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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寒冬的山脊轮廓更加突出了一些,满山的植被唯独松柏还在不断的吐露着自己的清新与气息,其它的都已进入了休眠状态。植物是如此,动物亦是如此。一年三季的鸟儿们也是一起商量好的,集体沉睡过去,使得这一大片山林静如死灰。现在每天可以听到的声音只有那从万松书院中传出来的醒钟之音。

  靶场上,那只靶正立在不远处,英台则在拉弓上箭,瞄准了远处的靶心,‘嗖’地一声,箭靶旁统计分数的学长大声喊道:“八环。”这边的山伯嘉暮几人拍手叫好,而英台则是一脸不满,拉了拉手中的弓弦,叹气着摇了摇头。山伯朝她这边喊道:“还有一次机会,英台加把劲。”

  只要再来个九环,自己这一关就过了!英台望着前面的箭靶,再次调整一下自己的站姿,抬起弓将箭上弦瞄向前方。竟管严寒逼人,她额前还会渗出点点汗珠。她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撒了不远处的马文才身上,他正在冷眼旁观着她。刚才他射出了三个满环的成绩,现在也许还在暗自得意着吧。她收回了余光,定睛瞄准前方的靶心,拉满弓弦将箭送了出去,这一射竟然正中靶心。她又一次战胜了自己,不过当时的她被自己的这一射给吓懵了,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直到山伯他们为她喝彩才惊着了她。

  “十环!十环呀,英台你是怎么做到的?应该脱靶才是正常啊,昨天还在脱靶呢呀!”蒋嘉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前去验证了好几遍。

  尔岚一旁道:“是不是你一时求胜心切,在箭上做了什么手脚,让我们大家都看不出来!”说着就从嘉暮手中夺过箭矢看了又看。

  英台觉得这也太过荒唐了,推了尔岚一把,道:“唉,你们怎么变成一群损友了啊!亏得我还把你们当知己,拿来。”伸手要抢对方手中的箭矢。

  “就是,你们这两个家伙,到这时还有心打趣,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山伯笑道,回头又向英台说:“干得好,下次一定会射出三个满环的,继续努力,你行的。”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英台高兴的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便四处寻视着他的身影,马文才还站在原地,他似乎也看到了她正在望向他,他一脸诡异的微笑着,她向他点头表示感谢,他却转身离去。

  冬季夜晚的山间寒风私掠,北风呼啸,吹得书院的那口醒钟摇摇晃晃,叮叮当当。就算是天上挂着弯月,也被一朵朵寒云陆续遮盖。书院后的那片竹林也在暗暗骚动起来,沙沙作响。夜已深沉,人们都已早早回屋歇息,院中大多数书生还在秉烛夜读,微弱昏暗的灯光透过轩窗白纱散出屋外,和月光汇集在一起。

  英台与山伯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那盏清油灯依然被放置在二人中间,屋外北风呼呼,窗内朗读切切。英台放下书卷,对着灯光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又看。只见那双手竟新出了好几处茧子,有的已经起了水泡。这些天她练箭练得太拼命,这双平时娇娇嫩嫩的纤纤十指倒是遭了殃。她这时才隐约感到疼痛,蹙眉咬唇,极力忍耐。

  一旁的山伯这里伸过头去看向灯下的那双小巧得惊人的玉手,这才发现那上面已是伤痕累累,不禁惊骇起来。他慌忙放下书,凑近对方望着她的手,问:“怎么弄成这样?”英台却一脸轻松的笑了一笑,缩回了双手。

  山伯倒是手快一把将她的手拉住,再往灯旁靠近些,一边观察一边道:“都起泡了,定是近日练箭太勤,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慢慢来,你就是不听,你看看这,明儿怎么拿笔写字!”他说着便起身满屋子打转,转了一会儿又回到座位,拿来一小瓶子。“还好,上次我受伤时乌大夫给的金创药,还有一些。”他拉过她的手在灯光下轻轻的替她上药。

  她此时就像是一只小猫似的在他面前乖乖的凝视着他,他却很认真很小心的为她上药,丝毫没有察觉她正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她一声也不吭,一动也不动,就这样偷偷的望着他感受他的气息,触摸他的温情。不知不觉间她的双颊绯红一片,火烧一样,烫烫的,这种感觉直奔心间灼热着她。

