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离人泪
薛小六一直盯着曲莫言面庞神色变化,待他三指切到自己手腕脉搏时,突然觉得腕间如同被针刺了一下,接着脉门已给曲莫言牢牢扣住,一条左臂瞬间无力,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已明白上了此人的当,未加思索之下,右手紧攥成拳,直取曲莫言面门。
曲莫言一招得手,侧身避开他这一拳,五指用力欲要掰断薛小六腕骨,却不料薛小六沉身坠肩,脚下横踢,右手二指向着自己两只眼睛插来。
薛小六这一番上下袭击,迫得曲莫言只好撒手后撤,身子直飞出两丈多远,“哈哈”大笑道:“薛六爷,你手腕经脉已给我挑伤,一时半会绝难恢复,不信你自己看看。”
薛小六低头只见左手腕间赫然插着两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当即拔出,一张脸已白眉竖起,目露凶光,狞笑道:“你竟敢暗算于我......”
曲莫言面露不屑,蔑笑道:“你既能暗算别人,我为何暗算不得你,你伤人性命,我却只刺伤你经脉,让你无法运用护体罡气,你若是想要杀了我,一只手未必对付得了我们几人。”
薛小六自知辩驳不过此人,先前见这人讷言寡语,没想到此刻说起话来,竟是能言善辩,滔滔不绝。
他强运真气至左臂“列缺穴”,连续两次真气始终无法贯通,心中不禁又急又气,面上却不显露半分沮丧之情,便在这时,方才察觉体内似乎真气涌动,内力滋生,心中盘桓之下知晓“炎凤之泪”确有增益功力的奇效。
曲莫言见他神情变幻,一张脸忽而殷紫似血,忽而苍白如纸,却不知他体内天人交替,起了极大的变化。
楚无忧、金枪小侯爷和南歌子都不知道他为何竟会如此,尤其在微黄的焰火之下,更是显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与邪魅。
众人见他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眼睛里血丝密布,神情间颇有些狰狞,殊不知薛小六心中恐惧至极,这时若有任何一人向他出手,他都会走火入魔,经脉寸断而亡。
楚无忧看他垂手而立,低声向曲莫言问道:“莫兄,这人为何竟会如此?”曲莫言也是有些糊涂,自己明明只是以银针挑伤他“列缺”“经渠”两处经脉,让他内力无法通达至指端,无法打出凌厉掌力。
薛小六一头白发在顷刻之间竟然渐渐转为黑灰色,两条眉毛亦是如此,唇上颌下白须俱是由银白转作灰色,整个人顿时好似年轻了二三十岁。
南歌子不禁脱口而出道:“妖......怪......”
话声未落,薛小六忽然退后几步,仰面直挺挺地倒下,随之四肢不停地抽搐起来,口中不时溢出白沫。
楚无忧和曲莫言相视一眼,不知薛小六这般举动是犯了鬼疰病的症状还是走火入魔?
二人同时迈出几步,想要察看情形,却听得薛小六打了一个哈欠,一只手在地上一拍,身子腾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轻轻地落了下来。
楚无忧惊异道:“你......”
薛小六拂袖将口中白沫一抹干净,笑吟吟道:“诸位适才错过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是一个不谙武功的孩童也可轻轻松松地将老朽击败,如今天人合一,老朽已将周身真气融会贯通,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诸位错过了机会,可要多吃一些苦头了。”
他暗中真气运行小周天,果然觉得经脉之中真气充盈,和以往大不一样,当下纵身提气,大喝一声,一拳打向曲莫言,只听得拳风凛凛带有风雷之势。曲莫言双掌一错,挺身迎上,“砰”地一声,竟是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拳,不料薛小六这一拳乃是“真武通臂拳”中的一式“长江三叠浪”,前劲未尽,后力又至,连续三股力道如潮汐叠浪般纷至沓来。
曲莫言卸掉第一波力道,余下两道暗劲齐齐涌至,再也抵挡不住,身子向后飘去,怎知那两道暗劲如影随形般已至身前,冷不防一个人斜刺里杀进,将这两道暗劲尽数接了过去,只见这人闷哼了一声,双掌护住胸前要害,却是岿然不动。
薛小六忍不住赞道:“果然是我的好徒儿。”
楚无忧冷笑连连,叱道:“谁是你的徒儿......”双手在身前划出两道半圆,左手斜引,右掌从中劈出,薛小六顿觉一阵罡风迎面袭来,但他不躲不闪,同样右掌挺出,竟将楚无忧的掌风牵引开去,便如山河涓流汇入大海之中一般。
薛小六打得兴起,一条人影在楚无忧和曲莫言二人中间来回穿梭,边打边笑道:“无忧公子,你与我内功同属玄门正宗,小无相功讲究日夜修习,这几年你为了不让我看出武学路数,可算是有些耽误了。”
一句话刚说完,身子晃动之余又屈指弹向曲莫言胸前大穴,口中兀自问道:“阁下适才所说‘神医鬼见愁’到底叫做甚么名字?如今仙踪何处?”
