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悯一世芳华

碧波还没说话，悯芳就抢先说道：“浩海，这是我的新师弟！他叫碧波。”

        浩海眉头一皱，“师妹，你怎么能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进山门？”

        “我乐意！”

        “师妹……我知道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别赌气了好不好？”

        “我不管！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提议毁掉这山上所有的树，好让那树妖无处藏身，这座山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呜呜呜……你连我的小桃树都毁掉了……呜呜呜……”

        见悯芳这么责怪，浩海心中懊悔不已，连忙好言相劝，“师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要待这个人进宗门就带吧，只要师父同意就行。要是想责罚我，随便你怎么责罚。”浩海认为，悯芳只是为了气大家才故意带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进宗门的。

        悯芳抽噎着没说话。

        浩海又对碧波说：“你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吧，等见了师父，再交代一下你的来历和身份……哎不对，你的眼睛怎么是绿色的？和那树妖一模一样？！”浩海立刻警惕起来，把悯芳护在身后。听到树妖两个字，其他弟子心中也是警铃大作，纷纷举起了剑。

        悯芳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看浩海，说：“因为他爸爸的眼睛是绿色的呀。”

        浩海：“……”

        其他弟子“……”

        碧波脸上带着微微笑意，说：“我不是你们说的树妖，不信你带我回去见你们师父。”实际上碧波心里非常不愉快，这个名叫浩海的人怎么总盯着悯芳看，看什么看啊！烦不烦！

        浩海警惕道：“不行，万一你跟我们回到宗门忽然暴起伤人怎么办？除非你现在就让我检查一下你的经脉。”浩海一边说一边慢慢把悯芳推到身后，整个人都挡在悯芳前面。然后渐渐靠近碧波，想检查他的筋脉。

        就在浩海的手即将触碰到碧波的手腕时，碧波唇角微微牵起，浑身爆发出灿烂的淡绿色光芒，这光芒以他为圆心，扩展到整座山。远处的古色古香的建筑群里，响起一阵阵破空声。

        浩海等弟子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只有悯芳丝毫不觉得这灿烂的光芒刺眼。

        碧波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一把拉住悯芳的手，把她拉到了身边。

        “好、好美的光。”悯芳呆呆地看着碧波。

        “我只是不想你被别人护着。”碧波凝视着悯芳的眼睛。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却出奇的动人。

        “你到底是谁？”

        “碧波。我是碧波。”

        “你是不是法力很高？”

        “也许吧。”

        “那你打得过师父吗？”

        “也许吧。”

        悬在屋里的画面渐渐消失，一阵咳嗽声传来。

        “咳咳咳……对不住，如今我的法力支持不了太久。”

        孟晓瑞连忙说：“没事没事，要不您先休息吧。”

        碧波又咳了几声，说：“没事，我说给你听。”

        孟晓瑞依言继续倾听。

        “后来，我成了阳关宗的长老，不久后，我和悯芳成亲了。成亲后，我发现，悯芳的身上有时候会绽放出特别祥瑞的光芒和气息，这种光芒和气息只有我能看见，周围的其他人类都看不见。一开始，这种祥瑞之气非常不稳定，有时候会突然出现，有时候又消失无踪。但是，渐渐地，那种祥瑞之气越来越稳定，越来越祥和。然后我意识到，悯芳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祥瑞之女。异族曾经有人预言，世上将会出现一个女子，她的气息将汇聚世间最祥瑞的力量。她的生命力量可以对抗宇宙中最邪恶的事物。悯芳的情况和那预言一模一样。如果悯芳被其他异族人发现，想要消耗她的生命力量来对抗邪恶怎么办？九万多年前正是异族和宇宙其他黑暗力量对抗的时候，战火连连，我不能让他们打悯芳的主意。而且，那时悯芳已经有了身孕，我一定要保护好她和孩子。”

        “消耗……生命力量？”

        碧波眼里透露出哀伤，接着说道：“我是其他种族的人，在地球的时间有限，到期就会有人催我回去。和悯芳成亲的时候本想到时候带着她一起回去，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只要经过一些手续，守卫是会放行的，毕竟那时候对地球的限制很少，远远不能和今天这么严格的法度相比。可是，因为悯芳的祥瑞之气极有可能给她带来祸患，所以我不能擅自带她走，以免她被人发现。后来，我想到一个办法，找一样东西，吸收了悯芳身上的祥瑞之气不就好了吗？于是，我把事情告诉了悯芳，然后在一座山上栽满具有一定灵性的幼苗，设下结界避免被人发现。接着催动悯芳体内的祥瑞之气，释放祥瑞之气来催长这些幼苗，让它们变成天材地宝。这样一来，既可以释放祥瑞之气，也算是让祥瑞之气造福了后人。可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啊，每消耗一点祥瑞之气，就会有其他的祥瑞之气继续补进来，源源不断，以至于我催生了两座山的灵药，都不能成功。弄巧成拙，有的灵药的气息太过强大，吸引了龙族和长生族的一些人前来，他们发现了悯芳！幸好，龙族和长生族都是天地祥瑞的种族后裔，所以对悯芳非常亲近、很喜欢，有一个龙族的长老膝下无子，非要收悯芳做女儿，为此还和长生族的另一个想让悯芳做女儿的长老打了起来。龙族好斗，最厌恶依靠他人力量获胜，长生族法力高强，心地善良，也不忍做这损人利己的事。所以悯芳一开始也没出什么事。后来，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儿。我给她取名叫小瑞，碧小瑞。”

        “小瑞？”孟晓瑞望着碧波，心咚咚咚跳起来，觉得将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发生了。