  自从中秋之夜后,她看到他时就有莫明的感觉,她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自己在那晚中了毒?她不停的问自己。每每与他独处时,就会感到不自在,又不是那种讨厌之类的不自在,而是教人难以呼吸难以减慢快速心跳的不自在。而且,她惊讶的发现一些从前从未发现的他的优点,更让她诧异的是他是这书院中最有男子气概的男人。总而言之,他对她来说格外的伟岸格外的有安全感。她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甚至希望每时每刻都能见到他,而见到了却又让她胆怯让她心慌让她不知所措。

  山伯抬眼望向她,正与她的目光碰撞,她忙躲开他的视线。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问:“好了吗?”山伯‘嗯’了一下,将手松开。她看着被上了药的手,再往灯旁照去,发起了呆。

  他笑道:“你还不放心我做的事吗?上次你帮我擦药时差点要了我的小命,你瞧我对你的事儿多么的上心。这药呀放在这里,明天再擦几遍就行啦。”

  “还是阿兄细心些,小弟我平时只会说,一点都不顶用的。”她轻笑一声,在他面前挥了挥双手,道:“阿兄如此心细如丝,将来我的那位嫂嫂可就太幸运啦!”说着又调皮的笑起来,咧着嗓音学道:“夫君啊我这里疼,快帮我上药。”又变了一种粗犷的嗓音道:“来了,娘子。”她说到这里笑得更欢。

  山伯一听便开怀大笑,嚷道:“你这个小泼皮竟然还在取笑我,看我不教训你!”他一把将她逮住,她‘咯咯咯’地笑出声来,他抓住她的一只手腕稍稍用力一拉,将她拉近了自己。在灯光下,他更能清楚的看清她的脸颊,无意间他却发现在她两耳环上隐隐约约有个小环痕,他很是奇怪,便问:“阿弟,你的耳上那是……耳环痕吗?”

  英台吓了一跳,从他手中弹跳出来,“那耳环痕是……”她一时慌张,要临时找个理由很是困难。山伯诧异的表情疑惑的等待她的解释,她大脑正在飞快运转,“那是……爹娘年过四旬才生下我与九妹这对龙凤胎,自小我又体弱多病,之后来了个江湖高人指点,说在我双耳下拴红线方可消灾避难,所以就有这两道环痕了。”

  山伯这是第一次听说她原是龙凤胎,不禁吃惊的望着她,问:“你还有个同胎胞妹?”

  英台不已为然的回答:“是呀,她就是我九妹,以前不是跟你提过我家的小姐了吗?你倒是忘得极快!”

  他好奇的再问:“我听说同一胎所生的孩子长相是极像的,那么你与那妹……不是,你与祝姑娘相貌相不相像呢?”

  “简直是一模一样,”英台想逗逗他,便回答:“你说她要是像我这个大男人,我还好一点,可是我却偏偏照着她长的,一个大男人长得跟个姑娘似的,多别扭,唉!”说完她双手一摊,斜乜了对方一眼,硬是憋住了笑意。

  他听后嘀咕道:“一模一样啊!穿着罗裙的阿弟是何模样呢?”他又看向眼前的英台,绝计想象不到这世上还有个妙龄少女与她相貌相同,问:“你不会是又在诓我吧?”

  “我吃饱了撑的吗?而你早知道我家中确实有个妹妹,她叫祝九妹,她不但长相与我相同,才华也是很出众的,与我平分秋色。”英台这是在自吹自擂起来,得意的轻轻敲着桌案。

  “那就难得了,自古多才女,才女虽然不被这世人们重视,但是有多少文人雅士英雄好汉为之倾慕。祝姑娘若是有阿弟这般才情就可称为绝世佳人了。”

  听到他这一番称赞,英台觉得飘飘然,得意洋洋的朗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九妹就是这样的一位奇女子。”

  “呵呵,哪有像你这样夸自家妹子的!”山伯失笑道,把书卷重新拾起,继续温习功课。窗外的寒风还在疯狂的飞扬,‘呼呼呼’个不停。

  叶平川用了几个通宵的时间终于把山伯给的那两本书抄完了,而且得到了一笔对他们来说是相当可观的润笔。二人将这些钱分了一分,山伯却多分给了他一点。他原是不打算接受山伯的好意,但这时又收到了家书,信上明确家中急需要钱,他只好将那笔钱收下,当天就托人给家里捎带去。

