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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92章


“父皇息怒。”太子皱眉难解,难以相信一向宽容仁厚的父皇,竟然叫人朝一个弱女子上刑。

        短短时间如此巨大的转变,他不禁再次怀疑,倘若真有邪祟附身之事,如今站在眼前的人,是否是已经被邪祟上身?

        他本打算替秋心求情,却被帝王打断:“你们都下去,朕和昭儿单独谈谈。”

        燕霞道人领命,顺便带走秋心。

        宋逐寻无奈,只得看了一眼兄长,默然出了大殿,站在门口等候。

        睿宣帝和太子二人沉默对视良久。

        宋逐昭先开口:“父皇是否假借驱邪之名,打算对付镇西将军府?”

        否则难以解释,他为何会在一夜之间,突然迷信鬼神之说。

        “父皇查抄栖霞县主的院子,想找什么东西?”

        并非表面所说,荒唐可笑的“邪物”。

        而且借此寻找程月璃身边的某样物品。

        睿宣帝不答反问:“几个月前,朕曾听身边太监说过,东宫曾有你和栖霞要成婚的流言传出。可有此事?”

        宋逐昭微怔,沉默少顷后点头:“确有其事。”

        他软磨硬泡,为了让程月璃答应嫁他,自己命人散出流言,好让她碍于天家颜面,无法拒婚。

        “朕听说此事后,还没来得及召你二人询问,烽儿已跑到朕面前,说有了心仪女子,并当着群臣的的面,求朕赐婚……”

        他冷冷看了太子一眼:“你兄弟二人,爱上同一女子?”

        宋逐昭再次沉默,过了一会,点了点头。

        “东宫既已传出你要娶栖霞为妃的传言,后来不了了之,成了烽儿要娶她……让朕猜猜,你和烽儿发生争执,最后他胜了,逼得你不得不退让?!”

        “他以何为筹,逼得你这个一国之储君也必须得让?”

        睿宣帝思忖半刻,忽然一怒:“烽儿是不是以帝位相逼?你若不退,他就同你争位?”

        他略微痛心道:“知子莫若父。朕即便并未亲见,也能想到你二人为一女子兄弟阋墙,反目成仇的模样。”

        “昭儿,你老实告诉朕,你是否有过打算,即便兄弟相争也要迎娶栖霞?”

        宋逐昭不言不语,态度已然默认。

        他的确认真考虑过,若程月璃心中有他,心甘情愿和他结发,无论抛却帝位,亦或和逐烽兵戎相见,绝不拱手相让。

        “混账!”睿宣帝勃然大怒,“大衍的江山和帝位,岂可如此儿戏!你们兄弟二人,竟为了一介女子,宁愿让大衍烽烟四起,置万民于不顾!”

        “不光你两,还有一个寻儿!你看看他如今什么样!”

        “栖霞不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还能是什么!”

        “父皇。”宋逐昭不欲与他争辩,只正色道:“无论我和逐烽,逐寻心意如何,此事都和月璃无关。”

        “父皇听信妖道谗言,硬说她被邪祟附身,此等无稽之谈,必定引来群臣不满,有损父皇英名。”

        “还望父皇幡然悔悟,将妖道斩首示众,以正视听。”

        清悦嗓音微微顿了顿:“父皇……究竟在找什么?”

        “大胆!”睿宣帝怒不可遏,“昭儿,你未经朕的允许,擅闯江山殿。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敢教导朕行事?”

        “朕听闻,你帐中幕僚多贤能,东宫势力已成,你是不是已想着让朕退位,做个有名无权的太上皇,自己登基为帝?”

        宋逐昭急忙埋首告罪:“儿臣从未有过如此想法,还望父皇明鉴。”

        “够了!”睿宣帝朝殿外禁卫下旨,“太子未得诏令,擅闯江山殿,罚禁足东宫一月。一月之后,再另作安排。来人,把太子带回东宫!”

        “父皇……”

        “退下!”

        殿外禁卫入内,宋逐昭无可奈何,只得随他们离去。

        宋逐寻在殿外,将父子二人的争吵听得清清楚楚。

        睿宣帝是个慈父,少有责罚过他们兄弟几人,更未处罚过太子。

        他一反常态将太子软禁东宫,变相削了储君权力,此事关系重大,甚至有可能废了宋逐昭,另立太子。

        宋逐寻纵然再想替兄长说情,也清楚此时父皇正在气头上,非他一人几句话,就能轻易改变主意。

        他紧了紧拳,即刻转身前往中宫。

        须得将此事告知皇后,并迅速请来太子一党的朝臣,大家连夜商定主意。

        皇城地牢内,灯火幽暗摇曳,拉扯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长影。

        此处是对宫中太监,宫女等内侍进行刑讯逼供的地方,犯了错的内侍在此接受刑罚。

        睿宣帝仁慈,后宫诸多嫔妃皆是女子,见不得严刑过后的血腥场面,因此地牢甚少使用,各种刑具锈迹斑斑,沾着早已洗不净的暗色血污。

        秋心双手被吊在木架上,燕霞道人站在她面前,负手而立,无悲无喜漠然问道:“栖霞县主还有何珍贵物件藏于将军府内,未被禁卫带回?”