曲莫言将一根玉笛施展得密不透风,强笑道:“那是在下从前恩师,不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薛小六堪堪将一套“真武通臂拳”打完,这才跃出圈外,掐着腰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若想取诸位的性命那是易如反掌。”
南歌子怒道:“放屁,你这妖怪先来取走小爷性命试试。”言罢跃身一记长拳打去。
楚无忧知道南歌子一身武功与薛小六相去甚远,急忙伸手阻拦,不料南歌子身法迅捷,又和他相距稍远,这一下居然未能拦住。
薛小六探前一步,左手向下一抄,右手已搭在南歌子臂上,双手交错,引着南歌子前冲之势往身后一扔,正是道家起始手法“大抄手”中的一式。
南歌子原本冲得甚猛,此时又给薛小六借势推送,足底再难收住,竟一溜烟冲出峭壁,惨叫一声,坠入无边黑暗之中。
金枪小侯爷将金枪递至凌烟儿手中,轻咳一声,向前迈出一步,道:“薛六爷果然便是昔年的杀人大魔头‘潇湘魔君’,杀起人来绝不拖泥带水,不知可曾想过如何应付本侯爷的‘十字锁喉手’?”
薛小六摆手道:“小侯爷不必与我为敌,老朽并无杀你之心。”
金枪小侯爷面色寒峻,冷冷道:“薛六爷无杀我之心,我却有杀你之意。”
薛小六道:“如今这里进退两难,但教诸位可以逃出生天,尽可前来取我性命,嘿嘿,我若杀光了几位,这里岂非只剩下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好不寂寞......”
金枪小侯爷怒极反笑道:“原来薛六爷留下我等性命,只是为了排遣寂寞所用,这个理由真是让人觉得可悲可笑、可怜可叹。”
他一步跨上前去,楚无忧和曲莫言上前站在他身旁两侧,三个人并肩而立,均是怒目而视。
凌烟儿将金枪杵在石壁缝隙中间,撩了撩凌乱的青丝秀发,俏步走了过来,淡淡道:“如今这里只是凸岩一块,上不去,下不来,进无路,退无道,早死几日与晚死几日又有何区别,六爷,你说是不是?不如就借你的手取了小女子的性命罢。”
薛小六道:“你不是恨我入骨,欲要杀之而后快么?”
凌烟儿臻首微摇,轻叹道:“我既杀不了你,便只能为你所杀,好在这世间总有轮回,这辈子死在你手中,下辈子希望可以还回来。”
薛小六给她说得有些脊柱发凉,摇头道:“你我同宗同族,我不杀你。”
凌烟儿“扑哧”笑出声来:“小安子便不是同宗同族么?他背叛了你,你便要了他性命,如今我也背叛了你,为何却要放过我?”
薛小六默然无语,凌烟儿忽然回首望了曲莫言一眼,轻声道:“这一路承蒙公子关爱,烟儿心里记得,公子若有所求,烟儿可是承担不起......”
曲莫言知晓她心意,不觉怅然道:“在下想要谱一曲离人灭魂,奈何舞者仙逝,遥情难追,此曲只得半款,若得姑娘怜爱,曼舞一曲,了却在下平生夙愿,不胜感激之至。”
凌烟儿臻首低垂道:“这一身褴褛只怕是有碍观瞻,公子既然有此夙愿,烟儿便成全了公子。”言罢纤手轻抬,竟将身外污衣一件件剥落,露出滑腻香肩,修长玉腿,在微黄的焰火照映之下,愈发显得虚无缥缈、似真似幻。
曲莫言退后数步,将玉笛取出,舌尖轻舔吹孔,一曲哀怨缠绵的笛声瞬时应声而出。
凌烟儿微微一笑,将头上髻簪取下,一头如瀑青丝垂至腰间,手如柔荑,指若兰花,十指纤纤处,掩不住的风情溢出,腰肢扭动时,肤白胜雪直如凝脂,散发着浓郁的阴柔之美。
一双修长紧致的美腿在焰火边上盈盈而跃,火光照映下叠影重生,充满着神秘,不禁令人悠然神往......
凌烟儿口中轻哼着无名小调,全身上下无一处肌肤不在抖动,当真是若仙若灵,宛似从仙境中欢悦而来,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碎步回旋时,一双妙目似嗔似怨,在众人脸上划过......
曲莫言半首曲子原本是凄清幽怨的尾调,无形之中竟给她带快了节拍,待到半曲奏罢,仿佛已是欲罢不能,眼前浮现起落英缤纷,一位女子轻盈而至,清雅飘逸的身姿在漫天落花中翩翩起舞,闲婉柔靡,体轻如风......
众人正听得缠绵,瞧得激越之时,笛声戛然而止,曲莫言手抚断笛一脸茫然四顾,却见凌烟儿俏立石壁沿边,嫣然一笑道:“魂灭魂寂魂凄清,离人离情莫离心......”
她一语作罢,身子向后仰去,竟从岩壁上飘然坠下,徒留下一个“心”字尚在众人耳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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