  为此,他对山伯感激不已,之前关于榜首的那点芥蒂也渐渐烟消云散。家里的那点事总算是暂时得已解决,心中的石头也是暂且落了地。他又将全部心思投入了学问当中,他是天生读书的料,喜欢读,愿意读,也适合读,这是天性。他为自己是个书生而感到无比自豪,那时他还不曾想过仕途之路,他只想等以后做个像恩师那样德高望重的老者。但,经过在书院这近两年的经历后,他也慢慢改变了初衷。那些让他引以为耻的经历告诉他自己这一生要是就这样碌碌无为将会永远被人们踩在脚下,他不要再做这样的下等人。然而,久而久之恩师的地位也无法满足他的欲望,他决心走出书院踏上仕途之路。

  他平日里除了授课劳作就待在藏书阁里,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以前他总是独自一人在这浩瀚书海中畅游,现在又多了梁祝二人。这三个爱书之人得闲时就会在这里谈古论今,阅览万卷。

  这天临近中午学生刚下课纷纷奔向膳房时,叶平川正将两大木桶的饭菜运进膳房,被一个学弟叫住,说书院外有人找他。他一时发懵,实在想不到会有谁来书院找自己,便疾步来到院外。大门前站着一个瘦小如柴的汉子,身着粗布两截短装,零乱的发髻上随便用干草束着,一双露有脚趾的粗布单鞋,幸好还穿着一双筒袜才不会冻坏双脚。那人佝偻着身体,两手交叉于袖内,干枯的脸被冻得泛紫。

  叶平川快要走近他时便放慢的脚步,他认出这人的身份,化成灰也认得。虽然有一年半之久没能见面,但这人还是那个德行。叶平川沉下脸去缓缓向他走近。那人看到了要寻之人,便一脸堆笑的迎了上去惊道:“唉呀呀,这是我们家小舅子平儿?咋如此的光鲜啊!真是人靠衣装哟,你这身别说姐夫我不认识,就算是岳丈也未必认得出来呐!”说着就要上手去摸对方的着装,却被对方躲了开。

  平川见此人嬉皮笑脸一副地痞无赖相,内心在疯狂的呐喊,但表面上却是冰冷的盯着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前几日不是给你们寄了钱了吗?”他恨得牙痒痒。

  “是,是拿到了钱,可是那点钱还是不太够哇,只够我拿去还……借款的呀。”姐夫王要发说这话时思量很久才找出‘借款’这样的说词来。

  平川愤恨得道:“那分明是赌債!你是怎样的人我还会不清楚?当年我爹也是瞎了,竟把姐姐许给了你这样一个无赖东西……”

  没等他骂完,王要发倒是阻止了他再骂下去,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姐嫁我已经好几年了,你若反悔也算是迟啦。现下的是想法子弄点钱给我带回家去,岳丈病了。”

  平川一听急了,上前一步忙问:“我爹他生了什么病?”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就是轻微的风寒,前儿你姐要我去抓药,你说说我哪来的钱!没法子,你姐逼得太紧,我只好大老远的跑来找你喽。”姐夫一脸无辜的样子,将双手一摊,对着他笑着。

  “你哪来的路费来的?”平川怀疑的看着他。

  “还不是一路上乞讨点残羹剩饭过来的嘛!你还别说这要饭也是桩很不错的营生,唉,我就是脸皮子薄了点,要不然真能要出点好玩意儿……”他说着就四处乱瞅起来,因为太冷,他需要随时活动身子保暖。

  听着姐夫如此谬论,平川无法苟同,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快打发他回去。这样的姐夫着实会让自己丢尽脸面,千万不能让他进书院与师生接触。他忙道:“你去山下等着,我去筹钱。”他推着对方往外走。

  姐夫却谄媚一笑的道:“我人都来了,就让我进去看一眼书院是啥样子嘛,也好回去讲给你姐听听……”

  “有什么好讲的,我告诉你,你若是让我在同学面前丢脸的话,别说现在你一分钱拿不到,就说以后我也不会寄钱给你们。”平川此话说得极为狠心。

  王要发这一生最怕的就是‘不给你寄钱’这句话,立马放下了要进书院的念头,自己慢慢朝山下走去,边走边回头向对方道:“那你要快点呀,岳丈还等着药呢,还有啊,我回去时总不能还靠乞讨吧!”

