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夜

夜，闪电不时划破夜的天幕，已经是深夜两点半，又下着雷雨，马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几辆车，一辆载客的出租车在街道上快速行驶着，马路两边建筑上的霓虹灯光不断掠进车内，明暗交替的光线映照出一张极美的女性面孔，侧着脸，眼神空洞地望着车窗外。

        出租车司机又望了眼后视镜，心里的怪异感愈发深，暗暗后悔实在不该接这一单。

        就在一刻钟前，司机送个客人过来西河湾，准备返家睡觉，却不料在公交车站旁看到一女子孑然而立。

        这个点哪里还有公交车，司机觉得一个女孩子不怎么安全，尤其是在西河湾这种混乱的地方，于是主动停下车询问。

        结果女孩上车后说要去机场，然后一直沉默到现在。

        深夜，又是这么糟糕的大雨天，再加上一直阴沉着脸的女孩，司机脑海里闪过各种想法——会不会是跟父母赌气离家出走？会不会是跟男朋友分手？会不会有轻生的念头啊……

        要不要委婉地引导一下她呢？

        “姑娘，这大半夜的，怎么也没个家人送你去机场？”

        结果姑娘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我一个家人都没有了。”

        瞧瞧，这是正常人能说出的话吗？

        司机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想，于是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呃……其实绝大多数人的父母都会先走一步，虽然一开始会很难接受，但还有亲戚啊朋友啊爱人啊，你这年纪应该有很多男生追求吧，谈男朋友没？”

        姑娘依旧面无表情：“刚刚被男朋友绿了。”

        这下司机是彻底明白了，这姑娘绝对有问题！

        多好看的一个姑娘啊，年纪轻轻就遭受这么多打击，不出问题才怪了。

        热心的司机大叔把平日在电台里听来的鸡汤一股脑灌给姑娘，滔滔不绝……

        估计司机师傅是个禅学爱好者，讲出的一番话颇有点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味。

        舒欢完全不知道司机的异想天开，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世界里也是一片下着大雨的深夜，她站在巷子口远远地看着那一对在屋外走廊里相拥的年轻男女，他们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好像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雨水被风送进走廊，早就湿了他们的肩膀，可他们依旧不管不顾，哪怕身后就是一家旅馆。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舒欢发出一声嗤笑，被噼里啪啦的骤雨淹没。

        那两个人抱了很久，久到舒欢双腿站得早就酸软，手快握不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雨伞……他们终于分开，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牵着手走进旅馆。

        “啵”的一声，放佛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心湖，有什么酸涩的痛感像涟漪一样从心里往身体各处扩散开去。

        然，涟漪消失后，舒欢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也好。

        那些真相，就让她一个人带走吧。

        ……

        一路无话，出租车到了机场，舒欢付好钱下了计程车车，“哗”地撑开雨伞，头也不回走进夜雨中。

        伞下那穿着一抹白色衣裙的身影，仿如一朵浮萍随波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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