弟。”

        “你走吧。”

        江辙忽觉有些压抑感涌上心头，几滴冰凉滴在脸上。

        原来是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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