  “知道了,快走。”平川不耐烦的催促着他快点离开,直到不见对方的身影,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厢房内,马文才正在整理自己的那些书卷。这本是书童马福做的事,但他那毛手毛脚的笨拙模样直让马文才看着就来气,索性自己做了。正是午膳时间,他也不忙着去用膳,现在他已经吃腻了书院的火食,想着一会儿下山去找个馆子好好犒劳一下肚子。

  叶平川急匆匆的走进房中,没料到这会子马文才在房中,不禁愣了一下。马文才扫视了他一眼,道:“你这会子不应当在膳房忙吗?”手中的活儿并没有停下来。

  平川勉强一笑,答道:“有点事,那里交给山伯了。”说完走向自己的那边床榻,开始乱翻起来。找了好半会儿才找出了个做工粗糙的钱装,他把里面的钱倒在手心上,只有数十枚铜板,他把铜板揣进长袍里,再次埋头乱翻。

  马文才朝同窗看去,又问:“你在找什么?”

  “哦,没什么,找……书!”叶平川直起身子回答道。

  马文才再也没有说什么,忙完自己的事就拿出点钱走出了厢房。他确实没有什么话题要对这个室友说的,他觉得他与他之间并无半点共同语言,他只是个与自己住在一起的陌生人而已,他不屑与这种人有什么同窗之交。

  叶平川找了好半天,再无半点收获,无比沮丧的傻坐在床榻边。怀中的这点钱怎能打发那个贪婪的无赖走呢!何况不是说爹正生着病吗,虽说不太严重,但也得买药根治。可是现在他哪来那么多的钱啊!他在房内踌躇不前,左思右想,他想着是不是该去向别人借点救急,但在这个书院谁会肯把钱借给他这样的穷书生!去找恩师帮忙,终究不知如何开这张口。他已经欠恩师很大的恩情了,上次回家探亲还是他老人家替自己出的路费,在书院白吃白住不要他一分钱,还时不时的给他一文半文的。叶平川无力的支撑着桌案,现在他已山穷水尽,脚下却满是坑洼泥无路。

  他站了起来,想到了那个人一定会帮自己,那人就是他的‘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夺门而出,跑到膳堂里却不见山伯的踪影,他又去了梁祝的厢房,还好,他们都在。

  “平川,有事啊?走得这样急!”山伯看见他满头大汗的闯进门来,不由的一惊问道。旁边的英台手拿茶盏正在定定的望着他。

  叶平川见房内还有个英台,便感到窘迫起来。他的脸面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轻薄,他本是来找好友山伯来借钱的,借钱这种事很是不光彩,他可以在山伯面前对他坦诚相待,要是他问起这钱的用图的话,他也会一一相告。但现在面前还有个祝英台,他深知自己与这祝公子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在她面前丢人现眼,饶是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他也不愿意让她了解自己的家庭。

  “我……山伯,我找你有点事,是……要紧的事。”他斜眼瞅了一下英台,吱吱唔唔的没有再说什么。

  英台何等的聪慧,她听得出对方的意思,便起身说道:“你们聊,我去找小暮子有点事,平川别在门口杵着,进来坐吧。”说完就向外走去。

  “平川,过来坐呀。我正说你呢,前些日子我读了一篇你着笔的文章,着实让我震撼至今,想着有空与你谈谈心德……”山伯示意请他入坐,还倒了杯热茶放在他面前。

  “我找你是有事请你帮忙,山伯,我……”叶平川打断对方的话,面带难色的舔了舔唇,在脑中不停的寻找着合适的词语。

  山伯见他如此为难,更加温和了一点,道:“兄长有何事需要山伯的尽管吩咐便是,只要我能帮上忙的定会尽全力,兄长不必跟弟客气。”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平川也是舒服了一点,狠了狠心,道:“山伯能不能借我点钱?”他说到这里看向对方,补充道:“家父得了风寒,遣人来向我求助,怎奈我身上只有一点,只够来人的路费,我实在是别无他法。”

  山伯想了一下,从容的走向床榻边搬出自己的木箱,从里面拿出一钱袋,回到座位上,浅笑道:“这里有一贯,是我抄书攒的,你看够不够?”把钱袋递给了同窗。

  叶平川一阵感激,拿出那贯铜子,从中数去几十钱,道:“用不了这么多,我只要这几十钱就行了。山伯,多谢,这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他把剩下的连同钱袋一并还给了学弟。