        碧波望着孟晓瑞，长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怀念哀伤的笑意，接着说：“好景不长，异族和上古凶族的对抗越来越激烈，凶族力量蛮横、法力邪恶又高强，异族渐渐不是对手。我本想在长生族和龙族的帮助下，带悯芳回到树族，依靠家族的力量保护她，但时局混乱，树族的力量显然不能和异族相提并论，就在这个时候，长生族和龙族提出两个办法，一个是由龙族带悯芳回去，龙族是异族中实力和战斗力最强大的种族，若是龙族执意要保悯芳，就算其他异族知道了悯芳的存在，也要仔细思量一下值不值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悯芳去星辰海洗涤，让她成为长生族人。长生族法力高强，法术的力量是所有异族之最，对抗法力邪恶的凶族，长生族是主力，要是长生族坚持保护悯芳，为了战争胜利，其他异族也不敢因为急于求成而妄动。仔细思量之下，我和悯芳都觉得去长生族更好一些。毕竟只要经过星辰海的洗涤，悯芳就是一个长生族人，这是无法否定的。不久，我、悯芳，还有孩子，就跟着正好要回星域的一些龙族人和长生族人回到了大星域。几经波折，悯芳终于在星辰海里进行了洗筋伐髓，成为了长生族人。”

        “那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悯芳的力量一天天强大，祥瑞之气一天天盛大，她不能很好地控制祥瑞之气的外露，所以，她所到之处，都是鸟语花香一片祥和。这样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大家都知道长生族有一个祥瑞之女。那个时候，凶族忽然大举入侵巫族和灵族，这两族损失惨重，大批族人伤亡，族里的大批高阶法器和天材地宝都被抢走，在知道有祥瑞之女的出现后，巫族和灵族立即就派人前往长生族，想让悯芳前往战场释放生命力量。长生族当然不同意，大怒之下撵走了巫族和灵族的使者，那位认悯芳做女儿的长老更是一掌直接把其中一个使者掀回了他的家族附近。巫族和灵族见势不对，立刻召集各异族领导阶层开会，逼迫长生族交出悯芳。

        各异族实力高强的人一部分在开会，另一部分在战场，只有少量高手驻扎本族。那时，凶族不知为何实力又暴涨，突破了长生族设的防线，攻进了长生星界，抢走了悯芳和孩子！对凶族来说，祥瑞之女的生命力量是大杀器，可物极必反，她的祥瑞之气却是他们在世间最好的补品！一些幸存的长生族人制服了几个凶族，等开会的人回去后发现，那几个凶族里面，其中两个竟然一个是巫族幻化而成，另一个是巫族幻化而成！这样的发现立刻让所有异族炸开了锅，巫族和灵族极力辩解，说不知道竟然有人叛变。这也是为什么至今长生族和巫族、灵族关系都不好的原因。

        可，对我来说，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悯芳和孩子被抓走了，最重要的是救他们回来。战争还在继续，有一天，我和长生族几个长老已经潜伏到了凶族的后方，准备进去解救悯芳。到一个屋子门口时，听见了里面的惨叫。我把纸窗扒开一个小洞往里看，我的悯芳，我的悯芳啊！那群畜生！一边吸食着悯芳的祥瑞之气，一边当着悯芳的面在孩子身上划刀子！畜生啊！畜生！畜生！孩子一点声音也没有，估计早就……没气了……悯芳周围还有许多异族人和各星域的原住民，他们都被折磨着，被凶族吸食着生命力。悯芳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她本来在哭，但后来忽然不哭了，我看到她的眼睛忽然望向了我的位置，然后……她笑了一下，身上开始冒出强烈的白色光芒！覆盖了整片土地。那是她的生命之力！我心痛的要死了！什么也不管地冲了过去，其他长老也愤怒地跟在我后面，但他们都被挡在了光芒外，只有我，冲了进去。四周的凶族以为他们禁锢了悯芳的力量，悯芳不能动用力量释放生命之力，但他们忘了，一个再也不怕死的人拥有的力量是无可比拟的、无法禁锢的！我走过去，悯芳怀里抱着孩子，孩子紧紧闭着眼睛。”碧波停了下来，老泪纵横，手一挥，画面再次出现。

        画面里，是一个一身鹅黄色长裙的年轻女子，她脸色苍白，怀里抱着一个穿着粉色小布衫的大约三岁的女童。女子的周围都是无比灿烂耀眼的白色光芒。她的对面，站着一个胡子拉碴，满脸憔悴，有着淡绿色眼眸的男人。

        悯芳：“碧波，我和孩子先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碧波：“悯芳你别，快停下来！快停下来！”

        悯芳：“我想了很久，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有任务、有使命的，大概我的使命就是毁了这些人，拯救整个宇宙。”

        碧波：“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没有什么狗屁任务狗屁使命，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你快停下来！”碧波走过去紧紧抱住悯芳。

        悯芳微微笑起来，柔声说：“碧波，我本来就活不了了。孩子死了，我的祥瑞之气本源被吸食地元气大伤，在死之前，我忽然就想到爹爹说的话。‘悯芳’，悯一世芳华。碧波，也许这一切从我出生时就注定了。尽管世界对我如此不公，但这只占了我人生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这世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爱我的人，有你，有爹娘，有长生族人，有龙族……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怎么忍心让你们再受我受过的苦呢？碧波，这一次，我想悯一世芳华。我爱你。”

        悯芳的身影渐渐消失，白色的光芒大盛，整个凶族地域都被这光芒覆盖，一声声惨叫响起，凶族在光芒中亲眼看见自己的身体慢慢消融。

        “悯芳！”一声痛苦的嚎叫响起，碧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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