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怎么？你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期待吧？拜托，像你这种幼女的类型，从来就不属于我的审美，也就只有那个皇帝小儿如此变态，竟然三年前就对你情有独钟，若不是碰巧被我撞见，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司马昭的酒劲未消，心里面有些话未经大脑，就全都给秃噜了出来。

        王元姬已经十五岁了，在这个时代，女子十四五岁出嫁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无奈的是，王元姬天生就长了一张娃娃脸，五官紧凑而精致，再加上豆芽般的身材，尽管她的内心可能比起同龄的女子还要成熟些，但仅从外观上来看，的确就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

        王元姬气愤地一把扯下红盖头，狠狠地扔到了一旁，心碎地质问道：“所以，你娶我，并非出于真心？只是为了与皇帝对抗？只是因为皇帝册封了你暗恋的郭夫人，所以你不服气，也要来抢皇帝喜欢的人？司马昭，你好幼稚、好无能、好卑鄙！与皇帝相比，你就是个小人，不！你根本不配跟皇帝相比！”

        朱唇皓齿，胭脂黄花，头一次着上红装的王元姬犹如一朵新开的牡丹，既有着娇艳欲滴、高洁典雅的清纯，又有着玉笑珠香、冠绝群芳般的明艳。

        司马昭看着眼前的王元姬，竟有一瞬间，被惊艳到失去了呼吸。

        然而，他的新娘竟然在新婚之夜，指着鼻子骂他是个小人，还说他不配与别的男人相提并论。

        司马昭只觉心中燃起一团无名火，再加上胃里沉淀的酒精，“噌”地一下，整个人全部点燃。

        危险的司马昭带着浑身酒气，朝着王元姬的方向步步紧逼。司马昭进一步，王元姬退一步，直到王元姬无路可退，脚底一个站不稳，直接后仰躺到了身后新婚的喜床上。

        司马昭一手护住王元姬的头，另一只手则轻轻敲着王元姬的心口，坏笑着说道，“新婚之夜，我的新娘，心里居然还在想着别人。”

        王元姬手脚并用地剧烈挣扎，奈何司马昭手长脚长，王元姬不仅未能挣脱，反而整个人滚到了司马昭的怀里，她的双手被司马昭一把握住，并且高高置于头顶。

        “放开我！我才没有你那么龌龊！”

        “武”的不行，王元姬只好来“文”的，“司马昭，我可怜你！你明明心里想着别人，却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为妻；心里想着的那个人不爱你，你就要通过伤害另一个女人的方式来报复，我真的看不起你！”

        王元姬的话并没有伤害到司马昭，反而被他巧妙地抓到了某处“重点”，“你说我心里想着一个人，却娶了另外一个人，那也就是说，元姬你心里的人与嫁的人就是同一个人喽？哦，刚刚你一定是在等我吧，所以听到我要去书房，心里一定很失落吧？所以才跟我发这么大的火气，也是因为心里的不甘和怨气，是不是呢？”

        “胡说！我一点儿也不爱你，全世界我最恨、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王元姬的这句话，无疑是为司马昭心中的怒火再添了一把柴，“元姬，像你这样的人，送入宫中做一只没有灵魂的金丝雀，那就太可惜了，不如和我一起，做一对恶人夫妻，岂不美哉！”

        司马昭一边低声轻语，一边完全丧失了理智，饿狼扑食般，一心只想占有眼前的这个女人。

        这不是王元姬幻想中的洞房花烛夜，眼前这人这也不是她的良人，这个男人，他就是个恶魔，正在狠狠地摧残着此时王元姬的身体和心灵。

        “父亲，救救我，母亲，救救我……”

        一滴眼泪落在司马昭的鼻梁上，也让他的理智瞬间收了回来。

        司马昭撑起身子，他看见王元姬紧闭双眼，睫毛轻颤，宛如两只破碎的蝴蝶。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珠，朱唇微启，气若游丝般地一声声，一声声地无助地呼救。

        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司马昭的心间传来一阵抽痛，他痛恨自己的一时冲动，愤怒之下，一拳打在床梁上，手上传来的痛感，让他愈加清醒。看着王元姬身旁两侧紧握的双拳，里面握着的，大概都是对于他的满满恨意。