  “不必着急,我又接了几个活计,过年回家没问题了。你要是急着去送钱就赶紧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叶平川又想起了那个不省心的姐夫,便走向门外,却止了步子,转身朝山伯拱手施了个小礼,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后转身走去。

  尼山下的这个小镇每日下午也算是清静之地,毕竟是座小镇,来往过客也不会停留太久,三两家酒肆也是冷冷清清,尽管飘出一阵阵酒香也无人问津。王要发选了一家酒肆,要了一壶好酒挨窗坐下。他平生的两大嗜好喝酒赌钱,好像是生来就是对这两样情有独钟。十二岁时为自己改名为王要发,只可惜至今还未发起家来。

  酒吃到一半时见小舅子还没有来,他便伸出头来向窗外张望,要是他不来,那这酒钱……他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他这样的打扮,本来酒肆老板不让进的,他却向人保证一会就会有人送钱来,来的人就是这山中书院的学生。地方上的老百姓们都对周世章敬仰不已,同样也是对他门下的学子们另眼相看,故而才让他进了去上了酒。

  他向那翻白眼的老板又要了一碟花生米,一口小酒一粒花生的品尝着,本来还想点些小菜,但身无分文人家说什么也不让上的。他还略有不高兴的嘀咕着:“到底是小菜值钱呢还是这酒值钱!”也无心再去胡搅蛮缠,乖乖的等着小舅子的救济。

  待了好半天才见叶平川急促的身影,王要发在窗内忙跳起来向店外招手。叶平川一眼望见他正在人家的酒肆中,更觉得极为囧迫。这四邻也都认识他的,往日里他帮他们写个桃符,做些粗活什么的来挣些生活费用。他急忙进了酒肆,跑到姐夫面前,对方见他来了又开始嘻嘻哈哈起来。

  “给,快拿回去给爹抓药。”叶平川一脸鄙视的冷言道。王要发忙将两只手在自己衣襟上狠狠的蹭了蹭,伸手要接过钱袋,叶平川却又缩了手,道:“这钱是给我爹看病的钱,你胆敢私自拿去赌的话,以后休想从我这里讨要一个子儿,记住了?”

  王要发怔怔的望了对方一眼,心有不服,但面上还是一副卑微模样,嘻笑道:“那是肯定的嘛,什么都比不上岳丈的健康重要,这钱我会一分不少的花在他老人家身上,你就放心吧,放心。”

  叶平川瞟了一眼桌上的酒,轻声叹息着,从钱袋中取出几文铜子寻到老板后交给对方。这老板也算是老实,忙拉平川到一边,问:“叶公子,这是你什么人呐?怎么是个这样的泼皮犊子!公子温和,可别受了市井混混的要挟呀。”

  叶平川尴尬的赔笑道:“他……是我同乡,是家父托他来问我办事的。有劳大叔了,今年过年的桃符我会早早送来。”打发了店老板,他又回到姐夫面前,肃然道:“趁早赶路,拿好了,别丢了。”这才把钱袋递给对方。

  颠了颠钱袋的份量,王要发露出少许不满之色,道:“就这么点儿的铜子儿?还不到一贯的呢,看来只能买点便宜的药了!”他再次瞅向小舅子,只见对方气愤的怒视自己,只能悻悻的道:“这也够啦,我这就回去,你在这里也多保重,争取考上个大官,让我们也享享福,还有啊我也好在外面威风一下啊……”

  “还不快走!”叶平川低吼道。

  将那天杀的王要发送走后,他也是筋疲力尽。今天很漫长,足足像是一年,或是更长。他从未想到过那王要发会来书院找自己,现在想想也是一阵心惊。书院里的那些人虽然知道他叶平川平民出身家境不好,但他们根本不晓得他家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他还有个那样的姐夫。今天差一点就被那个不做人事的姐夫给毁了,还好,他为了拿到钱也算是听了自己的话。

  他无力的朝山上书院走去,一路上万分沮丧。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亲戚,这样的道路,让他无以复加,教他难以启齿,更使他无路可逃。他的人生就像是只纸鸢,尽管自己多么努力的想要冲破云霄,可他托着一根长长的绳索,这根绳索却落在他人之手紧紧的握住,他永远都挣脱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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