        “并非那些御赐的东西,只要程家或者岐国公家传之物。你再好好回忆一下。”

        秋心冷笑:“没有。小姐的东西不是都被你们派人收缴了吗?”

        “你既咬死不说,想必知晓其中厉害。”燕霞道人无奈摇头,“本道实在不愿伤你这么一个柔弱女子,可本道必须拿到那件物品。”

        “本道再问一次,你究竟愿不愿意说……”

        “我说了没有!”秋心恨声啐了一口,“你再怎么问,没有就是没有。”

        “本道时间不多,不能这么同你耗着。”燕霞道人似是不忍,转身朝牢房外走,“待会发生之事,希望你别怨恨本道。若是打算说了,即刻唤本道过来。”

        说完他低头出了牢门。

        黑暗的长廊传来一阵脚步声,回音在空旷长廊反复回荡,同阴冷潮湿的空气一起,冻的人毛骨悚然。

        燕霞道人离去后,过了一小会,昏暗牢房内又进来一人。

        秋心双眸猛然一怔。

        她清楚,燕霞道人唱了白脸,必然会来一人唱黑脸。

        但她做梦也没想到,来唱黑脸的那个,竟会是柳惜然。

        柳惜然因为长时憔悴,双颊微陷,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中,更显目光阴寒。

        是了。秋心瞬间了然。

        她是栖霞县主的侍女,中宫的女官和县主关系亲密,淑妃和二皇子更是欠着县主一个人情,若由她们来审讯,必会想方设法手下留情。

        而贵妃和其她嫔妃宫中的女官,和镇西将军府无冤无仇,都不敢惹火烧身。

        此时宫中只有柳惜然,和县主有深仇大恨,此刻必会不遗余力,想方设法为睿宣帝询问出他想要的结果,以求将功折罪。

        和柳惜然怨毒的目光对上,秋心认命闭上了眼。

        “看着这些刑具,你都该知道,皮肉之苦有多疼痛。”柳惜然森冷的话音回荡在暗无天日的牢房。

        “这一鞭子下去,打在脸上,容貌尽毁。即便往后出了牢房,也无法治愈。”

        “你将邪物的下落说出,再作证县主落水后性格大变,和之前判若两人,今上和燕霞道长自会赏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以离开将军府,离开京城,自己买一座宅邸,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个伺候人的婢女,你自己可以成为使唤下人的小姐。”

        面对柳惜然的利诱,秋心依旧闭着眼,不予理会。

        “你不愿招供?你可知下场?这些酷刑,你撑不过的。”柳惜然继续晓之以情,“过一会,你受不了刑罚,始终会招,何必白受一顿痛苦?”

        “要动手就动手,少装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感激你?”秋心嘲笑她道,“你惧怕皇城司的刑罚,跟狗一样逮着个人就咬,我可不像你!”

        “柳惜然我告诉你,若是你让我活着走出去,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你这样护着你主子,究竟有什么好处!”柳惜然气的微抖,“她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你。你将她供出来,得了皇帝赏赐,和你的情郎一起远走高飞多好。你今日即便为她而死,也毫无意义。你自己知晓,想要她命的是皇帝。”

        “你这样的卑鄙小人怎么会懂。”秋心再次讥诮,“难怪你没人爱。柳才女,就你这样还想当王妃?做梦!”

        “不然我给你出个主意,别老想着当王妃。你脱/光衣服去爬龙床,入宫当皇帝的妃子,不比当王妃好?”

        “你!”柳惜然气极,转身朝身后内侍恶狠狠道,“行刑!”

        一时间,血花飞溅,皮开肉绽的声响和女子痛苦惨叫混杂在一起,听的人悚然心惊。

        刑房内光线晦暗,灯火摇曳斑驳。

        一顿刑罚过后,秋心已遍体鳞伤。

        鲜血从无处不在的伤口溢出,将她染成一个暗红血人。

        腥臭的血味和惨状令柳惜然不禁皱眉:“现在你该如实招供了吧?”

        冷汗和血污混在一起,灼如烈焰焚身的剧烈疼痛抽去了秋心大半条命。

        她已无力站立,悬吊似的挂在木架上,双手被铁链扯着,深深陷入皮肉里。

        “……”秋心意识已经朦胧,模模糊糊听着柳惜然的话,半耷着眼皮不打算再理她。

        无论问多少次,她的回答都是一样。

        小姐怎么可能被邪祟附身。

        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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