        “抱歉”，撂下这句话后，司马昭自出生以来，头一次仓皇逃脱，他不敢等到王元姬睁开眼睛，他居然在害怕，却又不知到底在怕些什么。

        整整一夜，司马昭在书房里苦思冥想，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所以，他是真的错了吗？真的像兄长所说的那样，他是在玩火自焚，最终引火上身了吗？

        同样一夜没睡的，还有王元姬。

        王元姬实在想不通，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

        明明前一夜，她还兴奋激动地一整夜睡不着觉。都说人生有四喜，其中洞房花烛夜更是喜中之喜。王元姬一直以来都非常羡慕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但她也心知肚明，身为士族闺秀，必然逃脱不了家族联姻，而达官贵人，自古以来都是三妻四妾的。

        不过还好，她联姻的对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司马昭，并且，在今晚之前，她一直天真地认为，她和司马昭，是两情相悦的。

        对于爱情，对于婚姻，王元姬也曾悲观过，从小到大，她看过太多，那些曾经美好的爱情，大多都逃脱不了时间的打磨，最终趋于平淡，甚至兰因絮果，貌合神离。

        若不是因为爱上了司马昭，王元姬何曾如此患得患失过。

        那些好的，坏的结果，王元姬以为她已经全部设想过了，但没想到，现实给予她的，居然是最残酷的，残酷到，纵然她王元姬再聪慧、再缜密，都想不到，猜不着。

        兰因絮果，至少还有兰因，而她呢？这到底算是什么！

        为了能够嫁给司马昭，她不听家人的劝告，不顾与好姐妹离心，甚至不惜伤害高高在上的天子。却未想到，最终换来的，竟然是这样！

        或许，这就是她自私的代价吧……

        司马昭直到下半夜才算阖上了眼，唯恐第二天早上可能懒床，而赶不上为高堂敬茶，故前一天晚上司马昭特意半开着书房的窗子，因此公鸡一叫，司马昭就立刻醒了过来。

        站在书房门前，司马昭心中万般忐忑。

        他心里想，若是王元姬还没有醒，那他就提前把茶礼什么的都准备好，然后再去门外唤个丫鬟进来叫醒王元姬。可这么一来，会不会让他们并未圆房的事情就露馅了，这样的话，以后王元姬在这个家里，很有可能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很难做人。

        要不然，他就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故意弄出点动静来，女孩子估计睡觉也不会特别沉，说不定听到杂音，也就醒了。

        想来想去，司马昭还是决定稳妥点，采用第二种方法。

        决定好了以后，司马昭推开门，却发现，他之前所有的设想都是在做无用功。王元姬已经早早地坐在铜镜前，换好衣服，盘好头发，透过镜子，她看到了司马昭，于是转过身来，十分平静地说道，“时间还早，前厅估计还在收拾布置，父亲母亲应该也刚刚起床，茶礼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半个时辰后，我们一起过去敬茶吧。”

        王元姬自始至终都十分平静，平静的像是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然而，无论王元姬表现得如何波澜不惊，那双肿成杏仁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的坚强，一想到王元姬可能是哭了一整夜，司马昭的心，还是忍不住泛起了阵阵愧疚。

        这时，司马昭看到了梳妆台上的眉笔，于是快步走上前，他总觉得，还是要为他那新娘子做点什么，不然胸口处总是闷闷的，让他很不舒服。

        “听说别人家的丈夫，都会在新婚第二天的早上，亲手为妻子画眉，我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毕竟我从小练武写字，至少手上应该不会太抖。”

        不料，司马昭话还没有说完，王元姬就按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取走他手里的眉笔，淡淡地说道，“不必了，这里并没有第三个人，你和我故意做出这付假装恩爱的模样，也不会有人看到，有点太过浪费了。”

        刚刚标榜自己手不会抖的司马昭，此时此刻，却被王元姬气得浑身发抖。

        敬茶、盥手、献食，赏贺。

        每一个步骤，王元姬都做得至诚至细，井井有条，她的懂事与乖巧，也马上赢得长辈们的频频点头，并还以满意的微笑。

        但王元姬的所作所为，却更加让司马昭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莫非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何让他感到如此陌生？

        有好几次司马昭都因困惑而失神，被父亲多次提醒。

        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相亲相爱的景象，唯有司马昭倒像是个外人，竟有些格格不入。

        司马懿对于王元姬这个儿媳妇，是打心底的满意，热络之余，竟与王元姬探讨起了伐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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